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傳來半晌默然,隨即開罵,「神經病!」
霍麗兒眉頭一皺,「幹麼罵我神經病?」
「本來就要罵,單御是誰?」另一頭的斐秦,火氣莫名地大了起來。
「嗯?你中午才說過要一起兜風……」
「他,我又不熟也不認識。」斐秦凶巴巴地截斷她的話,音量是平常的三倍。
耶?斐秦講話怎麼變得這麼沖?
對著突然有些陌生的好友,霍麗兒說起話來也變得戰戰兢兢,「嗯……我是跟你說認真的耶!」
她是真的要幫單御找老婆啊!
但心裡卻又莫名地一擰,她發現,自己好像不怎麼想還這個人情。
「我也是跟你說認真的啊!告訴你,我對那種神經病的朋友沒興趣,你只認識那個神經病的朋友沒多久,難不成那種神經病的朋友也是神經病?不然,你幹麼讓自己也變成神經病啊?」
一連串的神經病,霍麗兒聽得腦袋發暈。
「你是在說誰神經……啊!」她想起中午吃飯時候的事,恍然大悟地道:「你是說那個問你要不要隆……」
「閉嘴!」震耳欲聾的聲音從話筒那一端傳來,「你再說隆乳那兩個字,我就一輩子不跟你說話。」
「啊……」她被這認識斐秦這麼多年來,從沒見識過的火氣嚇到了,「好嘛……好啦!別生氣了啦!」
向來是好好小姐的斐秦,第一次這樣威脅她,可見得她的火氣已經累積到了最高點,看來,是不可能把斐秦介紹給單御了。
那……要找誰呢?
掛掉電話後,她莫名憂鬱,又有點後悔。她幹麼要自討苦吃,去還幫單御找老婆的人情呢?
唉!重重地歎了口氣,決定轉換一下心情,她走到屏風後的更衣,拿出衣服一件一件地配著,紀錄下試穿的風格與造型的搭法,通常做這件事能讓她忘卻教人煩心的事情。
可就在她拿出第三件塵封已久,想說有沒有辦法賦予它一點新造型的麥格紋名牌長裙時。她在那擺得滿滿的衣櫥中,發現了一件全然不屬於她品味的黑色風衣外套。
她忍不住把那件大外套拿了出來。十年前,把這件外套收起來後,她就再沒有再想過它了。
可現在看著它,莫名地,她心窩覺得一陣曖。
單御啊……她直覺地就把臉埋到外套裡,頓時,一股淡淡淡淡,跟她衣服完全一樣的香味,滲入她的鼻息。
她豁然驚醒,紅著臉拿開那件外套。老天!她在幹麼?真是的!丟不丟臉啊?又不是花癡。
還是把外套拿去還單御好了,省得自己這麼莫名其妙。
但……
才想將外套塞入紙袋中,霍麗兒又遲疑了。
要還他嗎?還記得當年他不是說,如果她不要就丟了嗎?
可好好的一件衣服,為什麼要丟呢?
更何況,那還有他跟她之間的回……
呸!呸!呸!什麼回憶?
天啊!她真的越來越不正常了,不過就是一件衣服嘛!不過就是幫他找個老婆嘛!這有什麼難的?
她認識的名媛淑女一卡車,隨便一個都是當老婆的上上之選。好吧!斐秦既然不答應,那就只好從她的學生們下手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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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禮貌地露出那一貫爽朗且還多了分優雅,有如貴族般的笑容,笑笑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笑容的背後,其實是五味雜陳的心情與尷尬。
這女人是第幾個了?
她看起來的確就像一旁霍麗兒念的一樣,「曉婉姐一直很照顧我,她是標準的巨蟹座A型,不要說藝術氣息,跟這種優雅清秀的外貌……」
「霍老師,別這樣說啦!」邱小姐害羞地笑了下。
「好啦!反正外貌大家看得到,而她的專長呢!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對於貓狗跟小孩更是有愛心,不過,她很怕蟑螂就是了。」
「誰不怕啊?」邱曉婉笑咪咪地輕推了她一下。
「嘎?」霍麗兒一臉納悶,「我就不怕啊?」
「啊……這麼噁心的東西你不怕?」
「只是數量比較多的昆蟲啊!看起來比蒼蠅大了一點而已。」
「是喔……那……」邱曉婉看著坐在對面,始終笑得很優雅的性格臉龐,含羞帶怯地問:「單先生你敢打蟑螂嗎?」
「敢!」
單御感到背後下起一陣黑線雨。怎麼?現在女人找老公的條件,是看敢不敢打蟑螂嗎?
這位邱曉婉,已經是他這星期以來見到的第十位女士,也就是說,除了每天晚餐都奉獻給霍麗兒突發奇想的相親宴外,他另外還獻出一次午餐跟兩次下午茶的時間。
當他告訴霍麗兒,他不喜歡只想找個會打蟑螂的老公的邱曉婉小姐時,她終於爆發了。
「你這也不要那也不要,是什麼意思啦?」霍麗兒真的很火大。
單御好笑地看著她,不敢笑出聲,只得辛苦的隱忍,「我覺得我不太適合幫人專職打蟑螂。」
「你……」她氣得快噴火了。他的標準未免也太高了一點吧?
十個耶!
她這樣百忙中,抽出時間幫他拐了十個名門淑女出來,他卻每個都有理由拒絕,太過分了!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BMW照慣例停在距離她家不遠處的路邊,這幾天以來,都坐在前面最舒服的位置、駕駛副座上的霍麗兒,在開了車門後,又突然轉頭瞪他,冒出了一句。
「故意?故意什麼?」
單御心一陣跳快,神情強自鎮定。她發現了嗎?發現了他的情意嗎?
這幾天他放棄自己悠閒度假的時光,答應她的邀約,出來跟那些女人見面,無非就是想要多爭取一點跟她相處的時間。
說來尷尬,這十年,他的女朋友可以說是從未間斷過,但他總是任由她們來來去去,從未主動接近過任何一個女人,因此當他碰上生平第一個想主動接近的女人時,卻不知道該怎麼做。
只能用最拙又最被動的方式,來爭取每晚送她回家,偶爾他會繞路帶她去逛逛夜市,去陽明山泡個溫泉,或者是利用下午茶到晚餐的那段時間,陪她去逛街買衣服,甚至跑去淡水吹吹冬天的海風。
經過這一個星期以來的相處,他越看她是越喜歡。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嘮叨,也不知道自己管他穿衣服的品味,有多像他那個教他有點小小的戀母情結的二媽。
她更不知道,他有多激賞她對造型的品味與創意,還有那種不執著於名牌,懂得用路邊攤的小飾品,幫自己造型加分滿點的表現。
天啊!他愛死了這幾天跟她一起相處的時光,如果能扣除那些一個個對他垂涎不已的女人的話,他現在的感覺就像是在天堂一樣。
她會這樣問他,表示她知道了嗎?知道了他的心意,所以才會這樣問。
「你少來了,你根本是故意整我,想要我當你的免費導遊。」
「導遊?」
呃,三條黑線從他的額頭上落下。
這女人,只想得到這種原因嗎?
「告訴你,我才不會這麼笨。明天,明天我一定帶個讓你無話可說,只想趕快討回家當老婆的對象。哼!」
霍麗兒看似下定決心拿出壓軸寶,其實她根本已經無計可施了。
他以為她有幾個學生啊?
她的學生大都是名媛淑女,開始也都是在她家百貨公司附屬的美容中心認識的。起初她只是半興趣地畫些國畫,寫些字句放在美容中心展示,可漸漸地,大家把她書畫的口碑傳了出去,於是她就開始教起書法。
她在美容中心的學生,也算是她好友的張齊萱,個性保守又婉約,是她接下來打算介紹給他認識的對象。
所以明天晚上,她說什麼都要說服那害羞又保守的好友出來吃這頓相親飯。
「嗯……」面對她的怒氣,單御輕笑了下,不想放過這個點醒她的機會,「怎樣?你打算犧牲自己了嗎?」
「哈!省省吧!我才不是當人家老婆的料,就算我爸媽想過年前出清我,門都沒有。」
「你爸媽要出清你?問單御一愣,突然有種被威脅到的感覺。
「對啊!他們要移民去澳洲了,還異想天開地想把我們四姐妹一次嫁光光,誰理那些老人家發神經啊!好了,我要進去了,明天禪晶飯店喝下午茶,你會來百貨公司接我嗎?」
他已經習慣每天中午做完苦力後,看到他靜靜仁立在一旁,含笑等她的身影。
「喔!」他頷首回應。
那雙深邃眼中銜含著的承諾眸光,教她突然有點呼吸困難。
「好、好,那就這樣,晚安!晚上再帶你去烏來逛逛,順便泡溫泉好了,再見!」
匆匆地關上車門,霍麗兒帶著連自己都不明所以的心慌跑回家去。這一次,她沒在進家門前跟他揮手道別。
坐在車子裡的單御,看著她消失的身影,眼底閃現出莫測高深的光芒,那光芒裡,帶著一股強悍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