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早晨,藹藹穿著玫瑰色的春裝,像只快樂的蝴蝶般飛舞下樓。
佑奇在樓下客廳看著報紙,聽到聲音的他抬起頭來微笑著,卻隨即輕皺起眉頭。
「瞧妳,為什麼不披件外套?」他站了起來,將自己身上的薄外套脫下,輕柔地要替她穿上。
「我不冷嘛!」她眉飛色舞地阻止他的動作,「難得初春的太陽這麼暖和,我幹嘛要穿得厚厚的,像一隻熊呢?」
佑奇差點就笑了出來,但是他勉強控制住唇邊的笑,嚴肅地說:「不行,妳沒聽過
『春天後母臉』這句話嗎?如果感冒了怎麼辦?」
「我不要穿啦!」她一整個冬天都裹得厚厚的,現在難得天氣回暖,她才不要再自虐地綁肉粽咧!
「不行。」他專制地命令道。
「你秦始皇呀?」她對著他扮鬼臉。
「妳呀,妳呀!身體也不是多好,老是不喜歡穿外套,如果生病感冒了怎麼辦?」他的眉頭都打成結了。
「亂講,我身體壯得跟牛一樣,才不會感冒。」她扠著腰,一副絕不妥協的模樣。
「哦?那不知道上次是誰在樹蔭下吹了風就著涼感冒,不但在床上昏睡了一天,還--」
「那是意外,意外呀!」她臉紅了起來,大聲啐道。
「那又怎麼知道這次不會再有一次意外呢?」他挑高濃眉問道。
「反正我不冷,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多穿外套的,你想熟死我嗎?」她頭搖得跟博浪鼓一樣。
「藹藹--」他莫可奈何地喊道。
「咧!」她再扮了個鬼臉。
「阿姨,別再逗爸爸了。」小傑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突然揪著藹藹的衣袖替父親說情。
「哇,小傑,你學會了忍者的功夫嗎?怎麼神出鬼沒的?」藹藹蹲下身子,笑咪咪地替他擦了擦嘴巴上的牛奶漬,「你剛剛從廚房出來是不是?」
「對,倫管家要我叫你們用餐了。」他嬌憨地說。
佑奇撫著小傑的頭,微微一笑,「好,我們馬上就去。」
藹藹被佑奇簇擁著進了餐室,心底有著無限的快樂和滿足。
愛情像是飄浮的空氣一樣,令她不自覺地沉醉在其中,幸福的感覺更是這麼樣的甜美……
一想到下個月她就將成為他的新娘,藹藹不禁甜甜地笑了起來。
「笑什麼?」佑奇察覺到她的笑容,好奇地問道。
「笑……沒什麼。」她偎人他的懷中,笑意更濃了。
☆ ☆ ☆ ☆ ☆ ☆ ☆ ☆ ☆ ☆ ☆ ☆ ☆ ☆
在眾人不眠不休的籌備下,婚禮終於在風和日麗的今天舉行。
學校裡的老校長和老師都到場觀禮,聖潔美麗的教堂內擠滿了人潮。
藹藹在教堂內的休息室裡靜坐著,化妝師和學校裡的老師伍子慧、唐詩詩都在裡頭陪著她。
穿上如霧如夢的婚紗禮服,藹藹顯得格外動人絕美。
她嫩如蘋果、紅通通的臉蛋上不必特別上妝就有粉嫩的色彩,愛情和喜悅顯然已經替她上好了最美的妝。
她雖然坐在椅子上,但是整個人始終不安分地扭來扭去。
幫她梳頭髮的化妝師不由得感到好笑,「妳是我看過最坐不住、也最好動的新娘了。」
「好累喲!」藹藹呻吟,「而且我整顆心都快跳出來了,怎麼坐得住?」
子慧笑著輕敲了敲她的頭,「最美麗的新娘子,妳今天就特別忍一忍吧!」
「子慧,我真的好緊張。」她抓著子慧的手,拚命地搖晃著,「待會兒我要做什麼呀?」
「妳就乖乖地扶著老校長的手,他自然會把妳交給新郎倌的。」
「噢。」藹藹靜了沒幾分鐘,又忍不住開口說道:「唉,真是會被我老爸給氣死,早不玩晚不玩,偏偏在我要結婚的時候,自個兒跑到美國去環遊各州去了,妳看看這像話嗎?」
「還是聯絡不到妳爸爸嗎?」子慧笑了出來。
「他常常自稱是天涯一遊客,每年總是會出國個四五趟,真不曉得他這愛玩的個性我老媽以前怎麼受得了呀?」她叨叨絮絮個沒完,「我老爸就是沒一刻安靜。」
「那倒是跟妳很像,果然是父女。」子慧掩口而笑。
「唉,我才沒他那麼誇張。」她話才說完,又「忍未條」地哀聲道:「我可以站起來走走嗎?化妝師,我覺得我的腳都快要在地上扎根了。」
「快好了。」化妝師簡直快被她打敗了。
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接著國禎探頭進來--
「吉時已到,新娘子好了沒呀?」他穿著伴郎的衣服,看起來又帥又挺拔。
「急什麼?我看你是迫不及待要牽伴娘的手吧?」藹藹調侃著,笑咪咪地看了看臉紅的詩詩。
「亂講。」國禎臉紅地啐道,「我是替新郎倌著急。」
國禎自從被藹藹拒絕了之後,溫柔的詩詩始終在他身旁陪伴著他,幫他加油打氣。
慢慢的,他們兩個之間也滋生了愛苗……現在的國禎可以說是對詩詩百依百順的。
這也未嘗不是另外一件喜事!
藹藹笑著回想這一切,覺得人生真的是美妙無比。
外頭的風琴緩緩彈奏起動人的神聖音樂,藹藹在子慧和詩詩的攙扶下來到慈藹的老校長身旁。
老校長挽著她的手臂,笑呵呵地低語道:「藹藹,妳今天好美啊!」
「你也很帥呀!」面紗下的她俏皮地回道。
「妳這丫頭真是嘴甜,狄先生娶了妳可真幸福。」
「我也是這麼想的。」她大言不慚地說。
老校長差點被她逗得笑出聲來,然而儀--已經開始,他只得硬生生地忍下笑,莊嚴地牽著藹藹的手慢慢步向站在神壇前的佑奇。
佑奇穿著一身雪白西裝,顯得俊朗酷帥,唇上掛著的那抹歡喜與燦爛笑容更是足以照亮整座教堂。
小傑穿著小花童的衣服,開心地撒著細碎的香花辦。藹藹凝視著她俊美動人的老公和可愛純真的小傑,眼底不禁浮上了一層快樂的輕霧。
終於,在此刻,在眾人與神的面前,他們將承諾一生,彼此相守。
她綻開了最美的笑容。
佑奇看著清麗絕艷的藹藹,整個人都麼住了;他美麗甜美的新娘呵!
就在她快要接近佑奇,他已經伸出了穩健的手要迎接他深愛的新娘的當口兒,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嬌柔的身影。
「慢著!」氣急敗壞的聲音劃破了喜樂,芷容氣喘吁吁地看著神壇前的那對新人。
所有的動作在這一瞬間停住,所有的人都回過頭來望向這個纖弱秀麗的女子。
人群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藹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卻看到佑奇的手縮了回去,整個人發呆地望向某個地方。
她不由得轉過頭去,奇異地看著門口那位女子。
雖說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的心底卻沒來由地一陣發涼,一股不祥的預感緊緊籠罩住她。
佑奇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個闊別五年的熟悉身形,他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腦子也暈眩了起來。
這是真的嗎?這有可能是真的嗎?
他該不會是在作夢吧?芷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怎麼會回到台南來?
佑奇思緒紛亂,他不由自主地往芷容的方向走去。
藹藹緊跟在他身後,拉住了他的袖子。
「她……她是誰?」她顫抖著手,聲音也抖了起來。
「芷容。」他只簡單地回答她這兩個字,然後回以她複雜至極的眸光。
藹藹晃了一下,差點癱倒在地。
芷容?那不就是他的前妻嗎?那不就是小傑的媽媽嗎?藹藹冷汗直冒,臉色慘白如紙。
所有的人都奇怪地看著這一幕,新郎倌踉跆地走向門口的陌生女子,老管家也呆掉了。
芷容翦水雙瞳裡掉下了淚,她癡癡地問著佑奇:「你……真的要結婚了?」
他怔怔地看著她,腦袋已經被巨大的衝擊給驚昏了,完全無法正常的思考。
芷容嚶嚶哭泣著,依然那麼惹人憐愛,「我好不容易從那個噩夢中逃了出來,我以為我回來就……沒想到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妳……怎麼回來了?」他只能訥訥地問。
「我錯了,佑奇,我知道我以前是個大傻瓜,我不珍惜我們之間的愛,居然錯把外人當作愛人,」她再也忍不住滿腹的心酸苦楚,撲進了佑奇溫暖的懷抱中,「我痛苦了五年,這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麼離譜,而我又是多麼愛你呀!」
藹藹的心在看到這一幕時,徹底的碎掉了。
她真想立刻暈倒或者瞎掉,這樣就可以阻絕這一切的傷害……但是她不能。
尤其在看見佑奇緊攬那女子人懷的時候,她的心更是碎成千千萬萬片,再也無法縫合。
藹藹麻木地站在原地,心已然死了。
她以為可以改變什麼,然而她和他的愛畢竟是脆弱得不堪一擊,還是沒有辦法勝過他愛芷容的心。
藹藹雙目乾枯,流不出淚來,她直直地望著他們倆,手上燦爛的花束掉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