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說那是屁話?」密雅的呼吸急促起來。「你竟然這樣形容我和你之間的過往!」
「密雅,你冷靜點!」看她手裡刀子直揮,他真怕一不小心會傷到許亭芳。
「你教我怎麼冷靜?!」密雅停下動作,悲切喊話,「我付出這麼多……我付出一切啊!」
「我知道德爾森家族有愧於你。你說,你要我怎麼補償?」只要她開口,就算是付不起的天價,他搶銀行也會湊來給她。
「你賠不起的。」她要他的人、他的心。他給得起嗎?
「你到底想怎樣?」許亭芳仍在她手上,藍心急如焚,卻又不敢妄動。
「我什麼都不想,我只要你。我要你回報我同等的愛。」密雅臉上掛著清淚兩行。
「我愛你。三年來我用心服侍你,你卻沒正眼看過我。可我不在乎,因為我仍在你身邊,在伸手就能觸碰到你的地方。但你……你卻為了這女人,將我趕回義大利!你明知道我是為你而生,也得為你而死!你明知我回義大利就一定活不成,你卻還是將我逼到死路!」
說到激動處,她狂扯手中纏繞的髮絲。
「住手,密雅!」看見許亭芳咬唇忍住疼痛,藍好生心痛。「你放了亭芳。你恨我就衝著我來,不要對她出手。」
密雅冷眼看他心焦如焚的模樣。
藍猜錯了。即使被他殘酷對待,她依然愛他,愛到不可自拔…… 「你替她挨子彈吧,這樣我就放了她。」她將刀子插在一旁,自懷中掏出槍,刻意刁難。
」不要啊,藍!」許亭芳叫嚷,卻沒人理會她。她看著密雅扣下扳機,看著藍左小腿冒血,倒臥地上。
「為什麼?」密雅啞了嗓音,不可置信。
他竟真的不躲!直挺挺站著挨她一槍。
「放了她。」他忍著痛楚,要她履行諾言。
「不,我不會放。」密雅的眸光陰冷。「你只是一時被她迷惑,只要她一死,你就會變回從前的你。對,只要這女人死了,你我就會和以前一樣……她非死不可!」
「不!」他盡力爬起身,卻無力阻止密雅扣下扳機。
「藍,你真是呆子。」銀色飛刀隨著軟甜低語,深深沒入密雅持槍的右手,子彈也因而偏了方向,沒傷到許亭芳。
靜凌冷眼掃視……一個人質,一個瘋子,還有個腿部中彈的白癡。
「你以前的課都上到哪去?」和敵人談判,讓對方主導局勢,還被牽著鼻子走,真是敗給他。
「別廢話,先幫我救亭芳!」對於靜凌的出現,藍雖感訝異,但卻無暇細想原因。
「放輕鬆,有我在這兒,安啦。」傅青漢不知何時立在密雅身後。「不過得委屈你家寶貝換個新髮型。」
他順手抄起插在朽木上的刀子,手起發落,抱著許亭芳一溜煙跑開。
「貨品準時送達,您請簽收。」他仍不改嘻皮笑臉本色。
「藍!」許亭芳重獲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撕下浴衣下擺,替藍包紮止血。
「你站得起來吧?」靜凌將車鑰匙拋給他,示意他和許亭芳速速離去。
「藍,你去哪?」密雅追到門前被擋下。
「很顯然的,你忘了我曾說過的話。」靜凌冷傲睨視。她早就發現密雅對藍有超乎主僕的情誼,也曾出言相勸。
「我記得,只是做不到。」密雅顫聲訴說,「我不甘心啊!我付出的愛遠超過那女人!」
「搞清楚你的身份,你只是隨時可以替換的角色。」犀利言詞狠戳密雅的痛處。
感情必須建立在雙方互動上,單方面的付出,再怎麼多也不過是狗屁。
靜凌街著她甜笑,「做出這種事,你應該有覺悟吧?」以死贖罪。
「無所謂了。」看著車子無情地揚長而去,她的心也一併死去。「沒有他的愛,我活著也沒有意義。」
「怪人。」靜凌冷啐一聲。沒情沒愛就不能活?真像邪淫教派的洗腦說詞。
「美女,你打算怎麼處理?」傅青漢問。
「帶回實驗室試新藥吧。」想死?她就偏不讓她死。
傅青漢不禁替密雅掬一把同情淚。
可憐的女孩,要被靜凌拖回實驗室測驗新研發的毒藥羅只怕沒兩天就會生不如死……
眼角餘光瞄到密雅正微笑著落淚,準備迎接死亡。
她的神情,觸動他內心深處隱藏著的秘密。幽閉的門開啟,不堪回首的往事如浪潮將他吞沒。
隱然間,記憶裡的女子活靈活現附著在她身上。
「密雅。」他輕聲喚著,丟給她一把槍。「自我了斷吧。」趁還有尊嚴和自我,用自己的手,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伸手攔阻靜凌,看著密雅帶著感激笑容飲彈自盡。
「傅青漢,你幹嘛!」剛到手的玩具被野放回地府,靜凌有些火大。
她轉頭怒視,卻瞥見他來不及收起的愁容。
不是大悲,而是極淡的哀傷。時間再久,也無法將之沖淡,它將會跟隨他直至生命的盡頭。
「你……」又想起那件慘事?
「我只是不忍心。」他重現瀟灑笑容,回復不三不四的死德行。「你知道的嘛,我向來拿美女沒轍。」
「算了,我們繼續。」聳聳肩,靜凌任他粉飾太平,不再追問。
現在趕到西大路通,應該還來得及看左大文字。
「是的,娘娘。」他像太監攙扶著主子般,必恭必敬的將她迎回熱鬧氣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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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亭芳和藍早一步回到閻夜總部,處理他腿上的槍傷。
不到幾分鐘時間,白浩偉就將子彈取出、傷口消毒並包紮完畢。
事情做完,他很識相的退開,不多停留也不開口詢問。原因無他,那兩人周圍的空氣實在凝重得嚇人。
沉默持續著。房中似鋪著無形密網,奇異張力充斥在藍和許亭芳之間。
「亭芳。」或許是自覺理虧,藍開口打破僵滯局面。
許亭芳依然沉默。
「亭芳?」喚了第二聲。
她仍偏頭冥想,不知是真沒聽見還是故意充耳不聞。
「亭芳?」等不到回應,他乾脆跛著腳來到她身旁。
「你怎麼自己下來!」她撐住高大身軀,暫代他的左腿,將他送回床上躺平。
「我剛才一直叫你,你都不理我。」
「對不起,我在想事情,沒聽到。」許亭芳歉然。她仔細查看傷處,見繃帶仍是雪白才鬆口氣。
「你在想什麼?」藍的臂膀一提,將她也拉上床。「是關於密雅?」他觀察許亭芳的神色,不放過她任何表情變化。
許亭芳低頭躊躇。
「她真的很愛你。」這是在她被當人質脅持時,近看密雅的狂怒悲吼和哀戚淚水後,內心深刻的感覺。
許亭芳忽然伸手打他一巴掌,力道不重,卻教藍愣上半天。
「這是幫密雅出氣。」她深深吸氣,整頓思緒。
同為女人,對於密雅的苦,她雖不是全部,倒也能體會七、八分。
藍沒想過會因這理由挨打,一時腦筋轉不過來。
「接下來,密雅說的事……」
「我在認識你之後就沒再碰她!」不待她發問,他就急著辯白。
「她說的是真的?你還騙我說她是保鏢!」許亭芳忿忿槌打著藍。
「我沒騙你!」「還狡辯!那你說,保鏢的工作包括陪你上床嗎?」
「沒錯。」他答得正經,她卻氣得頭頂都快冒煙。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啊!」以為她好哄騙?
「別氣,先聽我說。」他愛憐的撫著她細滑的臉頰,思索著該如何說明才能讓單純的她理解。
「這是德爾森家族的傳統,當家掌權者會為下一代培育保鏢,我家老頭也不例外。他從國內找來孤苦女童,針對我們四兄弟不同個性分別培養訓練。密雅是我的保鏢,她自小就被依照我的喜好調教。她的任務是保護我,照料我的起居和陪寢。她專為我存在,熟悉我的脾性和優、缺點,也因為如此,一旦我不要她,她只有死路一條。」知道得太多,留著會是禍害。
許亭芳無法消化接收到的汛息。
怪了,他明明是說國語,每個字她都懂,可湊在一塊的含意她卻無法瞭解。
他所表達的觀念遠超過她的認知,是他太先進,還是她太落後?
藍暗咳一聲,尷尬地舔唇。「我這樣說或許很過分,但我對她從來沒有感情,從以前到現在我只對一個女人付出過,那人就是你。」
「噢,藍……」許亭芳眼眶濕熱,晶瑩水珠在眼裡越滾越大。「我越聽越覺得密雅好可憐……」怎麼辦?她又想幫密雅打他了。
他差點氣絕,想掐死這個同情心旺盛的女人。
她有沒有聽清楚最後那句話?害他以為她是被他的真情告白感動到哭泣……
第十章
許亭芳輕手輕腳起身,生怕吵醒床的另一側沉睡的人。
「你去哪?」半夢半醒間,藍抓著她的手腕,含糊咕噥。
「我去上班。」仍將他吵起,許亭芳有些懊惱。
「等等,我陪你去。」他的眼睛都未睜開,就摸著到浴室梳洗,再摸回房中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