\"我只是做每一個為人子女的人都會做的事,哪有什麼苦不苦的。\"
比起趕路的苦,此刻離自己這麼近的他,更讓她覺得苦……
有段日子她少爺長、少爺短的,眼中只有邵青耘地過日子,每一天都是那樣充實快樂,能為邵青耘做點事,哪怕是再小的事,都能令她高興上一整天。
當時的她,彷彿只為了他而活。
可惜人是會變的,一如季節會交替,歲月會流逝,當她察覺的時候,自己對邵青耘的感覺已經改變了,他既是她命中的福星,亦是她命中的煞星,能給她快樂,也能令她痛苦、她的喜怒哀樂,無時無刻都繫於他的一言一行上。
現在的她,依舊只為了他而活。
和昔日天真無知的自己純粹出於憧憬的心不一樣,現在的她對他……只能以一抹苦笑帶過的無奈、甜蜜、痛苦卻又眷戀的……種種複雜的情感全都攪和在一起,早已經放棄去理清白己心中到底對他有什麼情了。
超越過詩人詞家以美麗字句描繪出的愛與恨。
把自己和他--緊緊地聯繫在一起。
\"我懂了,總之你就是不想我寵你是吧?\"邵青耘一撇唇角,俊美的臉瞬間扭曲了一下,但迅速地又被平日的淡然取代,說:\"那就讓我提醒你,我曾吩咐過你,要你待在屋子裡等我,你把這句話當成耳邊風?\"
芝娘嚥了嚥口水,心想不妙。\"我一心只想為爹去取藥,所以……\"
\"你在那些人面前寬衣解帶,要怎麼跟我解釋?你應該已經想好理由才是。順道一提,那最好是個非常非常好的理由,好得足以讓我原諒你。畢竟,你的每一寸理應只有我能看,你是屬於我的,卻擅自主張地打算把\'我的東西\'亮給那些無聊傢伙欣賞,這可是很激怒我的事。\"他平靜的口吻和滿是危險氣息的表情大相逕庭。
\"能不能先讓我把藥拿給爹爹……\"尋求脫身之道的芝娘,求情地看著他。
\"現在都三更半夜了,即使拿藥給他,也不可能生火煎藥,除非你打算把廚房的夥計們都吵醒。也就是說,你明天再去辦這件事吧!現在你該做的,就是跟我回屋裡去,好好地謝罪,否則你就是想在這兒接受我的\'懲罰\'。\"
\"……\"芝娘渾身一顫。
邵青耘微微一笑:\"幹嗎一副我要吃了你的樣子?你要是不想跟我來,也無所謂。我說過我絕不會傷害你的,你可以拒絕我啊?\"
一向都是這樣。遊戲的起點,都是從問句開始。
他知道她不會拒絕,他知道她的答案,他知道最終的結局--可是他一定會問上一聲,讓芝娘連推卸責任到他身上的機會都沒有。
\"你怎麼說,芝芝?\"
她咬著唇。
當他以這種口吻說話時,多半是意味著\"誰敢再惹我,就得要有被五雷轟頂的心理準備\"了。
邵青耘轉過身,逕自往寢屋走去。芝娘心中的天人交戰並沒有持續多久,答案是一開始就知道的
了,她踏出腳步,慢慢地跟著他的身後走去。
\"你犯下雙重的過錯……\"
說著,和冰冷的言詞完全相反的火熱雙手在她的身上溫柔地遊走著。
\"啊嗯……\"
被紅絲帶蒙住的雙眼,只能模糊映照出泛紅的天地,無法看清他的面貌,取而代之的是異常敏感的嗅覺與知覺。
他身上的味道,他輕揉慢捻的指尖,鮮明地挑動她所有的感官……
和以往截然不同,強烈上數倍的火焰,一再刺激、襲擊。
\"一是無視於我的好心,頑固地跑去幫忙;二是聰明如你,我不信你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去對付那幾個色膽包天的笨蛋,你卻選擇了最糟糕的方法-這是雙重的過錯,也是對我的一種背叛,讓我不得不懷疑……\"
\"……莫非你是故意的嗎?芝芝。\"
\"不……不是……\"
\"怎麼不是?你讓他們三人那麼做,不就是想告訴我,因為我是主子,所以你才會這樣聽我的話,想藉著那三人的行為也讓我的卑鄙無所遁形。我在你的眼中和那三個混賬並沒有什麼不同。一樣的,都是利用身份之便在欺壓你的壞蛋。\"口氣苦澀的,他說。
\"不是的……不是的……\"
她一點這樣的意思都沒有。
那三個人是那三個人,她從未想過要將他和那種人渣相提並論,更別說是要藉著他們來諷刺他--
相反地,她才擔心他會不會認定自己(就像他們所說的)不過是圖謀他的家產與妾位,才不知羞恥地獻上自己身子的女人,一個和出賣靈肉沒有兩樣的可恥女子。
\"那麼,我在你眼中和他們並不一樣嘍?\"
突然停止的碰觸,令她身子吶喊著空虛,而她再也不能遮掩的心,使她脫口說出:\"不一樣、當然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他溫柔地挑起她的下巴詢問著,而透過紅絲帶只能看到輪廓不明的他,教人好生寂寞……
\"可以幫我取下絲帶嗎?少爺,我想看著你。\"
除去障礙,映入眼簾的是他抑鬱不快的俊臉,正像她所擔心的……
\"少爺。\"
主動環住他的身子,芝娘以為自己不會有說出這段話的一天(畢竟她的身份,使她不能隨心所欲地說……),但她今天不說清楚不行,一直這樣逃避下去,只會折磨他,而那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
\"芝芝?\"他錯愕地望著她。
\"只要能讓我留在你身邊,不論少爺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這是那時候我應允了少爺時惟一的想法。所以……我把自己給你了……沒有別的想法,真的。假使今日我的主子不是你,而是那三個笨蛋的話,我想在他們碰我的瞬間,我一定就咬舌自盡了。不,除了少爺以外,任何人對我做這種事,結果都一樣,我絕不會接受的。\"
\"真的嗎?\"他撫摸著她的臉頰。
芝娘微微一笑。\"再說,我真的沒少爺以為的聰明,那時他們要我寬衣解帶,我只想到這多少也可拖延一點時間,反正身上有那麼多件衣裳,在我脫完前,聞風趕到的爹爹就會替我解圍了。所以才會那麼做……\"
抱歉地低頭,她抬眸小心地窺視他的臉色,輕聲說:\"這算不算得上是好理由呢?\"
他給了她一抹最最溫柔的笑。
無數輕柔的吻,落在她的額上、眉梢,眼尾、融化了她心頭的緊張,紓解了前一刻還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急切,不慌不忙地吻著,親著,擁抱著……
這是頭一次在他的懷抱中,芝娘有了幸福的感受。
從不知道目眩神迷的激情以外,原來彼此肌膚相親,也會有這樣溫柔甜蜜的心境。
要是邵青耘能一直都對她這麼溫柔,該有多好?
本以為他給自己的溫柔早巳全部都收回去了,可是今夜她好像又回到一心憧憬著他,眼中只有他,他所說的話就是她的聖旨,他以外的事物都不在她關心範圍之內的那段甜蜜日子。
不要對我冷冰冰的。
不要對我使壞心眼。
不要對我不理不昧。
她所想要的不多,就是他的一抹微笑和以前一樣的溫柔態度,為什麼曾有的幸福會在一瞬間成為水中泡沫消失,她真的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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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者無罪。
她就像是受驚的小蛇般,在他以最惡劣的手法突如其來地奪走她的初吻後,一聽聞到他的腳步聲就一溜煙地逃走。
她不知道,自己的\"閃避\"是在男人被慾望沖昏了頭的腦袋中火上加油,她純潔到不懂,男人是一種嗜好\"你逃我追\"的動物,她未曾經歷更不明白,何以她企圖掩飾發生過的事,努力維持常態的努力,看在男人眼中是一種不可饒恕的罪。因為一旦產生的\"慾望\"未獲滿足前,是不會隨著距離拉長而消失,只會變得更深、變得更執著、更教人痛苦。
日復一日,青耘的臉消瘦了,人變陰沉了,話也少了。
表面上,他依然是邵家的萬人迷少爺,依然氣定神閒地遊走在眾人間,以微笑和妙語擄獲眾人的心,可是回到別苑的他總是一下子就沉默寡言了起來,特別是當他又發現芝娘不見了的時候。
\"芝娘人呢?跑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