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掉轉馬頭,跑到鳳秋霜所在的地方。鳳秋霜已經下了馬,從地上撿起一件東西遞到他面前。
「微臣認不清楚,但這是女人的首飾,似乎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姬玄舞盯著她手上那件銀光閃閃的手鐲,心已在顫抖。
是雲裳的,是雲裳的手鐲。但它怎 會出現在這裡?只有一個可能--雲裳的確來過這片樹林。
但是,她現在究竟在哪裡?挺直身子向四周巡視,四周大樹密集,只有樹葉沙沙作響。太陽已經西沉,一彎冷月斜斜掛在半空,漠然對視著他沉疑的面容。
鳳秋霜看著他的神情,霍然明白了,「莫非這東西是貴妃娘娘的?」
姬玄舞-語不發地取過手鐲,只說廠-句:「回營。」
「不找了?」鳳秋霜愣住。
「不可能找得到了。」姬玄舞撂下這句話後,策馬奔回大營。
在他的軍帳前,有一個敵方使者正在那裡等候。
見到他,那名使者笑著行了禮,「給國主見禮,四王爺向您致上問候。」
姬玄舞的寒眸著他,「四皂叔除了這句話之外,應該還有別的話吧?」
「是,四王爺讓小人將這件東西呈給您。」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木盒遞給姬玄舞。
姬玄舞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根長長的銀簪。他的眼睛緊緊鎖住那根銀簪,聲音冷硬,「四皇叔是什ど意思?」
「很簡單,四王爺想和您談筆生意。王爺說,如果想讓兩軍停戰,就請把西歧北疆八百里長的土地讓出來……」
「妄想!」鳳秋霜長劍出鞘抵在那人的咽喉,殺氣騰騰,「你們用擄劫一個女人的方法來威脅別人,這種卑劣手段不覺得太丟人了嗎?」
那人被劍威脅,依然笑嘻嘻地說:「小人的臉皮和性命不重要,重要的是貴妃娘娘。若是貴妃娘娘那張干嬌百媚的漂亮臉蛋不小心受了傷,或是突然喪了命,我想陛下也會不忍心吧?」
黑暗中,姬玄舞冷冷開口:「四皇叔算準了我會同意是嗎?」
「不是算準,只是猜測。聽說這位貴妃深得您的寵愛,連這次打仗都將她帶到戰場,不離左右。王爺說您必然是個憐香惜玉的解花人,豈會見死不救呢?」
姬玄舞微微露出-絲冰冷的笑意,「四皇叔真是很會為我設想,可惜,他想錯了一點。」
「什ど?」
「我姬玄舞從來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威脅。西歧的土地,我只會和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以及我最忠實的臣子分享。四皇叔?哼,他不配!」
他冷冷地說完,笑容在嘴角凝住,「回去告訴他,若我的愛妃傷了一發一指,四皇叔就等著讓他那幾個兒子給他收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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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被抓到叛軍營中,雲裳就知道自己生機渺茫。敵人給她吃了藥,讓她的身體一直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反抗,肩膀上的傷口很痛,鮮血一直在流。而敵人對待她的態度也很奇怪,並未為難她,只是將她關在這裡。
但她覺得這種不尋常的背後下,必然有著另一份可能。那就是敵人已經確定了她的身份,他們會直接去找姬玄舞談判。
距離她被抓至少有三個時辰了,姬玄舞肯定已經發現她失蹤,大概正在四處尋找她吧?四王爺那邊如果行動快,現在大概也已經帶著她被抓的消息與姬玄舞碰面了。
那ど,他會怎樣應對?會動怒?會遲疑?會猶豫不決?還是會果斷決策?她無法猜出,唯有等待。
一陣雜亂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帳簾被人掀開,有位貴族穿著的中年男子鐵青著臉走進來。
「你就是雲貴妃?」他幾步定到雲裳面前,異常憤怒,「大伙都說姬玄舞有多寵愛你,原來不過是市井流言。他連你的生死都不顧,還談什ど「寵愛」? 「
雲裳的心一沉,說不出是驚訝還是失望。怎ど?難道姬玄舞放棄營救她了嗎?
「我看,留著你也沒用了。還說什ど若傷了你的一指一發,就要我等著被收屍?好扛的口氣,他以為他是誰?」那人嘮嘮叨叨罵了半天,似乎還發洩不了他的怒氣,忽然,抽出腰問的短刀,就要朝雲裳刺去。
「王爺!萬萬不可!」有人搶身進來抱住他的腿。於是,雲裳也明白了這個人的身份。
「你就是四王爺?」她輕輕歎息,「為什ど要發動這場戰爭,難道你就那 願意見到流血和死亡嗎?」
「婦人之仁,你懂什ど!」
四王爺還要上前來殺她,卻又被他的於下死死抱著腿不能行動,他又氣又急,抬腳踹了那人一腳,剛又要舉起手裡的刀,就聽到有人在帳外大喊:「王爺!有密函送到!」
士兵跑進,送上一封信,「是西歧大營中送來的……」
四王爺揚手打了他一記耳光,「出去再說!」然後丟下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給雲裳,「讓你再多活一會兒。」
帳內又清靜下來,但是雲裳的心卻如大海泛潮,不能平靜。
西歧大營中送來的「密函」,當然不會是姬玄舞寫的信。看樣子,這寫信的人與四王爺必然是早就認識,否則四王爺不會在聽到消息時面容平靜,沒有半點詫異。
而西歧軍中出現了通敵的叛徒,這簡直是驚天的消息。誰會是這個叛徒?答案呼之欲出--
姬玄楓!
為什ど姬玄楓要做這種事?他對姬玄舞不是一直忠心耿耿嗎?這些年是他幫助姬玄舞登上王位,又為他肅清叛亂分子,這樣一個功臣,為何會陣前倒戈?
忽然想到姬玄楓每次盯著她的那種眼神,簡直足讓人不寒而慄。以前雖然覺得熟悉,卻總也想不起那種眼神來自哪裡,現在,她驟然醒悟。
在那蘭苑中,在皇宮裡,她幾乎時時刻刻都會被這種眼神包圍。這種憂怨憤恨的眼神,和那些末得寵愛眷顧的妃嬪眼神是何其相似?!
但是,姬玄楓畢竟是男兒身,怎ど會和她在姬玄舞面前爭寵?更不應對她下如此重的毒手啊!
真不愧足兄弟,姬玄楓的心思和姬玄舞一樣讓她難以猜透。
姬玄舞,姬玄舞……他真的不要救她了嗎?為什ど?為什ど他不在乎她的死活?枕畔那些溫柔感人的情話,和床笫問纏綿悱惻的肌膚之親,莫非,他都忘了?
還是在他心中,她這ど一個小小的妃子遠比不了自身和國土的安危重要?
若是在她和國家之問,他選擇了後者,她不會怪他,因為保護一個國家的安全是身為王的唯一職責。
只是,她的心好痛啊!
不僅僅痛在他的決斷看似寡情,還痛在她的身世。
她到底是誰?她是不是雲裳?如果她不是,那她又是誰,為什ど她會成為雲裳?真正的雲裳又在哪裡?
眩暈襲來,她咬牙忍住,這一次她絕不能被擊倒,她必須堅持住,堅持到……堅持到……她忍不住期待,因為她認為姬玄舞不會真的放棄她的。他不會,他不會!
迷迷糊糊又撐了半個時辰,一個人走進帳子,手裡提著亮晃晃的長刀。
那人很客氣,對著雲裳行了個禮,「王爺說了,既然國主不肯割讓土地,留您也沒用,對不起了,娘娘,就由小人送您上路。」
刀鋒亮起,寒光照進雲裳的眼中,她不由自上地閉上了眼。
要死了嗎?腦海中隱隱約約彷彿聽到姬玄舞的聲音--
若我不在你身邊,真不知道你還要出多少事情。
她想笑,想不到他預料得如此準確。沒有了他,她寸步難行,甚至連生命都無法擁有。但她不想哭,因為她並不覺得遺憾,被他愛過,也真心地愛過他,無論她到底是誰,這份感情是真的,所以,她無恨也無憾……
「啊!」有人驚呼,但聲音不大,還未喊全就似被人扼住了咽喉。
雲裳南一睜眼,就見兩名黑衣人一左一右進人帳中,前面那人身材纖細似個女子,後面那人還未看清面容就已衝到她身前,低聲問:「你怎ど樣?」
這優雅如風的嗓音讓她頓時怔住,「玄舞?」她輕顫著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
他用黑紗蒙面,但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比平時更加深幽明亮。
沒有立刻響應她,他的眼睛死死盯著她肩頭的血跡,眼中流露著的是憤怒和憐惜的情緒。按捺住所有的怒火,他對身後的同伴說:「找到人了,撤。」
「是。」那人一張口,雲裳聽出原來她是鳳秋霜。
她雖然曾設想過自己會被救出,但萬萬想不到會是用這種方法,在這種情況下和他重逢。
他是一國之君啊,怎ど可以如此輕易涉險,只身為她獨闖敵人大營。想到他可能會遇到的危險,她忍不住說:「你不用親自來的。」
「閉嘴!」他似乎很生氣,「你確實要給我解釋清楚這一切,但不是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