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親之人正是你的青梅竹馬,你忘了你們有婚約嗎?」
「爹是說……定魁?」她不由得一愣。
「沒錯。」傅林見她火氣漸緩,便鬆了口氣道:「他與過去可不能同日而語了,他現下是個官了,他說要告假回鄉成親,自然得由著他,要不他怎麼同皇上交代?」
「那個混蛋!」她緊咬著牙。
以為他當官兒了,便可以仗勢欺人了?官?還不就是買官,有什麼了得的?倘若她今兒個是個男人,她隨便也可以買個幾品官玩玩。
「光兒,不得無禮!今非昔比,他……」
「我去他個今非昔比!」
「你……」傅林緊摀胸口,抹去佈滿額上的冷汗。
千萬別這樣,好歹花定魁是個官,又是個高官,豈能得罪得起?都怪他,把她給寵壞了,才會數她滿嘴穢語。
若是以往,他還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如今花定魁是個官,倘若在他面前吐出穢語,他是可以拿她治罪的。
「我非要去找他說清楚不可!」傅搖光瀲灩的水眸進出一絲惱意。
那個混蛋對她根本就沒有那種心思,要不然他年前就不會離鄉去買官,如今一回鄉就說要成親……成他個大頭鬼!她絕不會教他稱心如意的。
她心底已有個人了,儘管她不是很確定自個兒到底是不是對他有情,可應該是了……昨兒個,她隱約地發現她和阮棄悠那混蛋之間有著某種曖昧情愫,儘管她不太能接受,但這種事是由心不由得人的。
她會想著他、念著他,甚至還會為他歡喜憂傷,倘若這不是情,那是什麼?就算不是情,也絕對好過她對花定魁的青梅竹馬之情,要相伴一生的人絕對不是他!
儘管阮棄悠那混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著她卻連鬼話都不說,甚至不把她瞧在眼裡……找個機會,她定會同他問個明白,問他為何老是給她臭臉瞧,她都還沒問呢,哪能隨便出閣?
「光兒,萬萬不可啊!你們都快要成親了,你不能去找他。」見她拔腿便跑,傅林連忙跟在後頭。
「笑話!無媒無聘,成什麼親啊?」她頭也不回地吼道,水眸直盯著前頭。
「快了、快了。」
「快什麼?我不答應啊!」她沒好氣地大喊一聲。
臭老爹!說什麼把她給疼入心坎裡,不忍心看她受到半點苦,如今卻打算逼她出閣,不管了!先去臭罵花定魁一頓,回頭再找老爹算帳。
「光兒……」
「我不聽!」傅搖光直往前跑,方要拐進拱門,她隨即撞上一堵肉牆,疼得她摀著鼻子大罵,「是哪個混蛋?居然……」
「三小姐。」
聞言,她不禁抬眼睇著阮棄悠。「你不是在布坊嗎?」她忍住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
今兒個一早,她原本是要同他一道去布坊的,誰知爹居然要他先去,而後又同她說什麼花定魁那混蛋要提親……對了!一見著他,害她險些忘了自個兒要做的事。
「老爺要我自布坊裡拿些碧霞紗回來。」他淡漠地道。
「碧霞紗?」她不禁蹙起柳眉。「過年時府裡上下都已經汰舊換新了,如今再拿碧霞紗要作啥?」
「那是……」阮棄悠欲言又止。
追在傅搖光身後的傅林隨即接口道:「那是要替你做喜帳用的。」
她一楞,直睇著不發一語的阮棄悠。「你知道了?」
「昨兒個有聽老爺提起。」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遂今兒個一早,你便去幫我張羅了?」她顫聲問道,倔強地扁起嘴。
難怪她覺得他今兒個不太對勁,壓根兒不肯正眼瞧她一眼,原來是因為他已經知道她要出閣。
「是老爺的命令。」語畢,阮棄悠回身要一干夥計先將幾匹碧霞紗拿到裡頭。
「是不是他要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她氣得直跺腳。
是不是爹要他去死,他就會乖乖去死?
「是。」
「你!」見他背著她,連瞧她一眼都不肯,她不禁惱得抬腿踹他。
可惡!他吃定她了,是不?居然這般大膽地忽視她,天底下有誰敢這般待她?就他,就他一個阮棄悠!
「光兒!」傅林趕忙走上前,將她拉回。「是我要他去張羅你的婚禮的,你怎麼打他,你這陣子不是同他挺好的了,怎麼現下說變就變?」
這個女兒真是教他給寵壞了,居然對人拳打腳踢,簡直跟潑婦沒兩樣。
「誰同他好啊?」她惱火地吼道,硬是吞不下這口氣。
一聽花定魁欲提親,她便想要趕緊拒絕,哪像他……他居然二話不說地替她張羅起婚禮?她明明感覺到他遮掩不了的柔情,為何他卻像沒事一般?好似她就快要出閣了,他也壓根兒不以為意,難道真是她會錯意了?全是她自個兒胡思亂想?他居然壓根兒不在乎……她就要嫁人了耶!
凝聚在眸底的淚水不是為了方才撞疼鼻子,而是他的置若罔聞、是他的淡漠以對,從方才到現下,他幾乎都不瞧她一眼。
「放開我!」她低聲吼道,不斷地掙扎。
「光兒?」
「我要回房,不要吵我!」不想瞧就不要瞧,她不希罕!沒有他這個混蛋,她一樣是傅搖光,一樣當傅府的三千金!
「光兒,你……」
傅林見她扭頭就走,原想要叫住她,而後又想到這樣也好,省得她的脾氣一發,真跑到隔壁找新上任的兵部尚書大人臭罵一頓,那他可就頭大了。
「棄悠。」不管了,橫豎她現下什麼都沒說,那便當作她應允了這門親事,事不宜遲,最好在幾天之內趕緊讓他們拜堂成親。
有個當官的女婿是何等風光的事,他絕不能讓這門親事給毀了。不管他們兩個願不願意,橫豎他心裡已經有了主意,絕對不允許他們臨陣脫逃。
「棄悠?」傅林不禁又喚。
傅林回頭看向他,卻見他僵直地直盯著小徑……可小徑上不見半個鬼影,他不禁微蹙起眉。
「棄悠,你這是怎麼著?」
阮棄悠猛地回神,有些恍惚地睇著傅林。「在。」
「你在發什麼呆?」
「小的……」
「好了、好了,那不重要,現下最重要的是,你這幾天都得守在光兒的房外,沒有我的允許不准她踏出一步,你知曉嗎?」傅林正色地睇著他。「我不准任何變量影響婚禮,畢竟對方是兵部尚書,咱們得罪不起的,絕對不能有任何差錯。」
「這……」阮棄悠欲言又止,經過幾番思忖,還是把話吞到肚子裡。「是。」
待她一出閣,杭州的事業就會全交到他手裡了……可不知怎地,他卻壓根兒不開心,心頭沉悶得仿若壓著一塊大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不解這種痛楚到底是為了哪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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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惡的看門狗!她是眼睛瞎了才覺得他好!
上一回守在她門前,說是他發自內心地擔憂她,然而這一回守在她門前,卻是聽命於爹。
傅搖光惱火地瞪著映在門板上的顧長身影,惱他居然在這當頭還不回房。
怎麼,他就這麼日日夜夜地守在她的門口,以為他守得這般緊,她就不會逃了嗎?
倘若她真的要逃,誰也攔不住她,她只是不想逃罷了!
成親也罷,不成親也罷,她都不管了,他既然無心待她好,那她往後要怎麼過,全都是她自個兒的事,不消他費神。
要怪就怪自個兒!明知道他唯利是圖,明知道他眼裡只有商行,她還傻傻地抱著一線希望;倘若她不是傅家三千金,他根本不可能多瞧她一眼,既是如此,他為何要擔憂她,說什麼他不是因為爹,而是自個兒擔憂她……害她因為這一句話而陷入死胡同。
可他現下居然還替她張羅著婚事,再過幾天,她便要出閣了,他卻連話都不同她說了。
想要避嫌也不是這種避法,是不?
不管她怎麼罵他、吼他,他都不理不睬、視若無睹,簡直快要氣死她了!
混蛋!為何自個兒會為這混蛋動了心弦?
傅搖光把臉埋在繡花枕裡,她一惱,拿起繡花枕正要往門板丟,突地聽見外頭有些聲響,她不禁跳下床榻,躡手躡腳地走向門板,耳朵就貼在門板上。
阮棄悠冷冷地道:「老爺說過了,不准任何人入內。」
「也包含我?」
啊!是定魁那個混蛋,他怎會跑來了?她沒去找他,他倒是自動上門了。
「是。」
「我可是要迎娶你家小姐的人,就連我也不得入內?」花定魁冷笑道:「你難道不知道我是兵部尚書?」
「就算是聖上也一樣。」阮棄悠毫不退讓,冷眼直瞅著他。
他豈會不知道他是誰,但知道他是誰又怎麼著?他是官,又怎麼著?
花定魁不禁乾笑。「咱們算是舊識,你何苦這般生疏?」
「這是老爺的命令。」語畢,他隨即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