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接到門口守衛通知,開心得一路大叫衝到書房稟告。
正在辦公的樓崧兩道白眉一揚,又驚又喜地看著來報的老管家。
福伯忙喘氣、忙又笑叫:「老爺,大少爺回來了,現正要走進大廳呢!」
樓崧面露狂喜:「太好了!阿淵終於還是回家了。」他急急地快步走向大廳。
胡翩翩被樓淵牽著走入這庭院深深的名門宅邸;從他們一進門,當守衛認出來人是樓淵後,一股歡欣喜悅的氣氛立刻蔓延到整個的樓府。進門後的一路上,不斷有著男女老少的傭僕奴婢湧出,在一旁恭身向他問好,言辭中溢滿他們對樓淵的愛戴欽佩;相對於在樓淵身旁的胡翩翩,傭人們也是一副歡迎的表情。
胡翩翩若不是樓淵牽著她的手,一下子出現這麼多人,加上又是如此讓人眼花繚亂,一重又一重的庭園迴廊,她恐怕早就迷失在其中,分辨不出方向了。
就在胡翩翩忍不住想開口問樓淵,到底還要走多久時,眼前就出現了一棟巍峨壯觀的高樓,樓淵帶著她上了樓前的階梯走入樓中。
樓內佈置華麗不俗,放眼望去,舉凡桌椅廚櫃、裝飾的字畫古董、觀賞的玉石屏風,全都是難得一見的稀世珍品,隨便一件物品都有連城的價值,樓府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府,料想皇宮內苑也不過如此吧!
正在胡翩翩驚歎觀賞著四周時,樓老爺出來了。
「阿淵,你真的回來了!爺爺太高興了,福管家,快到祠堂準備香案,老夫要敬告祖先,大少爺終於肯回樓府接掌家業了!」
「是!」福伯高興地忙想下去準備。
「等會!」樓淵叫住了管家,平靜地對樓崧說明:「爺爺,孫兒這次回來不是為了接手家業,而是想給翩翩一個正式的名分,所以香案還是要準備,不過是為了拜堂用,孫兒也請爺爺為我們主持大禮。」
樓崧深思地看了一眼胡翩翩,馬上斷然反對:「我不同意!你不肯接手家業,便沒資格走入祠堂,樓家祠堂不是如此輕易地就讓人來去!」
「爺爺!」樓淵皺起眉頭解釋:「翩翩是您老人家為孫兒納的小妾,本就該補給她一個名分,何況爺爺又將玥琉璃送給了她,她當然要成為樓家人才行!」
樓菘硬聲反駁:「玥琉璃送她是老夫的決定,與她是否能成為樓家人一點關係也沒有。你的心既已不在樓家,你娶小妾又何須告知樓府祖先呢?你都不承認自己是樓府人,那她就更不必入籍樓府了!」
「爺爺,您明知孫兒娶翩翩和接管樓府事業是兩回事,為何要混在一塊談呢?」樓淵十分無奈。
樓崧才不管這個,為求目的不擇手段,他硬是不同意。
胡翩翩看著僵持的兩人,悄悄地退出了大廳,在廳外找到了正在哀聲歎氣的老管家。
胡翩翩上前有事請教他:「福管家,能否冒昧地請您帶我去找你們的夫人呢?」
福伯人站在廳外,他正為廳裡那對祖孫倆擔心,老爺好不容易千盼萬盼盼回了少爺,結果少爺仍是不願意順從老爺的心意。偏偏樓家人都是硬脾氣,在這樣下去,事情只會更糟而已!他看到胡翩翩也走到廳外,有禮地對她點個頭,而胡翩翩的要求卻讓福伯驚訝得瞪大眼看著她,不明白她要找夫人做什麼?
胡翩翩忙解釋:「褔管家,我沒有惡意。其實樓府裡發生的事,老爺子已經向我明白說過;要徹底解決問題,唯有將大少爺和夫人之間的心結解開才是辦法,如此少爺才有可能回樓府,褔管家不也希望大少爺能早點回來嗎?」
福伯打量了胡翩翩一會:心想或許這是個好辦法,遂趕忙帶她去找人。
胡翩翩跟著福伯經過多個精心整理的花園,以及一棟棟各式不同巧致的閣樓,又過了個優美的水塘,終於在一排樹林的後面,看到了一間儉樸的佛堂。
「姑娘,夫人就在裡面,不過,夫人一向不見外人,妳進去也未必能見得到她。」福管家提醒胡翩翩。
胡翩翩瞭解地點個頭,隻身走入佛堂裡。
進門後就見到一個白衣婦人正跪在大廳菩薩前低聲唸經,旁邊有兩個丫鬟陪伴著,丫鬟手裡也都拿著一串佛珠在默念,氣氛肅穆。
一個丫鬟發現胡翩翩走進來,走上前對胡翩翩低聲喝阻:「佛堂不准人隨意出入,快出去!」
胡翩翩淡笑回答:「我是有事要找夫人。」
另一個丫鬟也走了過來,臉色不悅:「我們沒有見過妳,妳不是樓府的人吧,快出去,別來打擾夫人的清靜!」
胡翩翩不理會那兩個丫鬟,逕自走到白衣婦人身旁,有禮說道:「很抱歉打斷夫人的清修,實在是有事要請夫人幫忙。小女子大膽地請夫人到大廳見見樓淵,並且勸他留在樓園,別再離開了。」
白靈鳳原是對身旁的騷動無動於衷,但在聽到樓淵的名字時,她身子不禁震動了一下,手裡的念珠也趺落到地上。
兩個丫鬟見這情形,忙搶上前扶著白靈鳳,一個丫鬟回頭惡狠狠地瞪了胡翩翩一眼,粗聲叫:「大膽!妳是什麼人,竟敢在這兒胡言亂語?勸妳在夫人生氣之前,快快離開佛堂!」 ,
胡翩翩對丫鬟的話充耳不聞,加重語氣對白靈鳳道:「夫人,逃避不是解決的辦法。許多事不是遁入了空門就能化消,念佛若真能讓夫人得到心靈的平和安詳,那為何夫人不敢去見樓淵呢?樓淵都有再踏入樓府的勇氣,難道夫人連去見他的勇氣也沒有嗎?那麼就算夫人在佛堂裡待再久的時間,仍是沒法子安心,事情依舊是無法解決!」
白靈鳳舉手制止兩個丫鬟再說話,轉過身來面對胡翩翩輕聲問:「姑娘是誰?」她仔細地打量著胡翩翩。
「我名叫胡翩翩,受樓老爺之托想來化解樓府裡的這段恩怨,希望夫人能將翩翩的建議聽入耳,能親自出面和樓淵談明白。」胡翩翩誠心地建議,她也好奇地注視著白靈鳳;白靈鳳人雖沒有閉月羞花之貌,但那秀麗的面容,還有她身上那股溫柔婉約的氣質,讓人一眼就能認出她是有著良好出身的大家閨秀。只是白靈鳳的眉宇間藏有太多的哀愁,憂鬱使她變得蒼白憔悴,渾身也帶著一股沉重的滄桑。
白靈鳳一笑,笑容中滿是愁緒,搖著頭,語氣也是苦澀的:「沒用的,他不肯和我說話,也不會見我的,就算是我去找他也沒有用。」
「不試試夫人怎麼知道結果呢?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過了這麼多年,相信你們兩人都平靜了許多,見個面又有何妨呢?再壞的情形都經歷過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樓淵不肯回樓府,老爺子心中的難過夫人應該明白,而且樓府偌大的家業也無人可繼承;就算是為了老爺子、為了樓府,也為了解開夫人隱埋了多年的心結,這是夫人該出面的時候了!」胡翩翩將道理分析給白靈鳳聽。
白靈鳳看看案上的菩薩,低頭想了會,這位姑娘說的也有道理。她苦,樓淵又何嘗不苦呢?相對於這些年來大家所受到的煎熬折磨,若能把壓在他們心中沉重的枷鎖除去,不管將會面對什麼樣的結果,她都會張開雙臂歡迎的。
「好,我去見他!」白靈鳳下了決定。
胡翩翩很高興:「老爺子和樓淵都在大廳,我們馬上過去!」
胡翩翩和白靈鳳走向大廳,行進間,白靈鳳不禁問胡翩翩:「姑娘言語間對樓府異常地關心,似乎也和樓淵很熟悉,姑娘和樓淵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胡翩翩想了一下,才故作不在意地回答:「翩翩是樓老爺請的人,在身份上勉強算是樓淵的小妾,但是一等樓府的風波都平息後,我和樓淵的關係也結束了。」語氣卻有著悵然若失的遺憾,大眼裡也閃著依戀和不捨。
白靈鳳內心有些明白了,加快腳步走向大廳。
大廳裡,樓崧和樓淵各持己見、僵持不下,兩人都花費了許多的唇舌,仍是無法讓對方同意自己的想法。
到了大廳外,白靈鳳和胡翩翩對看一眼,胡翩翩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白靈鳳面色一整,深吸口氣緩緩地步入廳裡。
爭論得正熱烈的祖孫兩人,在見到進門的白靈鳳後,都停下了聲音。
樓淵的臉色更是立刻沉到了谷底,樓老爺的臉色也不好看,頓時,廳裡是一片死寂,一股窒人的風暴蔓延在三人之間。
胡翩翩為他們關上了大廳的門;這是樓家的私事,只有當事人可以解決,而她也只能做這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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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動了下身子,胡翩翩翻個身人就漸漸轉醒了,她張開眼睛,繡工精巧的芙蓉帳首先印入她眼簾,一下間,她還有點弄不清楚自己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