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有十年了吧!
「晴兒?!」
她心裡突然感覺怪怪的,好像有什麼事即將要發生,尤其是另三雙詢問的眼正望著她。
她該如何解釋呢?一句不認識帶過?
啊!尷尬了。
第二章
真的是她!
心底激動萬分的鄭夕問維持面上的不苟言笑,嚴肅地審視著這個曾在他生命中,掀起洶湧波濤,最後卻瀟灑背棄他的女人,於、弄、晴。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個名字,一個擁有活力、光鮮、開朗的陽光女孩,一天到晚帶著歡樂笑聲傳染週遭的每一個人,絕無冷場。
她就像一道光裡走出的天使,三分天真、三分頑皮、三分的孩子氣和一分的壞。
一直不曉得當初她為什麼在芸芸眾生中挑上他,只見跳舞似的小人兒舞到他面前,用著近乎命令的語氣道: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
一開始他並未投入這段感情,只是情不自禁的受她吸引,視線不由自主地繞著她打轉,靜靜地期待她的身影在眼前出現。
認識以來都是她主動接近,而他幾乎皆是被動的接受,自私的享受她的陪伴和撒嬌,從不曾開口說一句喜歡她的話。
她的第一次給了他,契合的肉體產生了悸動,像是寂寞亙久的靈魂終於找到失落的另一半,兩人的結合是心、靈合一,他,愛上了她。
不給承諾是他自認為尚未達到自己要求的標準,必須更努力的趨向完美才能保障兩人的未來。
為此,他訂下了長達十年的生涯規劃,先念完書冉帶她一同出國留學,三年後回國到基層先磨個兩年,再接下父親的事業,用五年的時間穩紮穩打,將事業維持一定的成績,那時他要風風光光地娶她入門。
可有句話說得好,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在看到她那封分手的切結書之後,他的世界在一夕間崩塌。
沒人知道他受了多重的傷害地躲在暗處舔舐傷口,心宛如刀割般的疼痛不已,他一度有放棄生命的念頭,但卻因為難忘那張愛笑的燦爛笑臉而作罷。
愛她的心始終未變,等待再等待。
年復一年地等待著,時光的流逝讓他心冷了,不想再抱希望了,死心地接受父母的安排,和世交之女訂了婚,但他的內心一直是空虛著。
或許他還是固執的,雖然表面上什麼都不說,可是婚約拖了兩年不肯落實,潛意識裡他仍在期盼有朝一日她會回到他身邊。
諷刺的是她終於來到他面前,然而兩人面對面商討的,卻是他和另一個女人的婚禮,而她似乎忘了他。
「怎麼了,晴兒,你不會不認識我了吧?」
她心虛的一笑,用力思索過往的記憶。「哪會不認識,朋友嘛!」
會喊她晴兒的人肯定交情不淺,像她家都連名帶姓的叫人,根本沒有所謂的小名或暱稱。
「只是朋友嗎?」她果真忘了他,在他念念不忘的十年裡。鄭夕問的眼底有抹苦澀。
「不然呢?你是我第幾號的情人?」她半開玩笑的偷拿出「花名冊」一瞄,裡面記載的全是和她交往過的男人名字和國籍。
沒有?他不是其中一個。於弄晴鬆了一口氣,但是怪異感仍在。
「你真的忘了我。」他說得落寞,旁人聽不出他偽裝的堅強。
可丁弄晴聽得出來。「我們很熟嗎?」
「我叫鄭夕問,你沒有一點印象嗎?」她和記憶中一樣美……不,是更美了,而且多了嫵媚。
「就是鄭夕問嘛!剛才季媽媽介紹過。」她朝季太太和善的一笑,突然,一個影像一閃而過,她詫訝地滑了筆一指,「你……你是那個鄭夕問?!」
她孩子的爹。
他眼角泛起欣慰的笑紋。「看來你是想起了我是誰,真不簡單。」
「你怎麼可能是那個鄭夕問,你變了好多……我都快認不出來是你。」天呀!這世界怎麼了,全亂了嗎?
「你本來就認不出我來,不是呢?」十年的思念彙集成一股埋怨,他如何不怪她的善忘。
她離開他,一聲不發地走得灑脫,連最後一絲挽留的機會也不給,像斷了線的風箏一去不回,讓站在原地的他措手不及。
一封分手的切結書看得他無奈且心碎,她的確非常需要那一千萬,她常說今生最大的願望是當個流浪者,只要有錢她一定成行,不管多少人或多少事牽絆著她。
於是,她帶著一千萬支票走出他的世界,頭也不回。
少了她,他宛如行屍走肉,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甚至否決掉自己,在人生最低潮的沮喪期不再有陽光,耳邊的笑語逐漸遠離。
剩下來的只有冷清和孤獨,以及拒絕別人靠近的封閉心靈,他的心在枯竭。
而她,依然在遠方笑著。
於弄晴略顯不安地藏好花名冊。「又不是我的錯,以前的你很有書卷味嘛!一副拙拙的眼鏡掛在鼻樑上,要掉不掉的像個書獃,怎知現在變得……」
「變得怎樣?」他不否認她的形容,誠如她所言,十年前的他比現在更加刻板、無趣,半天說不上一句話。
商場的歷練磨出了他的圓潤和說話技巧。
「變得市儈味濃重,一身銅臭。」她坦言不諱,這就是她的個性,一根腸子通到底。
鄭夕問沒有不快,反而會心一笑。她是十年如一日,除了變得更加動人美麗外,成熟中仍有著當年的稚氣。
「哎呀!死丫頭,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人家鄭先生可是青年才俊,年輕的企業家,誰像你無所事事的到處亂逛。」真後悔她小時候沒好好管教,一張嘴巴亂說話。
「媽,青年才俊也是人好不好,他同樣要吃喝拉撒睡,上個廁所龜毛的要先掀馬桶蓋再洗手。」她要是無所事事,她這當她媽的哪來一個月五十萬的奉養金。
有一天於弄晴會被自己的口無遮攔給害死,瞧這會她漫不經心的說出旁人不知的私密事,惹來「關愛」的眼光。
「你怎麼知道?」問話的是好奇不已的季緲緲,她從不曉得自己的未婚夫有這習慣。
她是愛他的,只是時間一久,當時心動的感覺已淡了,不再認為當初他吸引她的憂鬱氣質充滿神秘,想一窺他的內心世界進而撫慰。
結婚是必然的結果,他們的交往很公式化,約會的時間他通常在處理公事,不然就是靜靜地望著遠方出神,兩人可以久久都搭不上一句話。
剛開始會覺得他好酷,簡直像個神一樣偉大,高高在上地讓她崇拜不已。
但是隨著婚期的迫近,她反而不確定這個男人真是她所要的嗎?與他在一起時壓力好重,隨時隨地都得謹慎自己的一舉一動。
他是個嚴厲的評判家,向來嚴以律己,同樣地也要求別人自律,即使他一言不發,光用眼神一掃就叫人心口發寒,直覺做錯了某件事。
現在,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愛他,為什麼她會有不想結婚的衝動?尤其是在看見他瞧著於弄晴的神色,似乎多了一些令她惶然的東西之後。
可是她有後悔的餘地嗎?正在籌備的婚禮不可能中斷,兩家都丟不起這個臉,徒增商界笑柄。
「嘎?我……」慘了,這實話哪能說呀!「我說過是朋友嘛!哪能不清楚他的怪癖。」
「你是什麼時候認識他的?我從沒聽過他提起你。」季緲緲問,於弄晴太有名了,紅到沒人不知道她。
不過,顯然有意外,從不涉足服裝界的鄭夕問完全不知情,一直以為她還在各國流浪,樂不思蜀。
幹麼,逼供啊!「季小姐可別多心哦!我和他有十年沒見面了,不會上禮堂搶你的老公啦!」
她臉一紅,望向表情忽地陰沉的未婚夫。「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你那麼有名,他應該早點介紹我認識你才是。」
「他變了,我也變了,誰認得出誰是誰呀!走在路上擦身而過,說不定還互吐口水呢!」如果他不小心撞到她的話,是有此可能。
套句於問晴的鳥話,她有個暴力十足的媽。
「我沒變,是你變了,我從未忘記過你。」鄭夕問冷不防地冒出這幾句橫生枝節的話,當場讓於弄晴臉色一變的想揍人。
「誰說你沒變,你的眼鏡呢?別告訴我七百多度的近視會奇跡似的恢復正常。」像她得戴著隱形眼鏡才看得清前方人物。
人生真是不公,當年她視力二.零,才十年光景就多了五百度的近視和散光,而他卻像康復的瞎子視物無礙。
「拜科技所賜,你沒聽過鐳射手術嗎?」他語帶譏誚的道。
「你……」她快抓狂了,和他卯上了。「你不怕雷鐳偏了成了瞎子?」
眼神內斂,鄭夕問嘲笑的說:「你大無畏的精神哪去了,你不是一向最愛挑戰的嗎?」
「去你的……噢!媽,你掐太大力了。」嗚!她一定不是她媽親生的,老是虐待她。
張網巧笑得有點陰森,「你再給我說一句髒話試試,我拿一瓶洗廁所的鹽酸洗你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