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口諭?」
「再過一個半月便是『花朝節』,往年在這個節日,皇城大內都會舉辦大型的『撲蝶會』,由皇上親自主持,召告天下人春神已至,百花竟放。今年山我來擔任安排節目的重任,皇上下令,由我全權負責,朝野上下都得盡全力配合我。」
杜凝芙眼睛為之一亮,二月十五日是一年一度的「花朝節」。
「花朝節」簡單來說就是百花的生日,這一日,百花大都開齊了、爭妍鬥艷、美不勝收,是一年中最教她心儀的節日。「還有一個半月,現在說太早了。」
易戩寒皺著眉頭,透露出參與的意願不高。
杜凝芙心中卻急了,她多麼希望他答應呀!或許她能有此榮幸,隨他一起人宮,看看皇城大內是如何慶祝花朝節的?
「不早,有些事要提早安排,還有重任要倚重你、少將軍。」
蕭中誠故意把將軍二字加重,分明是要令易戩寒有在朝為官的自覺。
「咦?他也是少將軍?」杜凝芙杏眼圓睜,不知不覺地脫口而出,奇怪?她沒聽說少將軍有兄弟呀?
「誰?」離廳門較近的蕭中誠一聽見有異聲,踢開廳門,伸手立刻將杜凝芙抓起,扣住她纖細的雪頸。
「沒想到堂堂宣宸府會
有這麼不知檢點的竊聽賊!」
「啊!」杜凝芙被突如其來的魔掌嚇得尖叫。
「放開她!」易戩寒一見是杜凝芙,心口一驚,立刻出言喝阻。
談起殺人,蕭中誠恐怕比起他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許多犯了軍紀的士兵,都是蕭中誠下令處死的。
「說!你是哪裡來的奸細。」盯著杜凝芙的頭頂,明知是個女人、蕭中誠還是加重了力道。
「我……」杜凝芙蒼白的唇又開又合,芙蓉貌難受地揪在一塊。
易戩寒大跨步上前.拉開蕭中誠的手臂,將杜凝芙擁到懷裡。
「咳咳-一咳-一」杜凝芙面色蒼白地在他胸前乾咳,鼻間聞到熟悉的男人味,仰首望入藏在面具後的眼眸,焦急的問:「你是少……少將軍,我的夫君?」
「誰也讓你離開梅圓的?」他不悅地皺起濃眉,一隻手不由自主地輕拍她的背,讓她順順氣。
「面具公子是登徒子、登徒子是少將軍,少將軍也就是面具公子……
她的心一片狂喜,望著他的臉,王頰倏地生起紅雲,更是動人。
原來她心下一直愛慕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夫君啊!
「你不該離開梅園。」口氣中雖是責備,但他貼心的舉動卻是出奇的溫柔。說到這點她就有氣,鼓著雙頰嗔道:
「難道我還要留在那裡,等登徒子輕薄我嗎?」
他的眉頭舒展開來,薄唇微勾,她實在是太后知後覺了。
蕭中誠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不知道哪件事最令他感到震驚?
出生入死了那麼多年,再有大大的喜事或戰事捷報,易戩寒永遠是置身事外的漠然表現,連做勾個唇角,騙騙人也不曾有過,而今天卻教他見識到了。
外傳杜凝芙有張妖氣十足的臉,有時猙獰、有時妖媚,但如今一見,那些以訛傳訛的評語,全都大錯特錯。
天仙也不見得有這般的姿容,尤其是她那受驚的楚楚可憐樣,明知是易戩寒的夫人,他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為她心蕩神馳,這樣沉魚落雁的美人,配上易我戩寒實在太暴殄天物了。
蕭中誠毫不掩飾他的驚艷,易戩寒立刻旋過身,用高大的身軀擋住他放肆的目光。
柱凝芙的美只有他能擁有,誰都不准打她的歪主意!
「戩寒,不為我介紹一下?」蕭中誠輕浮地說。
「她是我的夫人,杜凝芙。』他冷聲介紹,目光冷冷的瞪著蕭中誠。
「大嫂,在下蕭中誠.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兼大將軍,幸會。」蕭中誠不死心地走到杜凝芙面前,厚顏的自薦。
杜凝芙毫無戒心,因為他與易戩寒在朝為官,還有,他明知道她是杜凝芙,神色竟沒有畏懼嫌惡,應該不會是壞人。
所以,當易戩寒冷著臉欲將她隔開,她不自覺地推開他俊拔的身體,此舉惹得易戩寒的面色更加陰冷。
「蕭將軍。」她甜甜地對他一笑.聲音有如黃鶯出谷。
「在下剛才冒犯了大嫂,多有得罪,請大嫂罰我,打我幾巴掌。」
說著,蕭中誠驀地上前拉起杜凝芙的柔荑,就想往自己臉上揮去,掌下的玉質觸覺怕是他一輩子再也找不到第二人了。
他的唐突嚇了杜凝芙一跳,一時間竟忘了掙扎。
易戩寒卻被胸口熊熊怒火給燒光了理智,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往蕭中誠的胸口打出一掌,力道拿捏得剛好讓他退出三步之外。
「王總管,送客!」易戩寒怒聲叫道,拉著杜凝芙的手步出議事廳,氣呼呼地往北苑而去。
蕭中誠震愕地撫著胸口,心忖,不過是摸了一下,他生什麼氣?
還出手打了他這個皇上跟前的大紅人,他是不知死活,要考驗他蕭中誠的狠毒羅?
他追出門外,朝著憤怒的背影叫囂道:「易戩寒,你好樣兒的,要在美人面前逞英雄,我就讓你在美人堆裡翻不了身!」
蕭中誠氣得發抖,王總管見狀,立刻趨上前去。「蕭將軍,請回。」
「請什麼請?我話都還沒說完!」這回鳥氣他不討回就誓不為人,蕭中城眸中閃過詭譎的目光,對王總管惡聲說:「你家主於向來都是這樣待客的嗎?」
「這……其實少爺已經很給蕭將軍面子了,通常有客到,少爺是不見客的。」
王總管臉色盡可能和顏悅色的說,心裡卻把他的祖宗十八代全問候過一遍了。
「打了我一掌還叫做給我面子,那我倒要好好地還他這份人情!聽著,去告訴你的主子,我蕭中誠可是奉皇上諭令辦花朝節的,他若是不想被砍頭,就乖禾地照我的安排去做!要美人,我就讓你要個過癮!」
蕭中誠打著壞心眼兒,他的眼睛可沒瞎,不會看不出易戩寒對杜凝芙的在意,而那正中他的下懷,他倒想看看這對鴛鴦有多恩愛!
「芙兒,你來得正好,我叫小碧煮了一鍋糟鮑魚,端了一碗過來.你就趁熱吃了。」
柳氏正想親自到觀煬樓一趟,怎知還未上觀場樓,就看見兒子媳婦迎面走來。
「娘」杜凝芙笑了笑,易戩寒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樣子,一個勁地拉著她走。「少將軍是娘。」
易戩寒狂驚的眼中已容不下任何人,包括他的親娘。
「戩寒兒,這麼急,要去哪裡?」柳氏茫然地看著兒子和兒媳婦從眼前像陣風般掠過。
「娘,你不用親自端來,過一會兒,我自己過……」杜凝芙嬌柔的聲音消失在迴廊轉角。
「夫人,還要去觀煬樓嗎?」小碧問。
「當然不去,你沒瞧見那小倆口有多恩愛嗎?」柳氏的笑意漸深,剛才兒子是多麼自然地緊握看媳婦的小手,那麼親密的接觸,她才不會去破壞呢!
「小碧,咱們回去,別打擾他們了。」她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
誤會
帶緩羅衣,香殘薏炷,
天長不禁迢迢路,
垂楊只惹春風,
何曾系得行人住。
----踏莎行 晏殊
穿過北苑的拱門,穿過隱含初春氣息的花圃,杜凝芙被拉進觀煬樓內。「將軍,娘她…」
「別管娘了。」他回過頭,見到她無辜的花容,心中的一把火燒得更旺。「你的面紗呢?」
「面紗?」』她不解,何以他會突然問起面紗一事?
易戳寒眸光一凜,朝著門口大喊:「春兒!」
在後花園跟長工陳剛嬉戲調情,玩得正愉快的春兒,大老遠還是聽見了少將軍的呼喚聲,她心下一驚,邊跑邊整理儀容。
「少爺。」
春兒氣喘吁吁地看了少將軍一眼,即使有面具,她還是瞧出他此時有多生氣。
這下子完了,少將軍還從來沒有用千里傳音叫過她,現在肯定沒好事,該不會是杜凝芙在他面前說了什麼?
「拿十條面紗過來。」易戩寒下令。
「面紗?」春兒狐疑地望著他,這是誰要用的?
「你去是不去?」
「去去,奴婢這就去。」春兒一溜煙兒地跑掉了。
「將軍,面紗可是給我用的?」杜凝芙蹙著眉問道。
「春兒送來後,你立刻給我戴上面紗。」
他含怒的下令,每次看見她,就令他忍不住想起李白的詩「昔作芙蓉花、今為斷腸草」這兩句,
她對男人的確有致命的能耐,看蕭中誠那雙色迷迷的眼睛,就知道他已經中了斷腸之毒。
「在府內?」她愕然地圓睜杏眼。
「府內府外,無論你去哪裡,都得戴上面紗。」
「為什麼?」杜凝芙怎麼想都想不透他的心思。
「你照做就是。」
府內的長工不少,只是在成親之時,他已經吩咐不准男性長工進人觀煬樓。如今,他不再只放心禁止長工入觀煬樓,在府內誰都會相遇,她的美只會令男人萌生犯罪的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