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抱在懷中的牧之芹這會兒倒成了安分的病人,竟沒設法回頭看看,好宣佈自己的勝利。
反正人就是被她拉走了,鐵的事實已經證明她贏了,她可沒笨到亂動去弄痛自己,只是……享受這種無謂的勝利感之後,情況莫名變得尷尬了起來。
她這是在幹什麼啊?
就算是好勝心作祟,不爽被陰,但是在這種事上強出一口氣也太無聊了,那反而像是她在宣示主權哩,這什麼跟什麼啊!
省悟過來自己剛做過的事是多麼的幼稚,而且,好似意味著什麼似的,想著想著,她自己倒是不好意思起來,特別是她現在就像演電影一樣的被人懷抱著,讓她怎麼想就怎麼的彆扭。
不過要反悔也來不及,因為她已經被送到為她準備的房間,是一間充滿粉紅與白泡泡,還外加大量輕飄飄蕾絲的粉紅色房間。
她看直了眼,不敢相信這世上會有人用這種色調佈置房間。
「抱歉,這是我媽的喜好。」他主動開口,將她放到粉紅色柔軟的床鋪上。
「伯母她……的品味跟喜好,真是……真是……」吞了好幾口的口水,想半天,她只能很困難說道:「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看出她的震驚,顏瀚雅似乎覺得有趣,隱忍著笑說明,「她一直想要女兒,偏偏只生了兩個兒子,所以把客房全裝潢成這樣。」
對著他忍俊不住的笑顏,牧之芹有那麼一瞬間的恍神。
她也不知那是怎麼回事,明明、明明看他那張臉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也知他為人溫和,不時能看見他溫柔的笑容,背景就要冒出大叢大叢玫瑰花,只能稱之為美麗等級的那種溫柔淺笑。
她應該要習慣的,對他這人的好看模樣。
但是當他像現在這樣,露著溫柔以外彷彿惡作劇之後的愉快笑容,她竟然一不小心就看到閃神?
「那個……」粉頰染著薄暈,覺得自己怪怪的,牧之芹下意識想帶開話題,隨口問道:「剛剛那個小姐是誰啊?」
「是說予嫻嗎?」沒多想,他走到一邊的小櫃去挑選熏香精油,回答道:「她是世伯家的女兒,我們算是一起長大的。」
「原來是青梅竹馬。」
顏瀚雅想了一下,微笑道:「這麼說也是。」
「青梅竹馬,現在又是工作上的夥伴……」突然之間,她開始後悔了,對於方才耍小手段的幼稚行為。
青梅竹馬湊成一對的例子並不是什麼新鮮事,要是剛才那女人真是他的女友,那她剛剛就為了出一口氣,不是得罪人,還傷到他與女友的感情了嗎?
女的那邊怎麼想是一回事,她並不是真的很在乎,但是她不想要他難做人,好歹她也是講道義,沒想過要破壞他感情世界的和諧……
「那個……我看你先別忙,還是先去跟女友說說話比較重要。」她建議,忽視心底處那股淡淡竄升起來的酸澀感。
「女友?」他抬頭,停下點蠟燭的動作,一臉稀奇的看著她。
「就你那個青梅竹馬啊!」她用著刻意的輕快語氣說,以為他又在狀況外。
他的確是,而且是很狀況外的狀況外。
「妳誤會了。」顏瀚雅輕笑,像是被娛樂了什麼,笑容的閃亮度至少兩百瓦,說道:「予嫻只是朋友,我當她是妹妹一樣,不是妳想的那種關係。」
「啊?」又愣了一下,因為他那閃亮的笑容而分心著。
「予嫻是個很有事業心的女孩子。」點起了蠟燭,放進熏香燈的同時,他分神說道:「她的心思全在事業上,除了把我當作工作夥伴,最多也只把我當兄長看待,不可能會有妳想像的那種關係。」
她張大嘴巴,講不出話來。
剛剛那個叫予嫻的女人,就只差沒在他身上刻下名字,對著她嘶吼那份所有權了,而他、他、他……他竟然完全沒感覺?
對著他通篇只能稱之為不知不覺的鬼話,除了吃驚,她只有一個感想──
他這人……
真是……
不可思議的遲鈍啊!
第五章
人果然沒有十全十美。
因為發現了貴氣王子很不完美的那一面,面對那份可怕的遲鈍,牧之芹很深刻的體認到這句話的含義。
然後忍不住深深、深深的同情起,那個叫季予嫻的女人……
「予嫻,最近很常看見妳呢!」
「沒辦法,你把最近的課程都推了,我只好過來跟蔡秘書重新確認你課程的時間。」
「妳那麼忙,敲時間這種小事也管啊?」
「這可是你的課,我能不慎重嗎?」季予嫻大大的歎了一口氣,好似很無奈的那種,「你肯給的時間那麼少,想上你課的人那麼多,為了不得罪人,我可傷腦筋了。」
「瞧妳說得那麼誇張。」一聽就知道他沒當真,還說:「妳忙,下次別浪費時間自己走一趟,我讓蔡秘書過去跟妳談就好了。」
光光是聽到這裡,牧之芹就很想為說話的女方掬一把同情之淚。
好一個前途無亮的暗戀之路啊!
男的這一方壓根就不知不覺,這對女方來說,除了打落牙齒和血吞,還真是辛苦了。
「雅哥,要不是認識你那麼久,我都快要以為你是那麼不歡迎我。」嘴裡開著玩笑,但在季予嫻的明眸中的笑意已有那麼一點的勉強。
「沒那回事,只是不想妳太忙。」不知不覺的那個人仍給著傷人的體貼,注意指尖下的小臉,似乎想說什麼,「小芹?有什麼事嗎?」
奉命躺在按摩床上接受臉部按摩的人總算有發言的機會。「那個……」等他十指停下,確定不會吃下可疑精油後,試著表達,「你們有事的話,我先回房好了。」
「沒事,予嫻只是來敲時間,一下就走了,妳躺著別動。」按摩才進行一半,顏瀚雅想不出中斷的理由。
「有雅哥這樣國際級的芳療師親自按摩,牧小姐也算得上是因禍得福了。」季予嫻藉機湊了過來。
「別這麼說。」知道一張臉對女孩子的重要性,顏瀚雅一直感到很內疚,「小芹的臉要不是因為我,也不會傷成這樣,我能做的,也只是設法讓她早點恢復而已。」
「顏大哥你別這樣。」不想讓他的內疚給淹沒,牧之芹趕緊強調,「這幾天,你天天幫我做臉部按摩,還調了精油讓我使用,我那些黑青的地方都好很多了,真的,光是我的臉,黑青都褪得差不多,拜託你不要再內疚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平日裡,他總為她點起一室的清香,說那些熏香的氣味能幫助她的傷口恢復。
初時,她當然不信。
理智上的關係,她並不認為點熏香會有什麼實質作用,畢竟他點熏香的動作,感覺上好像只是讓空氣變得好聞而已,她不信也無法想像傳聞中的芳香療法,光光是聞香味就能有什麼療效,只當那是人們的心理作用而已。
可是有點邪門,聞了幾個日夜後,也不知是不是真讓她起了什麼心理作用,讓她覺得那些香氣好像還滿管用……要不然,就是她年輕人的恢復力真的強如蟑螂?
因為她身上那些大小傷,黑青是不用說了,那些被玻璃劃破的傷口,短短幾天,傷口收得都差不多了,就連腰間縫了二十針的傷處,疼痛的程度已降到最低,已不太影響她的行動。
「你弄的那些香氣啊!精油的,好像真的很有效耶!」愈想愈覺得神奇,她試著要思索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那是當然。」季予嫻當她少見多怪,「雅哥拿的可是國際級的執照,是專業中的專業人士,要是連妳那點瘀青都沒辦法去掉,他這個顏老師的招牌也不會在芳療界中傳得那樣響亮。」
說到這個,牧之芹是不曉得什麼芳療界又怎樣的,倒是這個顏瀚雅,明明身為顏氏長子,按一般中國人的觀念,身為長子的他是第一繼承人,接下顏氏經營權的人應該是他才對啊!
怎麼會由他弟弟接手顏氏,而他這個嫡長子卻鮮少人提,甚至行事之低調的,除非因為顏瀚君的報導,有提到顏瀚君排行老二,有個哥哥之外,幾乎要讓外界遺忘了他這人的存在?
「怎麼了?」被她盯著,看她臉上稀奇古怪的表情,顏瀚雅知道她一定是在想些什麼。
「沒、沒事。」看他溫煦無害,滿溢關懷之意的俊顏,牧之芹歎氣。
不用問了,光是看看他,稍微想一下他的個性,她已經知道當中的原因。
這人個性是這樣的與世無爭,儒雅溫和得像是從另一個世界走來,是那種背景會自動冒出一叢叢玫瑰花束的男人。
顏氏要交到他這株移動式玫瑰花叢手裡,只怕沒多久,不是讓商場中的豺狼虎豹給吞了,就是他免費大放送,把家產全交給了慈善團體,也難怪顏家二公子要義無反顧的承接下家業。
突然發現她完全能夠理解,因為她已經忍不住開始想像,若是雙親的事業沒垮的話,家裡的事業若全交到天兵姊姊的手中,那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