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她搖搖頭,微微一笑道:「只是頭有點痛,沒事的。對了,今天不是要開會嗎?大家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只是你現在這樣可以主持會議嗎?要不要請辛經理代理?」
「我沒事的。」她再次強調,「還有,把科特鋼鐵的資料拿給我,我要看一下。」
「是的。」沙太太擔憂地看著她蒼白若紙的臉,卻不知道該怎麼樣勸才好。
桑桑的固執和堅強是出了名的,自從莫先生出事之後,她就不曾把脆弱的一面顯露出來。
為了莫氏,她不知隱藏了自己多少的委屈和難過?在面對眾人時,她只會表現出冷靜自持的一面。
如果莫先生在天之靈有知,一定會心疼極了。
沙太太歎息著,卻只能跟隨著桑桑的腳步進辦公室--她還有一個早餐會報數據要交給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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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斯坐在專屬的辦公室裡,靜靜地敲著鍵盤。
這幾天他已經熟悉了所有契爾化工內外的法律事務,從小件的合約擬定到大宗的交易條款,他無不摸得一清二楚的。
但是唯有工廠廢污處理一事,並沒有讓他知道,也許是對他還不大信任吧?
不過霍斯不打算和柯契爾耗太久,他會伺機進入柯契爾的計算機內取得名單的。
這一天,機會終於來了。
工廠和公司裡所有的人都下班了,只剩下霍斯還在處理一份柯契爾交付下來的法律合約條款。
晚上八點整時,霍斯無聲地潛進柯契爾的辦公室,然後打開他的計算機。
這兩年為求謹慎,柯契爾已經把之前的檔案密碼更換過了,這使得霍斯破解的時候增添了幾分麻煩,但他還是沉著冷靜地輕敲著計算機鍵盤。
這次他花了半個多小時破解密碼,但是當他成功地進入檔案時,所有的辛苦都化作欣喜。
檔案代號叫「代價」,內容除開一九九五年的數據之外,還登錄了自一九九五年到一九九八年,所有受賄者的名單。
其中包括調查局的副局長畢克?班傑明!
霍斯深吸了一口氣,難怪他會被命令「消失」。
根據這份數據顯示,柯契爾從一九九五到一九九八這三年的時間,就送了畢克三百多萬美元的賄款。
幸好柯契爾有良好的記帳習慣,所有的人被他這麼一記,統統逃不了。
而且在進入契爾化工的這幾天,他又得知了柯契爾有一個錄音存證的「好習慣」。
他太小心了,怕有人會死不認帳或者是坑他,因此他的任何交易,他都會錄下雙方談話的內容--這還是霍斯在他酒後拍馬屁所得的情報。
霍斯利用印下屏幕上數據的時間,迅速地在柯契爾的辦公室搜索起來,最後終於在書櫃底下的一迭假書裡,找到了十幾卷上面標示「代價」的錄音帶。
這下子有了名單和錄音帶,霍斯不怕柯契爾不俯首認罪,因為在名單中有些賬戶密碼隱密無比,絕對不會是假造的,相信法官和檢察官會很喜歡這份名單的。
已經好久沒有這麼大的一樁醜聞弊案了,媒體將會聞風而來,提前摧毀契爾化工的信譽和畢克的政治前途,而當黛安出來作證時,畢克和柯契爾更是逃不了了。
當他難掩興奮地將十幾張報表紙撕下來的同時,他突然想到,如果桑桑知道的話,一定會很高興的。
這一切終將結束,他就快要回到她的身邊了。
但霍斯卻又陡地愣住,一陣強烈的失落感和恐懼攫住了他。
桑桑誤會了他,他該怎麻解釋?
對了,等到事情結束之後,他再帶著黛安到舊金山,當面向桑桑解釋清楚,相信桑桑一定會明白所有的事情。
霍斯不禁長長吐出一口氣,放鬆地將所有的紙張折迭起揣人懷中。
辦公室外的長廊上悄然無人,他身影迅速地隱沒在黑夜之中。
第十章
「桑桑,你到底有沒有吃飯?」沙太太終於忍不住地問了。
桑桑抬起憔悴的臉龐,但黑眸卻依然炯炯有神。「怎麼會突然問我這個?」
「你最近氣色很差,而且變得好瘦。」她擔心地看著桑桑單薄得像是風吹就會倒似的身體,「我叫你休幾天假在家,你就是不肯,現在好了,把自己累得像條狗似的,每天的氣色都這麼差,你已經夠瘦了,不用再減肥了。」
「你也知道,我就是放不下公事。」
「如果莫先生知道你這麼不愛惜自己身體的話,他一定會很生氣、很傷心的。」沙太太再也忍不住了,她抬出霍斯來,希望能夠振奮桑桑的精神。
桑桑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搖搖欲墜地扶著椅背,整個人就像是要昏倒了。
沙太太沒料到她的反應會這麼的激烈,連忙伸手扶住了她。
「桑桑,很抱歉,我居然又提起……你沒事吧?」
桑桑努力地搖了搖頭,「我沒事。」
「你一直跟我說你沒事,可是我覺得你好像--」
這時電話剛好響起,桑桑為了逃避她的追問,急切地抓起話筒。
「喂,我是葛桑桑。」
「桑桑?」一個如釋重負的聲音傳來,霍斯懸在半空中的心這才慢慢放了下來,「沒想到你真的在。」
桑桑面無表情地對著沙太太說:「抱歉,請你先迴避一下好嗎?」
「當然。」沙太太雖然滿腹疑惑,不過她還是離開辦公室。
桑桑閉了閉酸澀的眼睛,疲倦地問:「什麼事?」
「我知道是誰在幕後跟柯契爾掛勾了。」
「恭喜,你終於找出幕後主使者了。」她輕揉著額頭,發覺最近常常頭痛得厲害。
霍斯小心翼翼地問:「你……不開心嗎?」
「開心。」她麻木地回答。
雖然她的內心早已翻騰著在吶喊,想要尖叫,想要大聲哭鬧出她的委屈和憤怒,但是在這一刻,她突然打從心底覺得累了。
好像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了。
看來他並不急著要解釋那天的事情,也許他壓根不認為她有權利知道。或者他想把那個有著魅人聲音的女人金屋藏嬌?
自她單獨回到舊金山以來,她的焦急擔心和緊張在前幾天繃到最緊,然後在那個女子的聲音中摧毀殆盡了。
她在最脆弱時又遇到那重重一擊,桑桑可說是幾乎要崩潰了。
見她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久好久,霍斯整個人都心慌起來。
「桑桑,你那天打電話來的時候,我剛好出去辦一些事情,那個接電話的女人是黛安。黛安?克蕾兒,你記得嗎?我曾跟你提過的,就是收賄的那一位。」他語氣急切地解釋。
桑桑聞言,不禁燃起了一絲希望,但是她眼中的火花突然又消失,因為她想起了黛安慵懶魅人的聲音。
「她為什麼會在你的房間裡?」她沙啞地問,痛恨自己為何要追問那麼多。
她對霍斯畢竟還是不願死心,她還是有所希翼。
霍斯遲疑了一下,有些尷尬地說:「她和我住在同一個房間。」
桑桑心猛地一沉,不過她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原來如此。」
好像他跟一個女人共處一室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你聽我說,我和她之間真的是清清白白的。」霍斯頓了頓,在焦急之下,他所有的冷靜統統都拋到九霄雲外了,「她和我住在一起是因為我必須保護她的安全,她是契爾化工案很重要的一個人證,我需要她來指證受賄和險被滅口的事。桑桑,你要相信我,這是真的。」
雖說如此,但是為何她卻一點都感覺不出該放心呢?
是女性的直覺,發現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嗎?
桑桑不知道,但她能確定的是,距離這麼遠,他說什麼她能看得見嗎?
「桑桑,請你不要誤會我,難道在我們幾經波折之後,你還不能夠瞭解我的心?」
他深沉地喊出內心的愛意,「我愛你,我是真真正正地愛你。」
他的話強烈地撼動了桑桑,在經過好久的音訊全無後,他此刻吐露出的深情愛語更是字字感人。
桑桑只覺得這些天來的委屈、痛苦、嫉妒和心痛,慢慢地像冰塊一般融解。
「我也愛你,可是我不在你身邊,而你身邊又有一個女子和你朝夕相伴……」桑桑閉上眼睛,覺得一股驚悸從心底竄起,「我害怕,我現在什麼都不敢確定了,除非你在我身邊。」
「很快,我很快就會回去了。」霍斯允諾道。
「很快是多久?」她低聲地問道。
霍斯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心陣陣抽疼起來,「就在這一周內,真的。」
桑桑登時眼睛一亮,釋然和喜悅感攫住了她,她只覺得頭一陣暈眩,「真……真的?』
「當然。」他再次承諾。
桑桑閉上眼睛,歡喜的淚水滑落臉頰,「好,我等你。」
「我很快就會回到你身邊了,再也不會讓你傷心擔憂。」他沙啞低沉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