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宇言趁著開始忙雜誌前,特地抽了空來和學妹敘舊。
約在她平日最愛敲詐自己的高級餐廳;沒想到得到的響應卻是一臉憔悴。
「沒事……只是在想稿子的事情而已。」她扯謊。
「你想我會相信嗎?」
「是真的。」她吞了口雞肉,不敢正視學長的目光。
「跟於薄海還好嗎?」
聽見熟悉的名字,齊妃舫霍地抬頭,「你怎麼知道?」她記得不曾跟蕭宇言提過薄海的名字。
「是表姐打電話來問你的電話,我才知道原來她的兒子為了你,連工作也放在一邊呢!」
「原來是你啊……」
「怎麼了?跟他吵嘴,」
能吵嘴就好了,現在的自己連他的住處都不曉得。
「我——」視線內忽然走人四個熟悉的身影,其中一個還是現在讓她食不知味的男人。
察覺學妹的表情有異,蕭宇言便順著她注視的方向看去,看見嚴似絮與一個男人剛好坐下。
「那不是你大姐嗎?她交男朋友了?」蕭宇言回了頭詢問。
不巧與大姐的目光對上,齊妃舫趕緊收緊下顎。
「妃舫?」
老天保佑,剛剛最好是她看錯,大姐根本沒看見自己。
悄悄又抬頭,發覺大姐已經不看她這邊,齊妃舫才吁了口氣。
「你是不是做賊心虛?」
「哪有?」
「那為何要低頭?難不成那個男人也是你的手下敗將之一?」蕭宇言笑問。非常清楚想追學妹的男人如過江之鯽,但每一個都是灰頭上臉地黯然離開。
沒想到一句玩笑話,卻一語中的。
齊妃舫白了臉色。
「不會吧?我說笑的。」
她微笑,「你沒說錯,不過這次立場掉換,」目光管不住地又飄了過去,「我才是他的手下敗將。」
蕭宇言一愣,短短幾秒內整合好大概後,慎重地問;「他是於薄海?」十多年沒去新加坡了,他連自己的外甥也認不出來。
齊妃舫點點頭。
兩人不過分別一天而已,她的思念就已經氾濫成災,會不會有一天她被自己的相思淹沒呢?
或是隨著時間,她會漸漸忘了他的長相?
甚至某年某月某日提起於薄海,她還會笑問他是誰?
瞧見他與大姐有說有笑,她心底驀然燃起好似燒燙傷的痛楚。
「不是喜歡他嗎?不想搶回來?」難得看見學妹會跌入情海裡,他當然是鼓勵她勇往直前。
齊妃舫露出苦澀的笑容,「來不及了,我讓他心死了。」
「凡事只要有機會就要好好把握,光會坐在這裡難過,也不會有半個人同情你,男未婚、女未嫁之前都有扳贏的可能,就看你做不做了。」
多看幾眼,齊妃舫才收了視線。
「學長,我現在終於瞭解為何佾群學長說我們兩人很相似了,因為我們都是被上一輩的人所困住,很想去愛人,卻又怕對方的真感情束縛自己。」
她想愛人,真的想,下意識又偏偏排斥對方的真心,無怪乎薄海也會心死地離開。
「我走出來了,你也會的,只要你肯放不過去的包袱。」
「過來人的話?」她笑,從進入這家餐廳開始唯一的一個笑容。
「沒錯。很高興你還聽得進我的話。也請你下禮拜要交的稿可別忘了。」私事完了,公事也不能忘。
「走吧!」
能不能忘記過去,她還需要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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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薄海看見妃舫了。
還看見她跟個男人有說有笑。
檯面上他也笑著,檯面下卻是死握著拳頭。
看著嚴似絮朝嚴高朋解釋一堆,他都無心聽進去,等到嚴高朋要問他問題,才又專心應對。
「是的,我是去年來台灣旅遊時認識似絮的,似絮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女孩,我很愛她,也非常想娶她,希望伯父能答應。」
他深信嚴高朋應該將自己的背景調查得清清楚楚了,為了表現謙虛,他便隨意帶過自己的背景,有些事情過分強調,反而會有反效果。
蔣雲含笑,「于先生看得出來是個優秀的青年,你這麼好一個人,似絮還把你藏得那麼久,差點害我們都擔心似絮不想結婚呢!」
嚴高朋只問重點,「將來婚後要住哪?」
「爸,你怎麼這麼快就問這問題?」嚴似絮刻意展現一副小女人的嬌羞。
「應該的,伯父是擔心我無法照顧似絮吧?沒問題,看似絮的意願,反正家母也有心拓展台灣的旅館事業。」
嚴高朋點了頭,沉吟一聲,接著又輪到蔣雲暖場子。
「對了,于先生,改天到我們家吃個飯吧!」
於薄海說了聲好,也把暖場的工作交由嚴似絮負責,自己則繼續盯著……還盯什麼呢?
妃舫跟那男人已經離開餐廳。
振振精神,他決定先將眼前的戲演完。
約莫十分鐘後,嚴高朋因為要處理公事,蔣雲隨同他先行離開。
「你們慢慢聊,我們先走了。」
「爸,蔣姨,慢走。」
「伯父、蔣姨,慢走。」於薄海在擺出最後的笑臉後,隨即發問。
嚴似絮清楚他要問什麼,手一抬,「先讓我喝口水,我渴死了。」
「他是誰?」
濕潤了喉嚨,嚴似絮露出迷人的微笑,回答他的問題,「他啊,是妃舫的學長,放心,他已婚,和妻子感情很好。他們認識好幾年了,不會在這時突然進出愛的火花。你也別擔心有人趁虛而入,妃舫那性子我瞭解,光是剛剛瞄見她偷看這裡的表情,就知道她對你難以忘情。」
瞧他仍臉色不好,「嚴似絮又補充:「我是說真的,就我這大姐來看,妃舫真的對你很特別。」
「是嗎?」他想信,又怕信了到時候一場空。
「放心,我說會幫你的」嚴似絮再給他一劑強心針。
「謝謝。」憂鬱的眸子不自覺地往門口的方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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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在截稿期結束前一天,齊妃舫一件T恤搭配牛仔褲,裝扮有別於過去的別出心裁。來到深海之魚交稿,碰巧蕭宇言去開會,她便把稿子拿給小杜。
小杜見了她的稿子,如獲大赦,高興得只差沒痛哭流涕,「我的好小姐,你真是難得準時啊!」
「不是《沉醉海》。」這一個禮拜她都在寫別的。
小杜先是一驚,立刻將磁盤插入計算機裡,打開檔案,看了果真不是《沉醉海》,而是一本全新的散文著作,唉!有比沒有好,幸好他們瞭解齊小姐愛拖稿的習性,沒幫她預先打廣告,要不這回可糗了。
「愛就愛了」……嘖嘖!你什麼時候也會取這麼肉麻的書名阿?」小杜調侃道。
「我也不知道。」齊妃舫整個人顯得懶散懶散的。
「你怎麼了?是不是趕稿太辛苦?」小杜終於察覺齊妃舫的一絲怪異。
齊妃舫眨眨眼,「大概是吧,我想回去休息了,稿子麻煩你交給總編,然後跟他說,下一期的雜誌我想休載一回。」
「別了,總編會罵死我的。」怎麼好的不來,壞的統統交給他?
「跟他說我說的,還有這幾天,我打算回家休息,有事的話,等我回來再說。就這樣,我先走了。」
「妃舫!妃舫……」
任小杜怎麼喊,齊妃舫的腳步依然沒有停下。
突然覺得好累,她真的想休息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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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包南下第二天,就被母親命令北上,原因是嚴家的大家長辦了個政商名流之子的聚會,硬性規定所有子女務必到場。
齊妃舫懶懶地躺在沙發上。
「我又不是他女兒,幹嘛要去?」她才不屑那種外表光鮮亮麗、內部全部敗光光的爛聚會。
齊若鳳硬是拉著女兒起來,「不是他女兒?難道我一個人有辦法生出你啊?我要你去你就去。」女兒的性子她不是不清楚,只是仍然擺起母親的架子,非逼她去不可。
「不去!」齊妃舫嘟著嘴,死都不動。
憑什麼對方叫,她就得去?又不是沒生命的玩偶,加上她最近失戀,連鬥嘴的興致也沒,更不想去跟那些只會逞口舌之能的笨蛋周旋。
對了,她與薄海也分開十天了,他與大姐的計劃不知進行得如何了?
大姐既然有了他,大概也不會參加那什麼鬼相親聚會,她就算去也見不到人,不去了。
不知女兒也會失戀的齊若鳳捏了一把齊妃舫的肉,痛得她跳起來大叫:「媽,會痛耶!」
齊若鳳挑著彎月眉,「還知道痛,會叫媽啊?既然知道我是你媽,我說的話你怎麼不聽?要你去,不會害你的。」
齊妃舫撇撇唇,「啐!你心裡都只有他,哪還裝得下我這個貼心的女兒?要我去我就去,多沒格調,不去就不去。」
「笨蛋,我是為你好。」
「哪裡好?」拚命把自己的女兒推銷出去,這哪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