籐堂貴之恨恨低咒一聲,往後退了一步,鬆開了對她的鉗制。
虛軟的身體沿著門板滑落地上,但雖然如此,她的眼神卻還是倔強的。
「你不是要做嗎?」語帶嘲諷。
「抱一個跟死魚一樣的女人,一點意思都沒有。」
初雪的眼中升起一抹希望。「那麼,放我走。我對你而言已經沒有用處了。」
她那如釋重負的樣子刺眼極了。
籐堂貴之沒有給她任何允諾,灼熱的眼光一直沒有自她臉上移開。
許久,久到初雪不安……
「為什麼你當初要走?」
突然來的問題又猛又直接,擊得初雪臉色刷白。
「你不是說過不會再過問我跟其他女人的關係。我也跟你說過我結婚與否對我們兩個之間不會有任何影響。為什麼你卻逃走了?」
她有一種陷入了陷阱的感覺。她早該知道他夠敏銳,他一向是那種能夠知道敵人弱點,然後毫不留情的給予致命一擊的男人。
「為什麼要離開?」見初雪不回答,他乾脆自問自答起來:「離開,是因為受不了看我結婚。受不了,是因為……你——愛我。」
他很篤定的說,唇角帶著自信的微笑。他的篤定是因為他佔有絕對的優勢。在愛情中,從來都是被愛的一方佔有優勢,所以他才能這樣毫無畏懼的踐踏她的心情。
能怪他嗎?是她自己賦予了他這樣的權力的。
而她,已決定把這個權力收回……
用冷靜的目光回視他,初雪一字一句的說:
「不。我離開——是因為我已經決定不再愛你了。」
他的笑容消失了。像是被打了一巴掌。
初雪一點也沒有勝利的感覺。她只想要趕快結束,結束這糾纏……
「所以放我走吧!我對你而言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
他瞪著她,然後嘴角扭曲。「絕對不可能,你別妄想了,你會留在這裡,一輩子也別想離開。」
初雪的背脊竄過一陣冷顫。她很清楚他是個怎樣的人,也很清楚他有怎樣的能耐。當他說不可能,就真的是不可能的了……她永遠也不可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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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晚上,一個穿著和服、梳著發臀的女士來到初雪的別墅。
「蘊蓮夫人。」
門口的大漢比以前又多了好幾名,但是他們都認識這個雍容華貴的女士。
古蘊蓮點頭為禮,走進了她女兒的居所。
「蘊蓮夫人好。」千春在玄關迎接她。
「聽說初雪回來了。我來看看她。」
千春面有難色。「可是少主說初雪小姐暫時不能見客。對不起。」
「我應該不算是客吧?」
「夫人您別為難我。」
古蘊蓮沉吟了一會兒。「那麼,少主在嗎?」
「在。在書房。」
「可以讓我去見他嗎?」
「可以。」
穿過長廊,古蘊蓮來到籐堂貴之的書房。敲了敲房門,她走進去。
「聽說初雪回來了。」
籐堂貴之的視線從桌上的文件移到古蘊蓮的身上,皺起了眉頭。
「你的消息倒是很快。」
「為什麼我不能見我的女兒?」
「我不會讓你見她,更不會讓你有機會跟她講話。是你對不對?是你灌輸她那些蠢念頭,她才會離開我。現在我不允許,不允許她有一丁點接觸到那些錯誤想法的機會。」
古蘊蓮詫異的挑眉。她沒有被他的這番話嚇退,反而覺得有趣似的揚起嘴角。
「看來有人心情很不好呢!真奇怪,不是如願把人給逮回來了嗎?」
籐堂貴之冷著一張臉瞪她。
「呵呵……該不會是因為踢到鐵板了吧?怎麼?發現初雪變了?不像以前那麼乖乖聽話了?發現她有自己的想法,而你不能任意擺佈她了?」
她越說籐堂貴之的臉就更臭一分。
最後古蘊蓮微笑了。「我說的都沒錯吧?」
他當然不可能回答她。
古蘊蓮也不管他,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初雪的個性我最瞭解了。她看起來柔弱聽話,其實骨子裡倔得很,她要是決定的事情就很難改變。
我還記得她小時候,有一次為了跟我抗議不上舞蹈課,連著兩三天不吃飯。我以為小孩子嘛!能有多大毅力,想不到她還真能撐,最後還是我屈服了。」
籐堂貴之雖然仍板著臉,但從眼神可以看出他似乎稍稍動搖了。
「所以說,對初雪,用硬的是不行的。」
「我沒有其他的方法。」他終於開口。「我不准她再離開我。」
他自己沒發現吧?他的語氣透露了多少落寞。沒想到一個像籐堂貴之一樣的男人,也會有脆弱的時候。
「你這樣是不行的。就算得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你有沒有想過,到底初雪在你心目中是什麼?你又希望往後的日子要怎麼跟她過?」
「我想像以前一樣。我可以知道她會在這裡等我,我想要——永遠讓她跟我在一起。」
「你還希望——她愛你吧?」
是的。希望她用以往那樣迷戀的眼光看著他。籐堂貴之心裡想,但沒說出來。
「那麼你想想,當初是怎樣讓原本不懂愛的初雪愛上你的?」籐堂貴之愣了一下,然後,腦中閃過某個概念……
看著他的表情,古蘊蓮微笑了。因為她知道他終於懂了。
「要得到一個女人的心,不是用暴力把她綁在身邊,也不是用金錢引誘她。只要一點點的關心、溫柔,還有尊重。你得先給她一點時間,一點空間喘息。她受過傷,需要復原。」
籐堂貴之低頭不語,似乎正在消化她的話。
古蘊蓮揚起嘴角。「我知道你很聰明,一定能體會我說的話。你好好想想。我也希望你跟初雪之間能有好的結果。」
說完,古蘊蓮就轉身離開了。
籐堂貴之一個人在書房裡坐了很久,想著她的話……想著初雪……想著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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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知道籐堂貴之絕對不會給她好臉色看。畢竟,以他的立場來看,她是個叛逃的情人,被逮回來以後又不肯跟他上床,他會故意刁難,甚至折磨她都不令人意外。儘管初雪已經作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當聽到他的決定時,她還是無法接受……
「要搬到他家?搬到他家做什麼?」
「少主的意思是……希望以後初雪小姐可以負責他的三餐。」
「做他的廚師嗎?」
「嗯……少主說……」織田突然吞了口口水,不敢把籐堂貴之的話一字不漏的說出來。
「他說什麼?」
「……說那是初雪小姐唯一的用處了。」
初雪不覺得受污辱。相反的,如果可以「只」當他的廚師,那還算好的。
「可是……一定要搬去他家嗎?」
「少主是這麼說的。……事實上,已經準備好初雪小姐您的房間,司機也備好了,就等您搬過去。」
初雪茫然了。
要搬過去嗎?跟他還有他新婚的妻子住在同一個屋簷底下?他到底在想什麼?就算他可以毫不在乎她的感受,也該想想他的妻子吧?
而她自己呢?真能完全無動於衷嗎?看到他跟妻子在一起而能夠不感覺痛苦嗎?
不!
她不想搬過去,一點都不想。
可是……問題是——她有權選擇嗎?他會在乎她的想法嗎?
苦笑,是她唯一的表情。
「既然這樣,就走吧!」她對織田說。
第九章
那是符合初雪期望中的豪華大宅,位於東京近郊最昂貴高級的地區。整整約有五百坪大的佔地,有一座維多利亞式的西式主屋、庭園,還有游泳池。
這就是他為他新婚妻子所蓋的房子。初雪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踏進這裡的一天。
她的房間被安排在二樓,那不是一般傭人房應該在的地方。當她知道新婚夫婦的主臥房僅僅距離她的房間一個書房的距離時,她曾經抗議過。但是傭人們全都說這是主人的安排,沒有人敢擅自決定。
她開始感到憤怒,並覺得這一切是他開的一種變態玩笑。就在她咬牙瞪視這間以傭人的身份而言過於奢華的套房時,房門傳來輕敲聲。
「我是織田。」
「請進。」
織田走進來。
「有什麼事嗎?織田先生。」
「不!我只是來問問初雪小姐,是否還需要什麼東西?我可以派人去買。」
「不用了。請您也不要叫我小姐,現在我的身份已經不一樣了。」她可能有些遷怒織田先生,這點初雪很清楚,但是她就是無法控制自己。
織田聽了她的話,看起來很惶恐。
「不!初雪小姐,請您不要這麼說。我很高興您回來了,真的。這一年來您不在,少主變了很多。他很不快樂,體重一直掉,吃什麼都沒有胃口,人也沒有精神。」
初雪面無表情的看著織田。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撤這種謊。從她這兩天與他的交鋒,籐堂貴之看起來可不像「沒有精神」的樣子,而他說的沒有胃口更是不可信的。他有什麼理由不快樂呢?他擁有他想要的一切——事業、家庭、美麗溫柔又有雄厚背景的妻子,不久也許就會有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