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兒將針線和施子拿開,兔得她又在恍惚之中傷害自己。
對少夫人是有那麼一點點愧疚,春兒想不到人見人怕的妖女杜凝芙,也不過是個渡不過情關的平凡女子。
找到她和杜凝芙的相同之處後,說也奇怪,春兒便不再害怕杜凝芙了。
「少夫人,少爺正在大廳上,你要不要去見他?』這是很難得的事,少將軍已經好幾天不出梅園,把自己關在梅園.若不是聖旨下來,他絕對不會離開梅園半步。
少將軍和少夫人一樣正承受著煎熬的痛苦.春兒更內疚地想著,但她仍不免自私的想到自己和陳剛.反正現在騎虎難下,頂多以後對少夫人好一點。
杜凝芙水眸浮上一瞬間的波動,內心狠狠的一抽。
「不要。」
「你們……你們不能再這樣了,皇上下了聖旨,西夏蠻族又不安分了,頻頻侵犯邊境的村落,他們的頭頭元昊還自詡為大夏皇帝,分明不把大宋朝看在眼裡。老爺和少爺可有一場硬仗好打了。」春兒把剛才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說給她聽。
「寒要出征了?」她猛然一震,無神的眸子終於有了焦距。
「春兒沒騙你。」話一出口,杜凝芙淒茫地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垂下眼睫。
「什麼時候出發?」
「七天後。」春兒的聲音細微很多。
「我知道了。」杜凝芙蓮步輕移,坐到銅鏡之前,銅鏡映照出一張削瘦的容顏,她細心地梳妝打扮。
春兒見狀,愧疚的臉上有了喜悅之色。
「少夫人,你是不是要去見少爺?」
柱凝芙在妝扮過後,秋眸仍是一片死水,沒有雀躍、喜怒,彷彿這張容顏再也不會有任何情緒。
這何嘗不是另一種冷若冰霜?就像少將軍把自己逼成冷血無情之人一樣,春兒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柱凝芙離開現煬樓之後,便往廚房方向去,在廚房提了一籃水果。
她在進人大廳的時候,見到數日未謀面的易戩寒,婆婆正叨叨絮絮的在念著,而公公的面色也很凝重。
「芙兒,你來得正好。」柳氏立刻將她拉到易戩寒面前,說道:「寒兒,你不是有話跟芙兒說?」
「我何時說過?」易戩寒一個正眼也不瞧她,冷冷的緊抿著薄唇,目光比寒霜更冰冷。
「你這孩子,都到了這個緊要關頭還鬧什麼彆扭?」柳氏氣呼呼地說,她也弄不清楚最近這幾日是怎麼了,原本兩個恩恩愛愛的夫妻,卻比陌生人更不如。
「我出不出征,關她什麼事?」
「她是你媳婦,怎麼不關她的事?我不知道你們之前發生什麼問題,但我要你們清楚知道一點,出征這等大是不是一天兩天,更非兒戲。不諱言的說,是攸關生死的大事,每次你和你爹要出征,我哪有吃過一頓安心飯?總是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柳氏說著說著,眼眶便紅了起來。
易政豐把她拉過去,好生安慰了一陣子。
「娘,這事兒春兒跟我提過了。」杜凝芙看了易戩寒一眼,黯然無聲地歎了回氣,如今能為他做的,大概只有為他祈福,願上蒼保佑爹與寒能平安歸來。
『芙兒,你比寒兒懂事,千萬別怪他,也別在這個時候怨他。」
「嗯!我想上相國寺為爹和相公虔誠祈求平安符,願神明保佑爹和相公平安回來。」
「我的好媳婦。」柳氏心裡大感欣慰,芙兒真是個善體人意的好女孩。
「該不會是要去會情人吧?」易戩寒不屑地冷哼,陰鷙的眸光如鞭子大在她身上般。
「寒兒!」柳氏氣憤的喝斥。
「娘,不要緊.我和相公是有些誤會。」喉頭忽地一緊,她有些微的哽咽,卻又強顏歡笑地說:「我走了。」
「少夫人.春兒陪你。」
「不用.你留個服侍爹娘,讓福旺送我過去就行了。」
離去之前,她回頭深深眷戀地看了易戳寒一眼,莫名地,心頭彷彿要窒息一般難受,一股強烈的不樣感籠罩在她頭上的一片天,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正醞釀一場狂風驟雨。
自從嫁入易家後,她就沒來相國寺參拜,算一算.也有兩三個月了。
「福旺,你在這裡等著。」
「是,少夫人慢走。」
杜凝芙踏上相國寺正殿前宏偉的百步階,緩緩而上,腦海中驀然想起易戩寒出手相救的往事,並霸道的宣誓她從此是他的人,這些溫馨的回憶,如今回想起來,夾帶著甜蜜和苦澀。
她終究還是得不到他的真愛,其實是她太貪婪、太不知足了吧?
「她不是杜凝芙嗎?」絡繹不絕的香客之中有人認出她來。
她深深的呼吸,築起一道高牆,欲擋掉那些污辱難聽的耳語。
「聽說她送了好些金子給賣燈籠的小販,使原本清苦的小販鹹魚翻身。買下一間店舖經營燈籠,並兼做小吃生意,生意好得不得了。」
「我也聽說了,只是不明白杜凝芙為什麼要對他那麼好?」
「還不只如此,她還求鬼…哦不!是易將軍救了一名書生和弱女子,打傷他們的地頭蛇李霸和郭威還因此下跪求饒,發誓不敢再惹事生非,替百姓除去兩大害蟲。」
「這又教人百思莫解了,我還以為他們會幫那兩個惡徒呢!」
「其實仔細想想,我倒是沒有親眼見過杜凝芙用妖法害人,有很多事都是聽來的。」
「雖然沒見過,還是小心點,畢竟咱們『相信』了那麼久的事實,哪能因為兩件事而改觀,你說是嗎?」
春兒偷偷摸摸地跟在杜凝芙的身後,那些交頭接耳的話,她一路也聽了不少。
唉!人真的不能做虧心事,否則就會像她一樣,疑神疑鬼的,深怕少夫人會想不開,才偷偷摸摸地跟在她後面來。
杜凝芙進入雄偉的正殿,虔誠地跪在蒲團上,合掌唸唸有詞地為家人祈福。
片刻,她拿了兩隻平安符揣進懷裡,神色難辨地往殿後走去。
春兒立刻躡手躡腳地跟上,沒想到殿後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廣闊的園林造景,在春光明媚之中展現婀娜丰采。
她正在驚歎之際,口鼻忽然被人摀住,粗掌摩擦著她柔嫩的臉蛋,她不舒服地想尖叫。
一個高大的男人自身後抱住她,她奮力掙扎扭打,卻徒勞無功。
男人把她一路拖著往偏僻的地方去,她拚命的搖頭,咬了他的手指,才得以呼救。
「少夫人,救命--一晤--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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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兒。」杜凝芙猛然回頭。似乎聽見春兒的呼救聲,但是春兒並沒有跟來,是她多心了吧」
在偌大又寧靜的花園逛著,鼻端又是焚香的香氣,她的心情緩和了許多,一些悲觀哀傷的念頭也淡去了些。
她露出淺淺一笑,走著走著,忽然一驚,她蹲下身子撿起一隻布花鞋,攢緊了柳眉。
「這是春兒的…」一抬起頭來,那一路拖行的軌跡,分明是拚命掙扎留下的。難道剛才的呼救聲不是幻覺,那確確實實是春兒的聲音?
「春兒!」她焦慮地叫喊,跟著拖行的痕跡走向僻靜的後山。
「春兒,你在哪裡?」
她找了好久,心急如焚又香汗淋漓。「春兒,你別出事呀!」
「少夫人!」又是倉皇失措的叫喊。
杜凝芙辨識出聲音的來處,撩起裙擺匆忙地跑過去,只見一名男子正粗暴的在強吻春兒。
「住手!」杜凝芙氣憤地大喝,當男人將猙獰的臉抬起,她的心突地一顫。「李霸!?」
「少夫人,救命…」春兒沙啞的哭喊著,被李霸粗蠻地壓在草堆上。
「將軍夫人,咱們真是冤家路窄。易將軍呢?他沒跟你來嗎?」
李霸眼底熊熊的恨意不斷的燃燒,自從當日受辱之後,人人都在背後說他窩囊,這個深仇大恨,他老早就想報了,今日杜凝芙自動送.上門來,可真是天意。
「少夫人,怎麼辦?少爺沒來,我們死定了。」
「春兒!」杜凝芙本想要虛張聲勢,赫阻李霸的惡行,可是,她卻來不及阻止春兒說出真相。
「易戩寒沒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李霸拿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在右手掌上不斷的舞弄,最後擱在春兒的細頸上。
「不要啊!」春兒驚怕的低位,她是造了什麼孽,竟讓她遇上這種事?
「住手!你要報仇是嗎?那就衝著我來,春兒不過是個丫鬢,對作起不了作用。放開她,我就任憑你處置。」
杜凝芙氣得全身發抖,但她知道,她表面上的堅強維持不了多久。
「少夫人…」春兒錯愕地望著她,少夫人知不知道她在講什麼?
李霸狂肆大笑,「杜凝芙,你是癡傻了嗎?用你一命換丫鬟一個、這是天大的笑話。」
「你換還是不換?」她力持鎮定地跟他談交易,秋眸中閃著偽裝出來的無懼。
「換呀!這山珍海味跟粗茶淡飯我還分得清楚。」
「快放開她呀!」
李霸將春兒一把抓起來,把玩著匕首,陰狠的說:「你傻,我可不傻。放了這個丫鬟,我李霸還有活路嗎?既然你們感情那麼好,我就送你們一塊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