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是因為不願被她給趕走,所以才在這時候顯露出真本事。但就算她和他成親,他也不可能得知十二錦綾織法;畢竟這織法只傳子嗣,就算他甘願入贅,他充其量不過是個傳宗接代的工具罷了。
再說,他真是為了織法而來,在迎娶之後,發覺根本得不到織法,屆時,不知道他會有怎樣的反應?
「淳於後,你在那兒發什麼呆啊!」
耳邊突地再次傳來君逢一暴怒的吼聲,穿破嘈雜的人聲,殺進她的耳裡,淳於後不禁沒好氣地抬頭。
「你吵什麼吵?我正在想事情!」
話落,卻見著一枝凌厲箭翎朝她筆直飛來,她尚來不及反應,便見一抹回拔的身影飛到她面前,輕而易舉地接下箭翎,再反轉箭翎射回發箭之人,只見方才身為候選人之一的男子中箭倒地。
「這是怎麼回事?」她傻楞地問。
「刺客啊,妳看不懂啊!」君逢一回過身,斂下文雅的面貌,肅殺意味濃厚地罵道:「我方才喚你那麼多聲,你到底是神遊到哪裡去了?」
如果真的要她嫁給他,她真是如此不願嗎?居然恍神得連刺客迎面殺來,她還文風不動,是存心要氣死他啊!
「我不是問那個,我是問你為什麼懂武?」淳於後惱火地吼著。
她當然知道那是刺客,問題是他,他為什麼如此輕鬆地躍上二樓高,如此輕鬆地接下箭翎,甚至在轉眼間便把箭翎回射?
這不是一般的花拳繡腿,他是個練家子!
「我本來就懂武,是你自己沒問過的。」君逢一沒好氣地道。
這種事一說出口,英雄救美一計還有用嗎?
不過,照事實看來,不管他懂不懂武,英雄救美這一計,可是一點用處也沒有,教他白白受了不二一掌。
第七章
「騙子!他是一個大騙子!」織房裡頭傳來淳於後無奈的吼聲。
可惡,他居然懂武;既然懂武,為何要為她擋下那一掌?
他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
他根本就是居心不良,肯定是為了十二錦綾織法而來的!
「後兒。」走進織房的原絲裘不禁輕歎一聲。
「裘姨,他騙我!」
氣死她了,非趕走他不可,否則再放任他下去,遲早會出亂子!
老早就說過了,那個人不正經、不老實,他根本就是有問題,裘姨偏偏不信;如今,裘姨總該相信她了吧?
「他又騙了你什麼?」原絲裘緩緩走到淳於後身旁落座。
「他在我的面前假裝不懂功夫,甚至還打算用苦肉計,好教我同情他!」惡劣下流的手段,虧他長得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可真如她所想的一般,根本只是假象;實際上,他的骨子裡根本是充滿了算計。
他根本就是逐步設下陷阱,等著她上當。
「這算什麼騙?」總算弄清楚淳於後的意思之後,原絲裘不禁發噱。「你可別忘了,在你尚未招親之前,你便已經打算要趕他走了;明知道他身上有傷,也打定主意要他走,哪裡上當來著?」
「那是因為我聰明,我老早便看穿他的詭計。」誰都看得出他來意不善,所以她才會防他防得如此縝密。
「既然看穿,又何來受騙之事?」
「我……」淳於後不禁語塞。
「不管他到底有什麼目的,招親是你親口答允的,就連試題也是你自個兒出的,如今他全都通過,而且又救了你一回,你總不能悔婚吧?」她可不記得自己曾教過如此卑劣的甥女。
「我偏要悔婚!」淳於後不情願地道。
「在宗祠面前上過香、訴過願的,豈容你說悔便悔?」
「可是……」
「不管他今天到底是什麼用意,但他救了你卻是千真萬確的事,為了你受傷,更是大夥兒都有目共睹,是你想賴也賴不掉的。」原絲裘提醒地道。
「我沒打算要賴,我只是……」她詞窮極了。
「你早該想過,參加招親的那些人,不見得都只是想要娶你為妻,想要繼承御繡莊,當個好命姑爺而已。」原絲裘正色地道:「你早該猜到在那一群人之中,或許會出現一兩個要取你性命的人,或者是為了十二錦綾織法而來的人,是不?如果你都曾經考慮過,就算今兒個逢一是為了十二錦綾織法而來,又怎麼著?只要你不給,他又能拿你如何?」
至少,她可以肯定,君逢一要的不是她的命,這便已足夠。
「我……」淳於後張口欲言,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裘姨說得對極了,想當御繡莊姑爺的男子,多少有著古怪心思,她早就知道的,早可以預料;但不知怎地,她就是不要他。
「婚禮已經在緊鑼密鼓地準備中,可由不得你反悔。」原絲裘無情地道。
怪不得她無情,實在是後兒自個兒起的頭,如今搞出個爛攤子,自然得由後兒自個兒處理;要不,難不成要她代招?
「我知道。」淳於後咬牙道。
就是知道悔不得,她才更加發火。
「人家好歹也是過關斬將,又沒欺你誆你,你何必這般厭惡他?」原絲裘忍不住要替君逢一說話。
「我沒有厭惡他。」她如果真的厭惡他,老早便趕走他了。
「可你又處處嫌他。」真是心口不一啊!
「我嫌他?我又沒趕他。」淳於後不禁怒道。
是他惹人嫌,難道要怪她嗎?
「你現下便急著要趕他。」原絲裘搖搖頭。
「我要趕他,是因為我知道他這個人有問題,是因為他……」話到一半,淳於後又歎了一口氣,垂下螓首。
話又回到最開始時,她早知道每個參與招親的男子總是心懷不軌,既然已經知道眾多人靠近她,只是為了某些利益可圖,儘管他也和那些人一樣,也想要十二錦綾織法的下落,那又如何?
接近她的人,多的是這種心思,她早就知道的,不是嗎?
既是如此,她又何必耿耿於懷?
那,她真正在意的到底是什麼?
「想通了?」原絲裘睇著她半晌才道。
淳於後緩緩地側眼睨著她。「想通什麼?」她不由得傻眼。
她現下可是糊塗得很,都快要搞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如此嫌惡他,裘姨偏還在這當頭吵她……
「就是……」原絲裘翻了翻白眼,正打算要點醒她,便聽見外頭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她不由得抬眼往織房大門探去。
「你們在這兒。」君逢一斯文翩翩地道,儘管天候凍得很,他的折扇依舊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搧著,而侍從太葦亦跟在一旁。
「你?」淳於後纖指直指著他。「你為什麼可以走進這兒?」
這兒是後院織房,她說過的,他頂多只能走到染坊,但絕對不能接近繡房和織房的;如今他卻大刺刺地踏進織房,這意味著他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我只是跟外頭的人說要找你,她們便告訴我你在這兒。所以,我便來了。」他卓爾落拓地走到淳於後的身旁,直睇著坐在花機旁的她,隨即又抬眼睇著一丈多長的花機。
「她們告訴你我在這兒,你也不能隨隨便便地踏進來,我記得我警告過你,你是不准踏進後院,尤其是……」
「你知道她們現下都是怎麼喚我的?」君逢一笑指著外頭正在看好戲的奴婢女「什麼?」淳於後不由得一愣。
她在說什麼,他現下又說到哪兒去了?
「她們都喚我姑爺呢。」君逢一笑得萬分得意。
招親大會至今,已過了二日,而婚禮也正在籌備當中,他這個姑爺自然得要露露面,好教下頭一干人識得他。
「姑爺?」淳於後拔尖喊著,指著他正要大罵時,卻突地想到招親大會。
是該喚姑爺的,不是嗎?
就算她心裡有千百個不願意,可她已無力改變現況,真是咎由自取啊!
「這就是織絲帛的花機?」君逢一單手撫上花機。
淳於後側眼探去,沒好氣地道:「廢話!」他不是很懂嗎?還知道如何繅絲,知道如何煮絲,他不是行得很?怎會連花機都不知道?啐!
「我就快要成為你的相公,你好歹也端點和顏悅色的臉給我瞧瞧,好嗎?」君逢一的大手突地探上她尖細的下巴,霸道地抬起,強迫她直視著他。
淳於後有點傻楞的眨著水眸,睇著他愈靠愈近,感覺他的氣息淡淡地拂上,他的唇似乎快要觸上她的;突地聽到身後傳來陣陣的抽氣聲,她才如大夢初醒般地撥開他的手。
「你在幹什麼?」她漲紅了臉,喘著氣大吼。
混蛋,造反啦!
居、居然靠得這麼近,難道他不知道外頭有好幾十雙的大眼正往他身上瞟嗎?他居然這般放肆地逼近她,甚至還湊得這般近,近得仿若那-日他偷親她的距離,教她以為……以為他又要偷吻她。
「瞧你的氣色不佳,湊近一些都不成?」君逢一哂笑道。
瞧瞧她這神態,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但若是能拔掉她的伶牙俐齒,肯定會更加迷人。
「不成!」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