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身單勢孤,他只得忍氣吞聲!
「是呀!十三弟,我們是太想你了,否則也不會一得知你的消息,便立刻千里迢迢地趕來探你。
爹爹本也想一起來的,可他年紀大了,又病痛纏身,我們不忍他長途跋涉,便代為前來。
十三弟,你想一想,咱們十幾個兄妹,爹最疼誰?最寵誰?還不是你!你再捫心一問,咱們兄妹最愛護的又是哪一個?還不是小十三你!」
她柔柔一笑,顧盼生輝,「你也二十幾啦!別再耍孩子脾氣,好不好?」
「哦?十三真有你們這般友愛的兄姊?」伍自行輕輕一笑,含著明顯的不屑,淡淡開口:「她不是青樓娼妓的賤種嗎?不是你們握在手心,任意驅使的工具嗎?什麼時候你們這些高貴的金家大少、千金們拿她當人看啦?」
她忍不住恨恨地咬牙,攏在袖間的雙手緊握成拳!
「你們不怕她再回去搶你們的權?不怕她再次執掌金府布行,將你們踩在腳下?」
「十……十三弟,你說什麼呢?」金八一下子冒出冷汗來。
「你聽不懂啊?一向聰明絕頂的金八公子,怎會聽不明白一個笨到家的低下雜種的話呢?還是……」伍自行聳肩一笑,「你們想再放火燒院一回呢?」
「十……十三弟,你說什麼瘋話呢?」冷汗,不斷地從金八略顯老態的額頭源源冒出。
「我說瘋話?哦……那你們這回不準備消滅她,打算做什麼?將她賤賣,好讓你們金府東山再起嗎?」
別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金府布行幾年前雖曇花一現地雄冠中原,可幾年下來,早因金氏兄弟的大肆揮霍而漸漸掏空了!
「十三!」她……她怎麼知道的?
「還叫十三?她早已被你們這群高貴的金家人一把火燒死啦!」
她再輕輕一聳肩,頓覺肩上輕鬆了不少。悶在心中多年的一口惡氣,總算稍微紆解了幾分。
「十三,你說完了吧?」一旁一直不語的韓齊彥輕輕開了口,「金兄他們雖有不對的地方,可終究是你的兄長,我雖不知他們五年前對你做了些什麼,以致讓你如此對待,但今日他們是誠心來請你回家的,你何必講得如此難聽?」
十三弟從不是如此刻薄的人呀!
他雖稍顯淡漠高傲,但對任何人都溫文有禮得很,從沒講過一句失禮的話。
心裡,不覺有一些失望。因為眼前的白衣先生,似乎再也不是他的十三弟……
「我講得難聽?」伍自行挑眉一笑,「齊彥兄呀齊彥兄,自行已長大啦!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又傻又蠢的十三!你若知當初他們金家怎樣對我,你便不會如此說了!」
「我不管他們當初怎樣對你,可親兄弟便是親兄弟,血緣之親豈可任意詆毀?」
「哈哈……血緣之親?」伍自行聞言笑得更開,「你問問站在這裡的金八爺和金十一小姐,他們可有一個叫十三的親兄弟?你問問看。」
嗤……她伍自行哪裡有那樣的好命!
「八兄?」看十三弟講得那麼悲憤,不似有假,韓齊彥愣愣地轉向一旁猛抹冷汗的金八。
「怎……怎會沒有呢?」金八硬是擠出笑容,「我們一直拿十三當親兄弟呀,雖……雖然並非同母所生,可我們從……從沒因為她母親出身青……青樓,而笑過她呀!」
「就是呀!十三弟,否則依你低下的出身,爹爹豈會待你如寶貝?又豈會……豈會讓你掌理金府布行?」金嬌娥也扯起唇角,妝點完美的臉上卻帶著深深的鄙夷及……慌恐。
「哦?那我還得說聲謝謝嘍?」伍自行瞇一瞇利眸。
「那倒不用!」金八挺一挺胸,「只要你乖乖跟我們回蘇州,重新扛起金府布行,什麼也不用說。」他口氣聽來似乎是給了她天大的恩情似的。
「若我不呢?」她可不會傻得再被傷上一回。
「不?」金八一下子瞪大眼,狠狠地盯向她,但在看到十三背後冷冷對射過來的視線時,又慌慌張張地收回目光。
「為什麼不呢?你不是一直想革新布行?爹已經同意啦!那份你擬了五、六年才擬好的計畫,爹還好好保存著呢!」
金府布莊自從沒了十三之後,便一直走下坡,已經快到山窮水盡的絕境了,這次,他無論如何也要將十三帶回府去!
「真的?」冷冷一笑,就知他們根本不會按計畫去費心經營布行!
「真的!真的!」
「哦。」她故作深思地點一點頭,挑眉聳肩,「只是……太遲啦!」
「什麼?」
「聶府布莊已採納了那份計畫,也早已實施了,你們……來遲了!」
「你怎能這樣胳臂往外彎!」金八一下子急紅了臉。
「往外彎?」伍自行十分困惑,「本就沒有親人,何來此說?」
「你……你不要太過囂張!你在這聶府很風光是不是?若我講出一件事來,你看他們是不是還會要你?」
伍自行一僵,唇動了動,不語。
「所以,十三,你還是乖乖隨我們走吧!」就知道她怕這一點!
「不走。」冷冷吐出兩字,伍自行面無表情。
若是上天眷顧了她一回,那麼,能再眷顧她第二回嗎?
幸福,讓她開始貪心。
她要賭一回。
「你……」急紅了眼—狠狠一笑,望向一直站在伍自行背後的男子,「聶二少,若有人對你聶府布莊不利,且惡意襲擊,你會如何?」
「以牙還牙。」冷冷吐出幾字。
伍自行一抖,幾乎站立不住。她後退了一步,一貼上那堅實的軀體,忙又前移,一雙鐵掌卻緊錮在腰間,暖暖的體溫緩緩傳了過來。
她一呆。
「哦?那你可知,一年前聶府布莊遭遇滯貨風波,你又同時遇襲受傷,是誰在背後策畫的?」
金八嘿笑著瞥一眼神情恍惚的伍自行,手指一指——
「是她!是我們金家的十三弟!所有的一切,皆是她五年前的計畫!」他如犬般狂吠,吠完,靜候聶箸文發怒。
只是,聶二少只微微笑了一下,並無他預料中的怒狠,反而溫柔地瞅向身前的人。
金八一愕,「怎麼?你府上的帳房先生便是害你之人……你不發火嗎?」怎不以牙還牙呢?
「發火?這廳中火盆眾多,金公子還冷?」聶箸文挑一挑眉。
「不!是……」金八一指面白如紙的伍自行。
「自行冷嗎?」俯首當著眾人的面,將自行緊緊擁在懷中,正大光明地顯出萬般柔情。
明顯的抽氣聲從一旁傳出。
聶二少竟如情人一般擁抱十三弟?
韓齊彥震驚地張開了嘴巴;金氏兄妹則鄙夷地一笑。
「十三,你真不愧是青樓娼妓生的賤種喔!」金嬌娥妒火上衝,俊美無匹的聶二少該配她這絕代佳人才是!十三無才無貌,憑什麼得到聶二少的寵愛?「將你娘那騷勁學了個十成十!」
「金十一!」
「怎麼?我難道說錯了?表面上一副貞烈樣,骨子裡呢?還不淌的是風塵女的臭血!」她回首瞅一眼一臉呆滯的韓齊彥,漾出艷麗的笑,「韓少主,你曾與我們這個十三弟交為摯友,可知她是一個女子?可曾見識過她狐媚的……哎喲!」
她吃痛地摀住臉頰。是誰?誰打她金嬌娥一記耳光!
「若再口出惡言,休怪聶某手下無情。」緩緩將手掌又放回自行身前,聶箸文狠狠一笑。
自行是他的,他不准任何人惡意中傷她!
絕對不准!
「你……你敢打……」在他惡狠狠的瞪視下,金嬌娥再也講不出一字。
「聶府不歡迎不請自到的客人,請吧!」聶箸文一哼,示意朝陽、射月送客。
「二少,等一下!」韓齊彥終於回過神來,啞然出聲:「十三弟,你……」
十三弟怎能是女兒身?!
「伍自行本非男兒,只因無奈,才以男子面目示人,韓少主請見諒。」她淡淡一笑。
韓齊彥彷若一 下子蒼老了十歲,頭一垂,再也沒了講話的力氣。
「走吧!」金嬌娥也不想再自取其辱,咬牙恨瞪伍自行一眼,「以後,你休想再跨進金府半步!」
「自行從不希罕。」
「好,你有種!」
磨磨門牙,金氏兄妹甩袖而去。
韓齊彥再望一眼看也不看他的伍自行,歎了一聲,跟在金氏兄妹身後,也悄悄走了。
漸沉的夕陽餘暉,由窗欞射進寂靜下來的大廳中……
第八章
「可以回頭看我一眼了嗎?」
慍惱的悶聲從她頭頂傳出。
「你就將我看得那麼扁?我是狗呀?見了美女就撲嗎?」
用力摟緊那個讓人氣惱的人,聶箸文甚是不滿。
「人家也是有格調的!那種心思邪惡的蛇蠍美人,我看到就覺得噁心!我對你表明過多少次了?這一輩子只要你一個,再也不會將其它女人看入眼的!」
伍自行微微垂下了頭,不語。
「還不肯回頭呀?」
咬咬牙,聶箸文氣惱地瞇起了烏眸。
「是因為剛才那對兄妹說的話?就算五年前有一個金十三想搞垮我聶府布莊,又怎樣?那只不過是五年前一個未施行的計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