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愛的是安琪,是她的溫柔、她的柔弱,而那些都只是偽裝。我愛的女人,根本不存在。」他背對著她,背影看來更加高大,卻也嚴酷得難以接近。
黑傑克這時候承認愛的是安琪,反倒讓她全身發冷,像跌進冰窖裡,說不出半句話來。
計劃出了小亂子,失之毫釐,謬之千里。他的反應大大出乎她的預料。
上官媚咬著紅唇,握緊小拳頭,心亂成一團。
「我愛的是安琪,不是上官媚。」低沉的聲音傳來。
他不愛她?!
人算不如天算,她算計好一切,卻沒料想到,他不愛她,反倒愛那個懦弱的小女人?該死!那種遇見事情,就只會「皮皮挫」的女人,有哪點值得他愛?
上官媚在心裡咒罵,醋海掀起十級以上的超級大浪,忘記了那嬌柔的女人,也是自個兒扮演的。
吃別的女人的醋,容易解決。但是,吃自己的醋,她該怎麼辦?他深愛那個懦弱的女人,她卻又變不出來給他。
「我失信在先,這些年來的恩怨,就當是賠償,我認了。不過,我不要再見到你。」黑傑克宣佈了對她的處置,藍黑色冰刃在室內轉了一圈,沒人敢有異議。
「不可能的,你——」
「把她送出去。」他無情地截斷她的上訴,藍黑色的眼眸冰冷,已經看不見任何情感的溫度。
「不——我——不——」上官媚想留下,挽回劣勢,卻想不出任何話可說。嗚嗚,一定是剛剛那頓打,把她打傻了。
「上官小姐,請吧!」裡恩遵守主人的命令,把上官媚往外推去。
「我——黑傑克——你不能夠這麼對——」她還想說話。
「砰」的一聲,「洛爾斯」的大門,毫不留情地當著她的面關上。
「洛爾斯」將在台灣設立亞洲分部的消息,經媒體披露後,這幾日被炒得沸沸揚揚。「洛爾斯」更宣佈,選在分部成立的當天舉行婚禮,總裁黑傑克將迎娶的,是日本「秦」集團的重要人物——徐藥兒。
兩大集團的喜事,讓眾人津津樂道,「絕世」集團內卻反常的岑寂,眾人閉緊嘴巴,連半個字都不敢提。
打從那條消息曝光後,「絕世」集團位於山林的五角星建築群,就正式進入戒嚴時期。
先前,上官媚被黑傑克綁去,雖然只經過一天左右的時間,就安然歸來,連半根頭髮都不少,但是心理上的打擊似乎大得驚人。
自從回來後,她整個人都變傻了,抱著貓在屋子裡晃蕩,慧黠的神情、狡詐的模樣都消失了,她像是對任何事情都失去興趣,整日愁眉不展。
只有在聽見黑傑克即將結婚的消息時,她才會有反應,而且,還是那種嚇人的大反應。
當電視主播念出這條新聞時,上官媚拿起椅子,砸掉電視,任由螢幕冒煙又冒火,死無全屍。
屬下來通風報信,請示她該如何處理,她抽下牆上裝飾用的日本刀,追殺驚愕的屬下。
有報紙擱在上官厲桌上,被她瞧見,她下令將報社收購,冷靜的確認報社已是囊中之物,而後準備啟程去縱火的時候,幸好被緊張兮兮的屬下們攔下。
脾氣古怪之餘,上官媚竟然還找來大廚師,在家裡拚命學做菜,廚房因為她的舉止媲美「化學實驗」,發生四次小火災。
這個聰明過人、詭計多端的女人,有生以來,頭一次失去了思考能力,變得歇斯底里。
上官媚至今不能相信,黑傑克竟會趕她離開,他的表情、眼神都那麼絕情,像是決定永遠不想再看見她。
她被退貨了?!
他是她唯一愛過的男人,她用自己的方式去愛他,想拐到他的愛情,卻把事情弄得一團亂。嗚嗚,他要娶別人了,她該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愛了二十年的男人走進禮堂,跟別的女人雙宿雙飛?
隨著她的焦躁,婚禮的日子逼近。
一想起他永遠不能屬於她,她的胸口就愈來愈痛,像被捅了個大洞。他怎麼可能不愛她?他怎麼可以不愛她?
為了避免遭受池魚之殃,被她的暴風掃到,神偷躲到上官厲的書房裡,堅決不肯出來。
「老大,媚兒到底怎麼了?」他的雙腳擱在桌上,在腳踝處交疊,姿態輕鬆,表情卻很凝重。
「她沒事的。」
「但是,她讓我們這些人日子很難過啊!」神偷誇張地歎了一口氣。
「活了這麼多年,頭一次被徹底否定,她會失控,也是正常的。」上官厲埋首在文件中,甚至沒有抬頭。
「否定?誰敢否定她?」哪個人這麼不怕死?
薄唇上勾起一抹笑。
「她在乎的人。」
「這個混世魔女會在乎誰?」
「你去問她。」上官厲拒絕正面回答。
神偷打了個冷顫。「開玩笑,我又不是活膩了。」
「那就閉嘴。」
閉嘴是吧?但是,心裡有個疙瘩,要他怎麼有辦法閉嘴?
忍了幾分鐘,神偷的話匣子又打開了。「我還接到『武者』的電話,她很疑惑的詢問,媚兒為何要訂做炸藥跟火箭炮。」頓了一下,見上官厲沒反應,他又開口。「她訂做那些東西做什麼?」他好想知道內情喔!知道是哪個人神通廣大,能讓上官媚失了魂。
上官厲態度冷靜,淡淡地說道:「想破壞婚禮會場吧!」
「誰的婚禮?」
「黑傑克的。」
神偷倒抽一口涼氣,滿臉驚愕。「她就這麼討厭『洛爾斯』嗎?連人家的婚禮都要去干預。」摸上黑傑克的床,拐到他的寵愛,這樣還不夠?
「不是討厭。」
「這些舉止毫無理性可言,不是討厭,難道會是喜歡嗎?」神偷翻翻白眼。
「嗯哼。」上官厲點頭。
五秒之後,神偷從椅子上跌下來。震驚過頭,他起初還全身僵硬。「不、不、不會吧?你是說,媚兒她——她對黑傑克——呃——」他結結巴巴,嚇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很值得驚訝嗎?」上官厲反問。
神偷用力點頭,差點扭到脖子。
「值得驚訝嗎?老大,我差點連魂都嚇掉了耶!」他驚歎連連,拍拍胸口,安慰差點嚇停的心臟,努力消化事實。
「以媚兒的性格,不可能為正義奉獻到哪裡去。要打擊犯罪,也不可能犧牲到底,拿自個兒去陪對方的首領。」上官厲擱下筆,雙手交疊在桌上,態度沉穩。
「呃,我開始覺得,我們這票人很像煙霧彈。」神偷小聲的咕嗚。
「不是像,而是原本就是。她就是拿你們當掩護,才順利潛到黑傑克床上的。」上官厲點破。
啊,意思是,這個詭計多端的小女人,從幾年前開始,就把他們這票部下當成工具,戲弄著兩方的人馬。
神偷抱住頭,想都沒想過,詭計這麼縝密巨大,把所有人都騙進去了。
「她處心積慮,什麼人都騙了,如今只差臨門一腳,要是這樣就認輸,先前下的工夫,可就全白費了。」上官厲淡淡地說道,目光看著神偷,話卻不知是說給誰聽的。
門口有動靜,纖細身影不知聽了多久,直到聽見這句話,才輕巧的離去,只留下白色的波斯貓,無辜的坐在原處。
神偷剛好瞄見那背影,全身瞬間緊繃。
「老大,呃,那個,剛剛那個衝出去的人,很像——很像是——」
「是誰?」上官厲挑起濃眉,沒有驚愕,反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呃,很像是你妹妹。」
第九章
入夜之後,白晝的燠熱消失,夜風送來絲絲沁涼。
奢華的飯店,在今天被裝飾得更為華麗,燈光閃耀,借大的廳堂裡到處堆滿鮮花跟賀禮,衣著華麗的人們穿梭其間,每個人都笑得很開心。
只是,他們笑得愈開心,某人心裡就愈不舒服。
頂樓的婚禮準備室外,出現一道纖細的身影,穿著深黑色的夜行衣,俏臉上柳眉緊皺,神色凝重。她動作敏捷,避開眾多崗哨,朝目標走去。
無意間偷聽到上官厲的那句話,她沮喪的心情一掃而空,決心反被動為主動,不再做個委屈的小可憐。說得也是,只差臨門一腳,她說什麼都不能在這時罷手。
更重要的是,她壓根兒不想認輸。
想娶別的女人?!哼,休想!
她都花了那麼久的時間了,怎麼會輕易善罷甘休?!
飯店的最頂樓,寬闊的整個樓層,只有一間房間。毫無疑問,那對受人矚目的新人,一定待在這裡頭。
趁著守衛的人不注意,她臥地翻滾,動作流暢,用著從神偷那裡學來的絕佳手法,無聲的推開門,嬌小的身子閃了進去。
房內擺著無數鮮花,徐藥兒獨自坐在窗前,喝著微苦藥茶,側臉沉靜恬美。她尚未換上白紗,仍穿著尋常的衣衫,長髮散在肩上,纏著那條珊瑚紅的髮帶。
「上官小姐,晚安,找人嗎?」徐藥兒莞爾地一笑,舉杯致意。
柳眉一挑,眼睛瞇得緊緊的。除了吃醋之外,上官媚可還沒忘記,先前徐藥兒的幾句話,害得她粉臀兒遭到一頓痛打,疼了好幾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