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味?
她直覺低下頭想聞聞自己。
有嗎?
有什麼味道嗎?
「顏瀚雅這人雖然溫和,卻極其護短,妳現在是他的女人,他不可能會放著不管,如果……」綁匪冷笑,且是極其不懷好意的那種,「如果隨信附上妳的指頭或耳朵,更是會加速他交件的速度。」
牧之芹啞口無言。
就知道,她就知道她一時的意亂情迷是會害了她自己的,卻是沒想到報應來得這樣的快,竟然有人想剁她無辜的手指頭或小耳朵。
「也許你不相信,但你弄錯了。」她試著要跟綁匪講道理,但其實也不抱什麼希望,壓根就已經是自暴自棄的那種,「我跟顏大哥根本就不是你想像的那種關係,也不像你想的那樣,好像我在他心中真佔有什麼份量。」
她想表達的是,如果綁匪所說的配方真是那麼值錢,他抓她來威脅,效力是有限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隨著她的話,她愈說,綁匪眼中的憤怒就愈加重。
「顏瀚雅愛上妳這種女人,真是瞎了眼!」
「……」她沮喪,因為他鄙視的口吻而衍生一股百口莫辯的淒涼感。
他的語氣好像她是那種隨風轉舵,拿別人的感情隨意踐踏的女人,但她不是啊!
明明……咦!不對!
愣了愣,牧之芹突地發現當中怪異之處。
他感受不到她心中悲情的感覺也就算了,為何一副認定她在說謊推托,還自己愈聽愈氣的樣子?
仔細多看兩眼。
忽然發現,那憤恨的眼神很眼熟……真的很眼熟……
「啊!」
省悟出對方身份的牧之芹突然大叫一聲,幾乎是下一秒鐘就發生的事,並沒費事上鎖的房門忽地讓人打開,被他們討論大半天的正主兒就站在開門處,開口──
「蔡秘書,小芹是無辜的,有什麼事,你衝著我來就好了。」
第十章
蔡秘書?
商業間諜綁架犯……竟然是蔡秘書?
顏瀚雅的話語證實了牧之芹的猜測,但她還是很吃驚,特別是在門一開的那一刻,帶著搶劫犯專用頭罩的蔡秘書拿刀抵著她脖子的時候,脖子上被人架了一把刀,那種刺激的驚嚇感可不是好受的。
「顏瀚雅,你選了個最糟的解決方式啊!」輕歎,再無必要的面罩被摘下,雖然少掉一副黑框大眼鏡,但是那模樣、那長相,確實是蔡秘書沒錯。
「請你放開小芹。」顏瀚雅溫雅俊顏不見平日的溫柔笑意,取而代之的是難得一見的凝重,他重申他的訴求,「她是無辜的,別牽扯到她。」
「是你弟吧?讓你找來這裡……但是,你怎麼會發現是我的呢?」知道他們顏家兩兄弟交友廣闊,透過關係要找出一個人的落腳處並不難,但找人之前,是必須要鎖定目標,他想不通他們怎麼會將目標鎖定他?
顏瀚雅並不跟他囉唆,直接回答道:「你的味道。」
「味道?」
「你今晚進了我的工作室吧?」
「是。」蔡秘書承認不諱。
為了找尋配方紀錄,他進去了,只是很可惜,忙了一晚,最終什麼也沒找到。
就不知道這個跟他被鎖定的事有何關聯?
「我記得你的味道。」顏瀚雅冷道:「裡面殘留了你慣用的古龍水味。」
每個人的體溫不同,即使使用同樣的香精,隨著揮發不同、體味不同,會產生程度不等的小差距。
顏瀚雅與生俱來擁有著分辨這些微小差距的嗅覺能力,一般地方人多混雜,想分辨或追查一個人也許不容易,可是在他致力保持淨空,不許任何人進入的工作室當中,要他分辨出異常的氣味,並非難事。
因為能力是天生自然,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可是對這份已然不屬於人類等級的嗅覺能力,牧之芹吃驚得張大嘴巴。
「光是我在裡面待那麼一陣子,也能讓你認出?」即使是知他甚多的蔡秘書,親自聽顏瀚雅說出這樣的能力,也忍不住感到吃驚。
「過去我從來不跟人合作,一個人設工作室做研發工作,還嚴令禁止,絕不讓人進到我的工作室當中,就是為了精準掌握研發品的氣味,倒沒想到這樣的淨空卻讓我意外逮著了你。」這同樣也是顏瀚雅所料想不到的事情。
「是嗎?原來是氣味洩漏了……」薄薄的唇輕扯了一下,蔡秘書露出無所謂的表情,「無所謂了,既然事情發展成這樣,你又選了最糟的方式……」
「你放開小芹,要什麼配方,我寫給你就是。」不想囉唆,顏瀚雅直接給了交換條件。
「寫?」
「你找不到任何紀錄,是因為所有的紀錄都在我腦子裡。」
面對顏瀚雅認真又堅定的模樣,蔡秘書笑了,「難怪……難怪我什麼也找不到,不過這才像是你的風格。」
「其實你並不用做這種事,如果缺錢,你可以跟我說……」
「夠了!省省你的力氣,與其對我這種遊走法律邊緣的人宣揚神愛世人,不如趕緊把救命的配方寫一寫。」亮晃晃的刀子輕晃了兩下。
看著顏瀚雅二話不說,真的走到一旁座位,取過放置上面的紙筆就開始龍飛鳳舞的寫了起來,牧之芹急了。
「顏大哥,你別寫,就算你真寫出來,他也不可能放過我們,因為我們看見他的臉,知道他是誰,他一定會殺了我們滅口的,你趁現在還能走的時候快走!」電影裡面都這樣演,她可不想他死。
「妳閉嘴。」被認出身份的蔡秘書確實是在打這種壞主意,抵在她脖子上的刀子往那嫩嫩的肉上陷入幾分,斥道:「這裡沒妳廢話的餘地。」
「住手!你別傷害她!」顏瀚雅急了,因為她頸上微滲出的血跡。
「要我別傷她,還不快寫?」
「顏大哥,你別寫,那是你的心血,不值得為了我一個外人,拿你的心血出來換。」急喊,她不想要虧欠他太多。
「胡說什麼。」頭沒抬,顏瀚雅振筆疾書,「再重要的配方,也沒有妳重要。」
「你別這樣。」牧之芹咬唇,雖然感激他的心意,可她一顆心沉甸甸的,整個人讓鬱悶感給籠罩,讓她感到沉重無比,「真的,請你別寫,我不想……不想虧欠你太多。」
「虧欠?」這字眼讓顏瀚雅緩下書寫,俊顏流露出困惑的神情看著她。
「明明我只是個煙幕彈,讓你用來擋退那些愛慕你的人,你不要為我做那麼多,我沒辦法……真的會沒辦法還。」已經不只是悶了,蔓延在牧之芹胸口的感覺是更深、更重,已經近乎疼痛的感覺。
也許他只是當她煙幕彈,又也許,她一再的說服自己,她可以撐得住,可以把持住自己,甚至她還告訴自己,她可以反過頭咬他一口,讓他知道她不是隨隨便便可以讓人這樣利用的。
她打一開始就知道他對她並不是真的,也讓自己營造出可以勢均力敵的假象,但其實是騙人的,統統都是騙人的!
即使他不夠精明、不夠強悍,又即使她再怎樣的克制自己,努力說服自己,他並不是最適合自己的人,但這種事沒得控制,在不知不覺間,她還是深受溫文儒雅的他所吸引。
興許是因為警訊到這訊息,她才會焦急的,想做點什麼來反擊,要他收斂、要他有所忌憚,別再漫不經心的對著她放電,害她迷失自己。
可是那並沒有什麼效用,並、沒、有!
要不然她不會因為一個親吻就讓腦子糊成一團,甚至意亂情迷到推倒他,一口吃掉了他。
如果她的個性能有姊姊那樣十分之一的坦率,她也許該正視自己的心,其實,她早已經,喜歡上了他。
但極其可悲的,就算她現在願意承認也沒有用。
因為對方打一開始,就只當她是煙幕彈跟擋箭牌,即使不久前才讓她吃掉,但那並無損於事實,他對她並沒有那個心的啊!
現實讓她感到痛苦,打心底深處的痛苦,而顏瀚雅的回應,卻是一臉的困惑。
「妳在胡說什麼呀?」他是真的不懂了,「什麼煙幕彈?」
「……」她咬唇,不想說得太明白,她好歹也是有自己的尊嚴要顧。
「芹,我活到這年紀,第一次……是第一次像現在這樣喜歡上一個人……」顏瀚雅的俊顏微紅,有些靦腆,但絕對真誠的說道:「我並不知道怎麼追求女孩子,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好,讓妳誤會了什麼?」
「顏大哥,這裡已經沒有別人,你不用那樣……真的不用……」她好難過。
「怎樣?」顏瀚雅困惑不已,隱約覺得兩人之間似乎某些部分的認知出現了嚴重失調的狀況。
「你不用再裝出真的很喜歡我的樣子,而且也沒必要,拿你重要的研究成果來換我,不值得,那太不值得了。」
「是誰說我對妳的喜歡是裝的?」顏瀚雅很努力回想,想不透是誰給了她這樣的印象,還有,「研究的成果又如何?我要是連妳都救不回來,要這些配方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