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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岳盈

  「三條線索?」謝鋒鎏一臉茫然,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有哪三條。

  姚靜只是朝他一笑,接著道:「第一條,擎天莊在當天於棋盤巖下捉到兩名配合兇手擾亂一堡一莊耳目的黑衣人,不過這兩人全是自湖廣雇來的殺手,並不曉得僱主的身份,我們循線追查看看可不可以從接頭人那裡問出端倪。第二條,呂師叔與爹爹既然是師兄弟,他老人家就有可能知曉火雲掌的事,回去之後我親自跑一趟藥王谷。至於第三條……」

  他將目光轉向清雲道長,「道長在與呂師叔約好往棋盤巖的前一晚遭人暗算,以致無法成行,依我之見,道長可能是中了某種毒。此毒能讓道長在毫不察覺下身受,卻只昏迷了數日,而不至於喪命,足見下毒的人只是想阻止道長前往棋盤巖,並無取你性命之意。道長可從這方面調查,看是何人有此本領潛入戒備森嚴的點蒼派,連功力深厚的道長都察覺不到對方的侵入,還不知不覺的著了他的道。」

  「無量壽佛,本座會盡力而為。」他垂下目光,表情凝肅。

  笨蛋!我是在暗示你的徒子徒孫裡有叛徒!憑你這個臭老道,就算盡十倍的力也不見得能查出個……臭氣!姚靜在心裡罵道,表面上仍不動聲色。

  「道長既然這麼說,我等就翹首等你的好消息。」他揚了揚眉,總算能略略推開呂鍛金涕泗縱橫的臉顏,看進她眼中的淚霧迷茫。「呂姊姊,李大哥,我還有一件事想跟你們商量。」

  「你說。只要是你講的,我跟師兄一定全力配合。」此時的呂鍛金拿他當救星看待,只要他說的話都當成聖旨。

  「是這樣的。」姚靜以眼神示意謝鋒鎏靠過來些。「為求以後我們能合作無間,在下建議擎天莊與笑天堡結成同盟。以後只要笑天堡有困難,擎天莊定然會全力相助,反之亦然。不曉得呂姊姊與李大哥是否願意?」

  「這……」呂鍛金猶疑的看向師兄,見李巖不像有反對的意思,於是道:「姚靜,你這個建議當然好,我眼下是六神無主,只能指望你了。」

  「呂姊姊快別這麼說,只要有用到我們兄弟的地方,我和大哥都會全力以赴,咱們現在是同病相憐。笑天堡因為呂師叔的身亡,你跟李大哥得挑起堡中的事務,肩上的責任重大;而擎天莊在家父進藥王谷之後,所有的重擔都交給大哥和我。咱們四人之前都不曾擔過這樣的重任,以後得互相切磋、扶持,讓笑天堡與擎天莊繼續屹立不搖,甚至比以前更好。」

  聽他這麼一說,呂鍛金與李巖悲憤的心情都被激起雄心萬丈。他們不能讓父親、師父一手創立的笑天堡敗在他們手中,一定要找出兇手,光耀門楣,以安慰老人家在天之靈。

  「姚靜,你說得好極了。我們就請清雲道長見證我們的結盟,從今而後,笑天堡與擎天莊互相扶持,如兄如弟。」呂鍛金擦乾淚水,眼中充滿決心。

  有了奮鬥的目標後,喪父之痛彷彿能稍稍減輕些,她注視向姚靜沉靜美麗的容顏,心裡仍有種驚艷的感覺。他是那麼美麗,美得讓人彷彿只要瞧著他,就可以把所有的憂傷、疑慮全都拋去。她忍不住想著,如果能常常看著他的臉,依偎著他香軟的身軀,也許她就可以不那麼悲傷了。

  「你可不可以住進堡裡?」她捉著他的手,熱切的道:「陪我幾天好不好?爹死了後,我……」新的淚水重新聚集,她忍不住將臉靠向他胸懷,「我不想一個人,我……求求你,留下來陪我……」

  完全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姚靜的表情顯得很尷尬,他朝謝鋒鎏氣得咬牙的表情無奈的眨眨眼,低下頭安慰她:「呂姊姊,你如此誠懇的邀約,我跟大哥欣然從命。我們會留到呂師叔出殯的時候。」

  「謝謝你……」她更加用力的抱緊他,將臉埋進他馨香的懷抱,任那股令人迷醉的芬芳盈滿鼻腔,在那裡找到一種值得信任的溫暖,一種她從小就渴望擁有的親情、關愛。

  廳裡的其他人見她摟著姚靜不放,不禁面面相覷。李巖雖覺得不妥,卻不忍上前拉開師妹,她好不容易才從悲傷中恢復過來;謝鋒鎏暗暗生著悶氣,卻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氣什麼;陳大夫與清雲道長則尷尬的別轉過頭,至於丁烜毅--

  他垂下眼睫,看不出眼中的情緒,只是一張臉顯得更加陰沉。

  第四章

  位於碧波琉璃的洱海濱,背靠著蒼翠峻峭的點蒼山,加上大理四季常春的氣候,造就了笑天堡處處花紅柳綠的景象。

  花木豈知人的悲喜,猶如往年般欣欣向榮,只見松杉林木挺拔,山茶、杜鵑、玉蘭……等等花卉開得嫵媚,依然是看山似蒼龍迭翠,見水如半月拖藍,巍峨的亭台樓閣如出雲煙之上。所經之處,但覺香風滿道,芳氣襲人,哪裡有一絲傷慘的悲涼?

  「怪不得人家說草木無情。」呂鍛金忍不住感歎,旋又有另番想法。「話也不能這麼說。我悲自我悲,跟草木有啥關係?它們是依時令開花結果,非因人的喜怒哀樂。就算同樣是人好了,爹爹的過世最傷心難受的是我跟師兄,其次是爹的故舊,不認識爹的人要悲也悲不起來呀。」

  眼眶難受的感到酸澀,她用力甩了甩頭,摀住揪痛的心房看向明艷的海棠。

  「別哭了,再哭也喚不回爹來。」她吸了吸鼻子對自己說。「我再傷心,也只是讓親者痛、仇者快。姚靜說得對,我必須要振作起來,把武功練好,不然等他找到兇手時,我可沒本事為父報仇,到時候若反被對方殺死,爹在九泉之下無法瞑目。」

  下定決心後,呂鍛金用力拔出手中的寶劍。匡郎一聲,劍光燦如秋水,望著寶劍,眼眶再次的灼熱。

  這柄劍是去年生辰時父親送她的禮物,劍光一如往常燦耀,而送劍的人……

  她連忙咬住下唇,忍住滿腔的悲憤,對著寶劍發誓,要用這三尺青鋒為父親報仇!

  心念電轉下,她人如蛺蝶穿花輕盈飛起,來到一旁的空地,手起劍落,展開水銀瀉地式的拂招。只見交光飛刀,欻忽若神,綿綿劍光幻影成千,帶起陣陣凌厲的劍芒。足部在松樹幹一點,從上往下撲掠之勢,又如老鷹搏雞,端的是氣勢驚人。

  這套劍法是她父親自創出來,呂鍛金練了不曉得有幾百遍了,自是駕輕就熟,但沒有一次像這般充滿力量。那是憤怒,是遭逢父喪後積壓在心裡的悲憤,她只當殺父兇手就在面前,毫不留情的把最狠厲的招式往對方招呼。

  這番發洩只可憐了舞辜的樹木,在劍風無情的掃蕩下,落得枝搖葉落,活像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摧殘,現場只聽見咻咻咻的尖銳破風聲不絕於耳,直到全身力氣用盡,她才停下劍勢,靠在松樹幹上氣喘吁吁,感覺著汗珠自燙熟的皮膚往外冒,淌滿她的臉。

  「呂姊姊……」

  遲疑的呼喚自前方傳來,她抬起困乏的眼皮看過去,只見姚靜怯生生的朝她笑了笑,身邊還有謝鋒鎏及她的侍婢。

  「你們什麼時候來的?」她將寶劍收進劍鞘,揮去臉上的汗珠,向他們走來。

  「在呂姊姊削樹的時候就來了。」姚靜咋了咋舌,開玩笑的說:「哇,你的劍法好厲害,幸好這是株松樹,要是人的話,早被你削成肉棍了。」

  呂鍛金聞言回頭一瞧,發現先前還枝葉茂密的松樹如今只餘些許斷枝殘葉,地上滿是狼藉,不禁對自己的作為感到一陣羞愧。

  「見笑了。」她不好意思的道。「剛才只顧著練劍,沒想到會把樹削成這樣,哎,你們一定認為我很凶暴吧?」

  姚靜似笑非笑的睨了謝鋒鎏一眼,後者眼中仍有餘悸,顯然還沒從呂鍛金的劍招造成的破壞力量裡回復過來。

  「呂姊姊別這麼說。」他體貼的送上侍女絞好的毛巾,讓她拭臉,等她喝過茶後,接著道:「看呂姊姊使劍如此用心,我好為你高興。恭喜你已經走出喪父之痛,振作起來了。」

  「是嗎?」她苦笑。

  「唉,我又勾起姊姊的傷心事,該打。」

  「沒事、沒事。來,我們到那邊坐。芽兒,你叫廚房送些點心過來,讓我們品茗談心。」她邊吩咐,邊招呼他們進涼亭坐下。

  姚靜遊目四移,欣賞了一會兒附近百花盛開的美景,將目光收回,投向艷麗不輸眼前風光的呂鍛金。

  「說真格的,我見姊姊年齡雖小,藝業卻不凡,忍不住又羨又妒。笑天堡有姊姊與李大哥,必能一日比一日興盛,反觀我們擎天莊,大哥的武功呂姊姊是見識過了,想靠他振作起擎天莊可比登天還難呢!」

  「喂,你這麼說太過分了吧!」謝鋒鎏氣他哪壺不開提哪壺,臉頰漲紅了起來。「我是哪裡惹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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