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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典心

  只是,這個拿刀亂砍的殺手,在出手前先確認了她的身份,明顯是衝著她而來的。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殺手竟然如此膽大妄為,會追殺到這裡來,光天化日下就揮著刀,想把她砍成十八塊。

  不過事情是因她而起,她就有責任扛下,即使嚇得手腳冰冷,也必須挺身而出,不能連累其他人。

  「呃,闕先生,這是我的事情,請讓我來解決,只要跟他談清楚後--」她還妄想要和平解決。

  黑眸掃了她一眼,沒有鬆手。

  「笨女人。」

  啊?!

  這回她聽清楚了,闕立冬真的是在罵她笨!

  「喂,你說什麼?我--啊--」滿腔怒火還沒能宣洩,她眼前一花,又被他扯住纖腰,跳舞似的繞了好幾個圈,驚險的一再躲過迎面而來的攻擊。

  殺手一再被忽略,怒氣炸開,發出一聲怒吼,兇惡的撲上前去,想要一人一刀,迅速解決。

  闕立冬冶眼凝望,抱著懷裡的小女人退開半尺,鐵拳猛然朝桌面擊下去。

  砰!

  一聲轟然巨響,木桌首當其衝,成了第一號受害者,堅實的原木桌面被槌得粉碎,上頭的刀叉餐具叮叮噹噹的彈跳起來,就連小砂鍋也被震得彈上半空。

  「啊,讓開、讓開!」小夕連聲高喊,奮不顧身的往前一跳,在空中攔截到小砂鍋,如願以償的救回佳餚,立刻就蹲到櫃檯下,埋頭吃了起來。

  現場亂成一團,殺手惱羞成怒,嘴裡不乾不淨的咒罵著,滿屋子追殺兩人。

  只見鍋盤齊飛,被捲入混亂的人們全都反應迅速,蹦跳起身,看準目標、伸手就抓,分工合作的搶救食物,轉瞬之間,只見每個人都咬著筷子、頂著鍋子,雙手還接著盤子,一桌的好菜總算逃過一劫,在混亂中安然無恙,連菜湯都沒有溢出半滴。

  桌椅被掀翻的幾位受害者,傚法遊牧民族,自動自發的轉移陣地,選了張空桌,坐下來繼續把食物掃進肚子裡,個個神色自若,不見半點緊張的神情。

  「該死!」殺手低咒一聲,氣喘吁吁,瞪著明明近在咫尺,卻用盡全力也砍不著的目標。他額上滲出冶汗,開始覺得事有蹊蹺。

  室內的氣氛,平靜得太過詭異,這些人的眼光全令他心裡發毛。

  最讓他膽寒的,則是眼前這個高大男人,那雙冶得像冰一般的眼睛,又像盯住了獵物的狼--

  角落裡傳來聲音,阿政支著下顎,蹺著二郎腿,口吻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妤了,該鬧夠了,讓他躺下來歇歇。」他看了緹娃一眼,補上附註。「留活口,別嚇壞了我的好廚子。」

  話尾還沒消失在空氣中,瞬間室內銀光亂閃,所有人同時揚手疾射,銳利的刀叉全像長了眼睛,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聲響--

  「啊!」殺手慘叫一聲,還來不及逃走,就已經像是慘遭小人國綁架的格列佛,被釘在牆上動彈不得,所有刀叉全數避開要害,釘得又深又牢,卻沒有傷到他一根寒毛。

  直到危機解除,緹娃仍是目瞪口呆,腦中一片空白。

  「你沒事吧?」闕立冬瞄了她一眼,黑眸深處中閃過幾難察覺的關懷。

  「沒、沒事--」她連連深呼吸,先仰頭看看從頭到尾緊抱著她的男人,再偏過小腦袋,清澈的眼兒在室內轉了一圈,掃過每一張臉。

  直到這時,她才真正察覺,自個兒似乎是闖進一個不得了的社區。比起來路不明的殺手,這個社區裡的居民,反倒顯得更加莫測高深,這些人看似尋常,其實個  個身手矯健,即使遇到殺手襲擊,也平靜得像沒事發生,只靠著餐具,就能把殺手打倒--呃,不對,是釘倒在地--

  腰間的男性手臂,稍微添了些力道,那堅定的力量,明顯安撫了她亂糟糟的情緒。

  他充滿佔有慾的攬著她,另一手拾起殺手使用的刀刃,冶銳的黑眸審視刀鋒,再隨手一揚,拋給角落的一個年輕女子。

  「徐藥兒。」

  容貌清麗的女子從容接下刀子,低頭審視,長長的黑髮像絲緞般垂落肩上,還纏著珊瑚色的髮帶。

  「這南海雞心螺提煉出來的毒素,能在千分之二秒內致人於死,速度甚至比神經傳導還快。」這世上,還沒有任何毒物是她徐藥兒不瞭解的。

  就連對毒物完全外行的緹娃,看見闕立冬臉色一沈的反應,也猜得出這毒物十分厲害,說下定只要劃出一小道傷口,就足以讓她永遠閉嘴--

  想到剛剛那驚險的情況,她纖細的身子竄過顫抖,無意識的更往闕立冬的胸膛貼去。

  阿政接過刀子。「牡丹,你認得這傢伙嗎?」

  口啜紅酒的美艷女人聳聳肩膀。

  「這張臉不在殺手榜上,應該只是個不入流的小角色。」

  任何說得出名號的殺手,一瞧見廣場上的那柄刀,立刻就會曉得「此路不通」,接著就掉轉方向,以火燒屁股的速度逃走。這個倒楣鬼大概是初出茅廬,消息不夠靈通,不知道這兒的居民有多可怕,才有膽子闖進來放肆。

  「是嗎?」阿政睨著掙扎不已的殺手,露出淺淺的微笑。「你想殺我的好廚子,這讓我很不高興呢!來,告訴我,是誰派你來的?」

  殺手冶哼一聲,還算有點職業道德,即使被抓也能保持緘默。

  只是,阿政可不欣賞這種反應。

  「問出個答案來!」一閃而逝的嚴厲,毀了他的和藹可親,俊美的臉龐瞬間變  得殘佞。

  徐藥兒站起身來,從隨身的藥包裡拿出一支長長的銀針,伸手按住殺手耳下一寸的地方。

  「這個地方,是百脈彙集處,也是痛覺神經最敏銳的地方,這根針札下去,你會痛不欲生,且無法昏厥。」她仔細解說著。

  殺手的臉色開始變得蒼白。

  「針再刺得深一點,會貫穿延腦,你就會全身癱瘓。」

  殺手的額上,滲出豆大的汗滴,原本堅定的神情逐漸被驚恐取代。

  躲在櫃檯下方的小夕,終於把小砂鍋吃得見底。她咚咚咚的跑出來,蹲在旁邊,伸手對著殺手東摸摸、西戳戳,小臉充滿興奮。

  「藥兒,你先別下手,把這個人讓給我做實驗,好不好?」她雙眼發亮,看著殺手的眼神,像是在看著一隻實驗用白老鼠。

  徐藥兒一臉同情,誠心的勸告。「相信我,死在我手上,肯定比當她的實驗品來得舒服。」

  小夕嘟嘴。

  「藥兒,你胡說!」

  殺手已經快哭出來了,他全身顫抖,張大了嘴,像離水的魚般直喘氣。「不、不、不要拿我當實驗品,我、我、我說就是了,是--」

  還沒有機會供出幕後主使者,闕立冬已經走到一旁,伸腳一踹,踢上殺手的後頸。這一踢的力道不重,殺手卻腦袋一歪,哼了一聲,隨即就沒了聲音。

  「這是我的事,你們別插手,交由我來處理就行了。」他淡淡的說道,擺明了不想讓別人插手。

  眾人互相交換一個眼神,全都沈默不語。他們心裡都有了底,知道闕立冬決定獨自攬下這件事。

  緹娃卻蹙起眉頭,一臉不解。「闕先生,你說錯了吧?這是我的事,可跟你沒關係。」

  事情是因她而起,他見義勇為,在殺手的刀下把她保護得滴水不漏,她已經感動萬分,決定回家後加菜致謝,沒想到他還不肯罷手,這會兒居然還開口把事情全扛了下來!

  她的抗議令闕立冬低下頭,那雙令人心慌意亂的犀利眸子,在望著她的時候,稍微軟化了一點點。

  「不,你的事都會與我有關。」他徐徐說道,薄唇微勾,簡單的幾句話裡飽含著弦外之音。「緹娃,我會保護你。」

  闕立冬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長達數天,緹娃始終恍恍惚惚的,無法集中精神。

  她的腦海裡不斷想起,他說的那句話,及他說那句話時的神情。更糟糕的是,只要一回憶起來,她粉嫩的雙頰就會湧上紅暈,心口更是小鹿亂撞。

  不過,心亂歸心亂,她肚子裡還是有滿滿的疑問需要解答。撇下她惹上殺身之禍的事不談,關於闕立冬的種種,成了她最在意的事。

  她猜不出他的職業,只是直覺的知道,他跟自個兒絕對屬於不同的世界。那身冶銳的氣質,分明像是在刀口上舔血的男人,即使穿得西裝筆挺,也不像是商人。

  狼就是狼,即使披上羊皮,也還是掩蓋不住嗜血的天性--

  眾多的疑惑堆在她心中,卻苦無解答的機會。這幾天以來,闕立冬也不知在忙些什麼,總是忙到凌晨時分才回來,將她預留的海鮮燴飯吃得鍋底朝天,然後他維持一貫風格,把髒鍋、髒盤留給她清理,就進入臥房休息。

  緹娃拿起菜瓜布,倒入黃豆粉,先除去鍋盤上的油漬,才開始刷洗。

  唉,這男人這麼懶惰,老是跟她玩你丟我撿的遊戲,倘若要伺候他一輩子,她肯定會累得時常腰酸背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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