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這神態,他不禁搖頭歎氣。「我不是在罵你。」誰都知道他對女人簡直是寵溺到無法無天的地步,而她是其中之最。
誰教他家裡全是男子,所以他一見著她,便忍不住地把她當成妹子疼。
「我知道。」
「我只是不希望旁人有機會欺負你。」倘若她有了危險,可他不在身旁,其它人又沒注意到,該如何是好?
「思。」她又點了點頭,微縮肩頭。
見狀,他搔了搔頭,轉移話題:「晚一點,我會上花滿閣一趟。」見她沒有動靜,他又道:「屆時……你替我備馬吧。」
「我可以一道去?」她抬眼。
「當然,要不誰帶我回來?」見她笑逐顏開,他的心情也跟著轉好……
唉!文宗說得對,他真的太寵她了,可他有什麼法子?她惹人憐愛啊,他情難自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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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一踏出天香酒樓,便見著一身淡色長衫的許錦倚在馬車旁,文字征不禁感到啼笑皆非。
「二爺,上車吧。」許錦勾著笑,掀開紗簾,等著他上車。
「我記得我沒同你說我在這兒。」他坐進馬車。
「我猜的。」
許錦擱下紗簾,駕著馬車,緩緩地往花滿閣前進。
「你倒是成了我肚子裡的蛔蟲。」他揚聲笑道。
唉!她也太會猜了吧?跟在他身邊七年了,自然知道他的習性,想要猜著他的心思當然不難,儘管猜不准十分,也該有七八分才是,只是……總覺得她這樣做好似有些不妥。
不管怎樣,她終究是個姑娘家,讓她跟在自己身旁、出入各式龍蛇混雜之地,實在不是他所樂見的。
「我可不愛當蛔蟲呢!」她笑說著,專心駕車。
「可你瞧起來就像極了。」
「二爺。」她嬌嗔地回頭睇著他。
「看前頭,別再駕著馬車撞人家的大門了。」
「二爺……」她連忙回頭。
都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二爺怎會在這當頭提起呢?
文字征笑睇著她,心裡不禁暗歎:唉!七年的時間過去,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兒綻放了,只可惜她不若他期望地成為大家閨秀。
想當年她年紀小,他將她安排在府裡,是希冀她能像個大家閨秀般學些琴棋書畫;然而她卻待不住,硬是要去摘月樓閒晃,要她在後院的水榭待著,她偏又不肯,非黏著他到處跑不可。
明白她為何老是喜歡黏著他,但有些時候真是不適宜啊!更扯的是,她居然還四處替他打探消息,查訪哪兒的花娘最冶艷惹火、哪兒的花娘最溫柔貼心……日子就這麼一年一年地過,她甚至還同鄰近幾家妓院裡的老鴇套出好交情。
真不知道是大夥兒知曉她是他的人,所以賣了個面子給他,還是她真的那般討人喜歡……文字征透過紗簾,睇著她身著男子長衫的纖弱背影,心裡不禁又是一歎。
儘管她想要伺候他,也不需要著男裝吧?
雖然現下的女子也挺愛穿長衫,但不會有姑娘家像她這般刻意把長髮束起,外頭再罩件半臂,腳上還穿著靴子。
不仔細瞧,還真像是少年郎,糟蹋了她一張好皮相。
在他眼裡,她不算嬌美、不算艷麗,是個勾不起他慾念的平凡姑娘,可就是秀雅清靈得討他歡心,教他忍不住地想要多疼惜她而不生慾念……
教他生不起慾念的姑娘啊……絕對不是因為她入不了他的眼,只是他幾乎已經將她當成妹子看待了。
就因為她的貼心和……
嘶--
正思忖著,馬兒卻突地停住了腳步,敦馬車狠狠地顛了兩下,他拉開紗簾探向外頭,方要開口問她發生什麼事,卻見她動作利落地跳下馬車,跑到馬兒前頭,好似在撿什麼東西。
方纔沒說完的長處,如今竟成了他的夢魘。
就因為她的貼心和善良;貼心是指她永遠猜得著他下一步要做什麼,善良是指她永遠可以撿著一干流落街頭的貓、狗、人……
見她手裡捧了個東西,緩緩地走到他面前,他不禁倒抽口氣。
「二爺,我可以留下這隻貓嗎?」她清靈瀲灩的水眸充滿希冀,卻又帶著點怯意,好似怕極了他會拒絕她。
誰忍得下心拒絕她?然而眼前不得不拒絕的主因乃是……
「錦兒,你懷裡抱著的,真是一隻貓嗎?」
「不是嗎?」她訝異地道。
直瞅著一身虎紋的貓,許錦微偏螓首,再抬眼睇著他,卻見他面露苦笑地睇著自個兒。
「那是一隻虎。」他乏力地道。
貓……也算啦!只可惜它是一隻大貓,待它再大些,會吃人的。
「虎?」她蹙緊柳眉,將它抱高,很仔細地瞅著它,發覺它的腳掌確實頗大,頭也大了些,和一般的貓兒有些不同。「但,就算是虎,也不能就這樣放著它下管啊,它受傷了……」
「放心!不過是只幼虎,它之所以會出現在這兒,大抵是同母老虎下山,一時走失了還是怎麼著,你把它放回原處,待會兒它娘親會把它叼回去的。」就差一點點了,他幾乎要以為自個兒是個大慈善家。
貓、狗、人……如今,她連幼虎都不放過?
「但是……」
「錦兒,你答應過我的。」他正色道。「打從上一回撿著葉枝,你便已答應我,不再胡亂撿東西了。」
真不知道是她天生眼力好,還足擁有菩薩心腸,橫豎她幾乎每次出門都會撿回一樣東西,不管那東西到底是在車叢裡,還是江畔、大街上,她部可以眼尖地看到。
善良是好事,但是要有所選擇,總不能見一樣便撿一樣吧?他又不是開救濟院的大善人!
「我知道,但是它受傷了。」她倔強地道,瀲灩的眸子裡藏著責怪的目光。
責怪?怪他不讓她收留這只受傷的虎?
「待它傷好了,就輪到它傷人了。」別拿這種目光瞧他,他會心軟的。
「我會將小虎帶在身邊,不會教它傷到任何人的。」
哎呀,連名字都取好了?「不成!它是只幼虎,說不準母老虎就在附近,你要是把它帶走了,母老虎找不著它,說不準……」
「二爺,母老虎是不可能無故叼著小虎下山的。」她扁起嘴道:「它的身上有傷,說不準是有人把它抓下山的,或者是帶回來要玩,教它逃了出來。」
「可不是?你就乖乖地把它擱在原地,說不準母老虎就要下山把它叼走了。」快快快!趕緊把那只幼虎放下,時候不早了。
「二爺,小老虎通常是不會離開母老虎的,它會獨自出現在這兒,說不準是母老虎已教獵人打死了……倘若我不救它,它說不準會死……二爺!好歹將它的傷養好再將它放回山上,好不?」
啐!在這當頭變聰明了……瞇眼瞅著她柳眉緊攏、萬般不捨的模樣,一雙瀲灩的水眸好似會說話,彷彿正不斷地央求他。
「上車吧。」他無奈地道。
「二爺答應了?」
不然呢?他能不答應嗎?
只見她歡天喜地地抱著幼虎跑到馬車前頭,駕著馬車一路直奔花滿閣。
第二章
花滿閣
進門便是一條長廊,長有百餘步,兩旁皆有不少包廂,通到底的南北長廊上頭,全是華麗的房間,珠簾錦幔、燈燭閃耀……其奢華幾乎和摘月樓不相上下。
文字征一踏進大門,花娘們便簇擁而上,左一句文二爺、右一句文二爺,吳儂軟語,叫得他的心都快酥了。
「好好好!每個都有賞。」他笑瞇了眼,自懷裡掏出幾錠銀子打賞,享受軟玉溫香抱滿懷的艷福,卻沒忘了正事。「你們家掌櫃呢?」
「掌櫃在二樓。」眾多花娘喜聲道。
「我去找她。」哎呀……一干嬌美的花娘啊!儘管不是天香國色,但是她們就這般偎上來,教他抽不開身。
「二爺,不同咱們聊聊?」
「這個嘛……」
哎呀,是誰的小手在他的胸膛上頭胡來?
「啐!都不用幹活了?」
嬌斥聲一響,大廳裡的人不禁抬眼往樓梯處采去,見著夏九娘冷艷的美顏噙著怒意,圍在文字征身邊的花娘們隨即作鳥獸散。
「九娘。」文字征緩緩定向她,笑意迷人。
「唷!不知道今兒個是吹什麼風,把二爺吹進了花滿閣。」夏九娘噙著笑意迎向他。
「你說呢?」
「我可猜不出你的心思。」
「啐!」他啐了一口,笑意不減。「你猜不中我的心思,就猜得中我大哥的心思?」
「我哪裡猜得中你們姓文的心思?」聽他提起他家大哥,她的纖掌毫不客氣地就往他的肩頭拍。
「啊……」他裝疼地縮了縮肩,隨即往她的肩上倒。「你弄疼我了。」
「啐!你愛在哪兒要風流,那可是你的自由,但你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來,可別怪我把你丟出門外。」她毫不客氣地將他推開。
「我豈敢打你的主意?說不准哪天你成了我的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