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領悟帶起了一波波的思緒震盪,呂鍛金緊接著感覺到緊貼著謝鋒鎏的胸口格外的感,胸房的頂端火焚似的疼痛,隔著身上的衣料挺立的頂向他肌肉結實的胸膛,而一陣涼意卻從前襟灌入。
她猛然一驚,低下眼睫一瞧,竟讓她瞧見套在身上的是一件男性外袍,袍子的前襟還是敞開的。
「啊……」她大叫一聲,用力推開謝鋒鎏,眼中充滿指控。「我……你……」
「我怎麼了?你怎麼了?」被人推得莫名其妙的謝鋒鎏,不解的問。
「你還問?」她氣得想跺腳,但因為人在床上,只能困窘的將掉到腰部的毛皮毯子拉回胸口包緊。
謝鋒鎏目光落向她緊捉住毯子的手,納悶的問:「你剛才不就知道了嗎?不然哭得那麼傷心什麼?」
「我剛才不是為了這……你、你……」
她羞惱交加的神情及斷斷續績的指控,終於讓謝鋒鎏有所領悟,俊臉微微漲紅。
「妳別誤會……」他結結巴巴的解釋著,心裡暗暗叫苦。希望呂鍛金不要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他,就判定他有罪。
幸好那張紅雲滿佈的嬌臉上神情是混合著迷惘的驚懼情緒,而不是暴怒,更慶幸的是,她此時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捉緊衣服的襟口,加上她手裡沒有劍,不然他這時候就得先忙著逃命了。
「我是為了救你才這麼做的。當時你昏迷不醒,因為落水的關係渾身濕透,我只好幫你把濕衣服換掉,以免你得了風寒。可我很規矩,為你更衣時都不敢亂瞧……」
他的不打自招讓她把所有的事都想通,渾沌的腦子漸漸澄清。
昨晚在接待他們的彝族村民熱情邀請下,她參加了村子裡的婚宴,不自覺的多飲了幾杯。然而,從胸腹處直湧上來的熱意與暈沉,讓她察覺到不對勁。
她的酒量一向不錯,雖然不常喝卻善飲,怎麼才喝了幾杯頭就那麼暈?她離開熱鬧的人群,跑到突出於湖面的平台想藉著清涼的夜風吹散酒意,奇怪的是,一股深沉的倦意非但沒有消失,反而侵蝕了她的神智,接著丁烜毅就來了。
他一直伸手想攙扶她,不知為何,她直覺的躲避,但最後還是被他抱得正著。當他收緊手臂,將嘴唇靠向她,呢喃著令她不安的言語,殘餘的神智使她傾盡全身力氣掙開他。
這麼一掙,讓她重心不穩的跌下湖裡,後來如同夢裡的情境,她在滅頂前被人救起,然後她……
這麼說來,那個夢是真的,謝鋒鎏真的對她……
火焰登時襲上她臉頰,驚慌來得又快又急,突然,她不曉得該怎麼面對謝鋒鎏。這個男人曾脫光她的衣物,還……
心跳疾如星火的猛敲,敲得她耳鼓生疼,夢境裡的一幕幕在腦中輪番上演。她猛的閉上眼睛,試著想穩住急切的心跳和不由自主加快的呼吸,想要確認夢境裡的知覺究竟有幾分是事實。
老天爺,可千萬別全部呀!
謝鋒鎏見她一張臉燒得如同黃昏時那輪西下的紅日,呼吸一緊,只覺得她美得難以言喻。渴望靠近她傾訴愛慕之情,又擔心唐突了佳人,只能藉著眼波傳遞心意。
當呂鍛金終於冷靜下來,鼓起勇氣抬起眼,遇上他真誠而溫柔的眼波,心裡的不安與氣惱如冰遇到陽光般的融化了。
她可以確定的是,情形就如謝鋒鎏說的,他是為了救她才……並沒有……
她紅著臉低垂下螓首,語音微弱的道:「我……的衣服呢?」
「在那裡。」他手指向石床上的角落,呂鍛金視線一溜,果然在那裡找到自己的衣服。
「我都幫你烤乾了,你放心穿。」
「你幫我烤……」她喘息道,想像著他拿著她的貼身衣服站在爐火前的影像,臉上的紅潮更不肯褪了,一顆心跳得更厲害。
「嗯。萬福本來要拿去烤,但我說什麼都不肯,沒讓我以外的人經手。」他低聲道,俊朗的臉龐同她一般紅光滿面,深黑的雙眸默默傳遞著柔情。
暖郁的甜蜜在心裡擴散,在他深情的注視下,呂鍛金髮現自己難以抵抗他的魅力,情不自禁想回應他。
她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當這個意念竄進她腦海,她沒有任何排拒的欣然接受,因為從謝鋒鎏眼中她看到相同的情愫。儘管兩人對彼此有意這個想法很教她意外,可她明白儘管之前她沒有好好想過,但她對他其實存在著好感。
「你先出去,等我……更衣後再談……」她羞澀萬分的低聲道。
謝鋒鎏雖然有許多話想對她說,但考慮到她的臉皮嫩,只得等她著好衣物。他離開石室,背對著門口守在外頭,內心的情緒震動如海浪般洶湧,陣陣強烈的歡喜幾乎要漲破他胸口。
從呂鍛金的態度看來,她非但不生氣,甚至有些歡喜。她的眼神也改變了,迥異於以前兩人見面時的諱莫如深,轉為明朗、大膽。
或許是因為他也改變了吧。不再逃避被她吸引、喜歡上她的事實,將隱藏於心的熱切渴望,轉為明白的表示。昨晚看到她險些葬身湖底時,那種魂飛魄散的強烈心痛使他領悟到沒有任何事比她更重要,同時明白這些年來的發憤圖強,全是為了向她證明他謝鋒鎏有足夠的資格匹配她。
他當時便暗暗立誓,只要她沒事,願意傾盡所有求得她的眷顧,而老天爺似乎聽到了他的心聲,願意成全他。
呂鍛金也喜歡他吧?
這意念令他傻兮兮的笑了起來。
第七章
換好衣服的呂鍛金將柔黑的秀髮梳理成一條斜落向右肩、輕盈好看的長辮子,儘管這樣的打扮她並不滿意,但石室裡連個鏡子都沒有,只能暫時這麼弄。
一聲低咳自門外傳來,聽出是謝鋒鎏的聲音,她羞澀的回應:「我好了。」
「那我們進來了。」
聽到「我們」兩個字,呂鍛金有些訝異,看見謝鋒鎏身後端著水盆、布巾的萬福時,立刻認出他的身份。
「呂堡主早。」他笑開一口白牙,神色自然的向她打招呼。
「萬……福。」她惴惴不安的喊了聲,低垂下眼睫遮掩住眼中的羞澀。不曉得萬福對昨晚的事知道多少。這意念方一生起,粉嫩的桃腮就灼燒了起來。
萬福將水盆放在石桌上,謝鋒鎏也將手裡拿著的大包裹跟著放下,示意他可以滾了,萬福只好摸了摸鼻子,朝呂鍛金拱手告退。
他走後,謝鋒鎏微笑道:「我讓人到你昨晚落腳的彝族村落取妳的行李。」
她欣喜的抬起頭,迫不及待的走到石桌前一看,果然是她的行囊沒錯。
「怎麼不早給我?」她嬌媚的橫他一眼,嗔道。
「他們剛才回來。」他回答,不明白早給晚給有什麼不同。
「喔。」她應了聲,手捉在行囊上,猶豫了許久,方轉向他低聲道:「你先出去,人家要梳理。」
「你剛才已經梳理過了不是嗎?」他愕然道。
「可我覺得這樣不好嘛,想換上乾淨的衣物,還有重新梳理嘛!」
謝鋒鎏被她微撅著紅唇的嬌媚,及撒嬌的語氣迷得神魂顛倒,目光癡癡的凝注向她,「可我覺得你現在就夠美了。」
對上他眼中的傾慕,呂鍛金心裡被一股甜蜜的歡喜給填滿,嬌羞地啐道:「你出去嘛,人家要打扮得更美……給你看……」
最後三個字含在喉嚨裡聽不分明,耳尖的謝鋒鎏還是聽見了,狂喜使得他唇角的甄度向上高揚,深情的說:「你一定肚子餓了,我出去幫你弄些吃的。」
他離開後,呂鍛金髮現自己好像還真餓了,一聲不雅的咕嚕聲傳自小腹,飢餓的感覺令她心生納悶,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怎麼好像餓得前胸貼後背。
她搖搖頭,絞乾了布巾擦手洗臉,接著邊脫衣服邊擦拭全身,揀了套白色的衣裳換好,對著從行囊裡取出的小鏡子重新打散辮子,以髮梳將頭髮中分,結成兩條直垂後背、輕盈好看的長辮子,分扎上綠色的絲帶,還在兩邊別上以金銀打造的雙色蝴蝶髮飾,端的是明艷動人。
她對鏡裡的自己十分滿意,走出石室,便看到萬福背對著她蹲在一角。
「萬福,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驚喜的跳起身,轉向她躬身行禮。「少莊主要小的守在這裡,聽候呂堡主差遣。」
呂鍛金美眸一轉,知道謝鋒鎏必是擔心有不長眼的傢伙闖進來,是以要萬福守在這裡,她微微一笑。「謝……少莊主呢?」
「少莊主在前頭為小姐烤魚呢。」提到這個,萬福忍不住要嘮叨幾句。「我就說我來弄,少莊主偏要纏著賈六教他烤魚。我家少莊主從來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哪做過這種粗事,不曉得他烤的魚是不是可以吃?」
他不禁以同情的眼光看向一臉感動的呂鍛金,因為要吃魚的人正是她。
「帶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