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我知道一條小路,那條小路不積雪,我可以走那條。」
「可……雪真的積得很深啊!怕是路上都沒人,您一個姑娘家這樣貿然隻身在外,一定很危險,所以真的還是改天吧!」
「無妨,我會自己小心。」
「可……」總管簡直要哭了,他都已經用盡借口了,怎麼柴姑娘還是這麼堅持要走啊?
「哇!怎麼你們都出來了,是來迎接我嗎?」一道聲音突然插入風雪聲和總管默默流淚的聲音中。
「主子!」看到自家主子,總管差點沒喜極而泣。太好了,救星總算到了。
「主子,您快來啊!柴姑娘正堅持要現在回到壟兒山呢!」
「啥?」心一驚,東方卦戲連忙衝到離賦面前。「妳要回去?」
「是。」
「為什麼?」
「因為……」離賦正要說明,卻被截話。
「哇∼∼我不准,我才剛回府,妳就要當著我的面離開,這太殘忍了,還有還有,妳怎麼都沒有抱著我哭?」他大聲指摘,滿臉不甘,因為這跟他的計劃差太多了。
「我為什麼要抱著你哭?」不知是不是因為天氣的關係,離賦的語氣也泛著冷度。
「當然是因為妳很想我啊!妳看到我一定很高興感動,所以要抱著我哭……」東方卦戲突然話語一頓,看著離賦臉上的表情,嘴角抖了下,忍不住開口抱怨,「妳這是什麼眼神?妳是在瞪我嗎?還有,妳的臉色是不是太難看了些?」
「我看你,是因為我在想你究竟是誰?」
「啥咪!」高八度的聲音瞬間劃破雲霄,接著唰地一聲,樹梢上的雪被震得墜落地面,造成驚人的回音,而隨著那驚人的回音,東方卦戲的臉色也鐵青的難看。「妳再說一次!剛剛的話妳再說一次!」
離賦眼神一閃,低下頭避開那猛烈的聲音。「我不曉得你是誰,我要回壟兒山,請你讓路。」
「不讓!」氣死他了,他才不過出門一個月,她就把他給忘了,她實在……實在太沒良心了!
「請你讓路。」
「不讓!」
「那我走後門。」說完,她立刻轉身。
「不准!」他閃身又擋在她面前。哼!他卯起來跟她槓上了,除非她認得出來他,否則他絕對不讓。
「你!」離賦看著眼前像影子般跟隨的鞋子,不由得惱怒了起來。抬起頭,瞪向那頻頻擋路的白色身影。「我要回壟兒山,請你讓開!」
看著清翦雙眸裡添上惱怒之色,東方卦戲先是一愣,然後若有所思了起來。不一會兒,一改先前氣呼呼的模樣,笑容重新回到臉上。「我說不讓就是不讓,妳別想從我面前離開。」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
「當然可以這樣,現在天寒地凍的,根本就不適合出門,更何況,我剛從外頭回來,城外路上的雪積得都有半個男人高了,妳一個女子絕對是走不出去的。」
「主子,這些話我剛剛都同柴姑娘說過了,可她不聽哪!」一旁的總管提醒著,要自己主子換別的話來勸。
「哦?」聞言,東方卦戲挑眉,雙眸卻是緊盯著她不放。「這樣一個大雪天,妳為何堅持要此時回壟兒山?」
離賦不語,一旁的總管倒是幫忙回答。
「回主子,柴姑娘說她要回去做燒餅。」
「啥?」東方卦戲差點滑倒,他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雖然知道這個答案很牽強,甚至有點可笑,但總管還是硬著頭皮把稍早之前得到的答案重複一次。
「柴姑娘說,明日是她爹娘的忌日,她要回壟兒山祭拜她過世的爹娘,呃……所以她要回去做燒餅。」唉∼∼他活到這把年紀,實在沒聽過有人拿燒餅當祭品的。這柴姑娘的想法還真是獨樹一格,別有創意啊!
「燒餅?」像是想到什麼似地,東方卦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到離賦面前。「妳會做燒餅?上次在遠馬草坡上的燒餅是妳做的?」
沒有被他的動作嚇到,她雙眼眨也不眨地看著他,表情不變,可她的沉默換不回他的放棄,他不死心的繼續問。
「是不是?」
「我要回壟兒山。」她這樣回答。
「好,反正妳回壟兒山就是要做燒餅,等我嘗過那味道,就知道是不是妳做的了。」
他出人意表的允諾之詞反倒讓離賦感到錯愕,好一會兒後才想到該拒絕。「你不可以……」
他習慣性地用素扇點住那張小嘴,不讓她吐出他不愛聽的話語。「雪真的很深,沒有我,妳是不可能出得了城的。」
「你--」被他的動作弄得又羞又赧,她用力推開他的扇柄,往後退了一步。「你到底想怎樣?我不認識你!」
「當真不認識我?」他笑著反問,但卻不給她回答的時間,一把拉住她的手,走出門外,一同消失在漫天白雪中。
第九章
「沒錯,就是這個味道沒錯,我記得清清楚楚。」靠在爐灶邊,東方卦戲用力吸著那無比誘人,令人垂涎三尺的餅香。
「你……你別靠得這麼近,讓開!」一轉身,發現一張臉與自己靠得好近,離賦心一慌,手中的長筷差點掉落地面。
「我聞味道嘛!」話是這麼說,東方卦戲倒也依言退後了些,不過在窄小的廚房間,兩人還是靠得很近。
「原來那燒餅就是妳做的。早知道是妳做的,當初我就不用花那麼多冤枉時間,跑那麼多家餐館了。後來遇見妳時,本想問妳,但一看到妳的手絹,卻又忘了問,接下來又有一些事,所以……」聳聳肩,只能怪自己當時沒那個口福。
「你別淨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聽不懂?」他唇角一勾,黑眸裡閃過一抹捉弄。「欸,瞧我都忘了妳記性不好,常常忘東忘西。這樣好了,身為妳的未婚夫的我,就幫妳勾回記憶吧!」
「我才沒有未婚夫!」離賦聞言不禁燒紅了一張臉。
「確定沒有?」他打趣問:「我也才不過出門不到一個月,妳就把我給忘了,以妳這麼差的記性,妳當真可以確定我不是妳的未婚夫?」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對女子而言,這已經算是侮辱了,可她卻不知該如何回嘴。
「哦?瞧妳說得如此確定,那妳倒是說說如果我不是妳的未婚夫,那我是誰啊?」
「你……你是……」她支支吾吾,完全不知該如何回答。
「來,我好心點,給妳點提示。我呢!是京城第一掮客,人稱東方爺,受萬人愛戴,人人景仰,雖然妳不是很有眼光,不怎麼愛戴景仰我,而且對我總是冷冷淡淡的,但我就是喜歡妳這種冷調性子。」
「我沒聽過什麼東方爺。」她背著他冷淡說著,並將燒餅一塊一塊盛裝到盤裡。
「那是妳忘了。不過沒關係,我還有個提示,前些日子我請妳到我府裡幫我繡出三套絕世衣裳,妳在我府裡住了近一個月,應該不會完全沒發現我家門前匾額上刻著『東方』二字吧?」趁她沒注意的當下,他快速拿了塊燒餅放進嘴裡,當舌尖碰到那又香又燙的燒餅時,他幸福的閉上眼睛。唔∼∼他未來的妻子,手藝可真的不是普通的好啊!
「我是沒發現。」
「是嗎?」瞅著正咬著嘴唇,明顯強迫自己說謊的倔強小臉,東方卦戲愛憐地輕輕低笑。「那我真是可憐,連夜跑到外頭讓人追殺,每日不是刀光劍影,要不就是遭人射鏢下毒,算不清幾次死裡逃生,都是為了引開殺手、不讓妳受牽連,結果將近一個月的悲慘生活,竟然只換來妳的冷淡遺忘,我……我好苦好痛啊!」
聞言,她猛地轉過身。「你受傷了?!」
「是啊!好大一個傷口呢!」
「在哪裡?」她著急的檢視他全身上下。
「在這裡。」難得她主動朝自己伸手,他機不可失地抓著她焦急的小手來到自己的胸口,並且把手覆在其上,細細感受那粗糙但馨香溫暖的皮膚。
「這裡破了一口洞,不停地流著血,試了好多藥都止不了血,我想是無藥可醫了。」
「怎麼會?」他的話像是一把銳刀,狠狠地刺進她的胸口裡,瞬間,她感到呼吸一窒,心痛如絞,臉色不由得轉紅為白,接著她眼眶泛淚,雙手顫抖地撥開他的衣裳,想看那傷口。「我看!我懂一些草藥,我幫……幫你敷藥,如果不行,我們去找其它大夫。」
「這病大夫是醫不好的。」
「不會的、不會的。」她邊說邊卸下他的上衫,但是呈現在眼前的景象,卻讓她一愣。「沒、沒傷口?」
「當然有,只不過在很深的裡面。」捉緊她的手,不讓她氣憤的將手抽回,「為什麼要假裝不記得我了?」
「我沒、沒有假裝。」無法將手抽回,她更氣憤地別開臉。
「妳說謊。」
「我沒有。」
「妳有。」他頂起她的下巴,不讓她逃避,筆直地看進她既憤怒又慌張的清澈眼底。「想知道為什麼我知道妳說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