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指望你有一粒老鼠屎的孝心嗎?上次你就讓我丟夠臉。」不提了,省得生氣。
上次?「喔!你是指那個在矽谷有間公司的歸國華僑,準備討個老婆回去當董事長夫人那件事呀!」
「人家陳先生有哪裡不好,方頭大耳又好脾氣,剛好順著你不易起爭執。」她就看人家挺好的,對她客客氣氣地噓寒問暖。
「媽,麻煩你有空看看新聞,那位陳先生在美國欠了一身債,他是想找個有錢老婆替他還債。」她還算小有資產,屬於有錢人階級。
「什麼,他那麼壞呀!」居然想騙婚騙錢,人財兩得。「那新竹的李先生為人忠厚老實又孝順,你該沒得嫌吧!」
孝順的孩子不會變壞。
「拜託,那個人開口閉口都是我媽媽說,連點個餐都考慮老半天,你看不出他有戀母情結嗎?」優柔寡斷不乾脆地讓人生厭。
「嗯。」好像是有點,不過張網巧仍不死心。「那游先生總沒問題了吧?長得好看沒話說,人品學識更是一流。」
於弄晴很想跳車。「媽,你挑人的眼光真不是普通的爛,他是同志圈有名的零號。」
交遊廣闊的她有不少三教九流的朋友,她早就耳聞過他的大名了,只是那是人家的私事,她也不好去點破。
「不會吧?他看起來很正直而且還是個年輕有為的檢察官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媽,總而言之你就別操心我的事了,這世界上沒幾個好男人。」全是群上帝錯手的瑕疵品。
「你這孩子……」是不是打算不嫁人了?
「小姐,你這樣說不對哦!我們男人也有顧家、負責的啦!」一道男音在狹小空間裡響起。
母女倆突然嚇了一大跳。怎會有男人出聲?繼而才想到是今天於弄晴送完女兒上學要到公司途中,發現車子出了點毛病,所以送廠保養了,因此她們才搭了計程車。
「呃,運將先生,我指的當然不是你,你是少見的好人。」坐人家的車,命在人家手中,好聽話多說無礙。
運將先生咧嘴一笑,「小姐,你很會說話哦!好像事業做很大。」
「沒有啦!破公司一間混口飯吃吃而已。」現在的治安很壞,實話說不得。
車流順暢不塞車,隨口哈拉兩句就到了黎園餐廳,付了車費說拜拜,於弄晴硬是被母親扯進餐廳,滿心不情不願。
直到見到雅座有位圓呼呼的婦人向她們搖手招呼,她瞧了瞧她身邊只有一位低垂著臉的小姐,這才放心的走過去。
被騙多了總是比較多疑點。
×××
「網巧呀!這是你女兒?」有點不太置信的季太太瞇起眼打量著於弄晴。
「是呀!不怎麼成器,只會做衣服給人家穿。」享譽國際的名設計師到了她口中,成了不起眼的裁縫師傅。
「你客氣了,我看她面相生得好,在公司的職位定是不低。」光是那套名家設計的服飾台灣就買不到。
「沒什麼,一間破公司而己,吃不飽、穿不暖,就是餓不死。」張網巧順著女兒對運將先生說的話再誇張一番。
季太太掩嘴笑了。「網巧,你是怕我借錢不成,誰不知道星雨服裝造型公司可是台灣最有實力的公司,聽說股票快上市了。」
是已上市兩年了,子弄晴在心中更正。可是不愛招搖,盡量由公司的員工認股分紅,以免有心人士趁機架空併吞。
「有嗎?她都沒跟我說。」她狐疑地瞧瞧女兒。
「媽,你不跟我介紹一下嗎?」我幹麼跟你說,你已經A了我一幢透天厝。
「瞧我糊塗的,來,這位是媽的好朋友秀子,你叫她一聲季媽媽好了。」只顧著聊天都忘了這回事。
「季媽媽好,我是星雨的於弄晴,希望我的服務能令你滿意。」堆起笑臉,於弄晴客氣而職業化地問候。
「你是於弄晴,二零零一年轟動上流社會,春裝發表會的服裝設計師於弄晴?!」她驚訝的瞠大眼。天呀!是於弄晴耶!
而原本意興闌珊的女孩也抬起頭直視著她,眼中有著意外和好奇,不相信能遇見素有「衣服的魔術師」美名的名設計師。
聽說她設計的服飾是流行的先驅,每每一推出就蔚成風潮,必須先預約才能穿到限量銷售的華服,等到發表會時,通常已被訂購一空。
而其晚禮服的款式只限一色一套絕不重複,售完即不再裁製,讓穿著者享有獨一無二的尊榮感。
還有,她很少設計結婚禮服,入行以來只設計出五套風格迥異的白紗禮服,分別被全球五大婚紗公司高價買走,當成招牌地擺在櫥窗供人欣賞而不出借或轉售。
「是,我是於弄晴,你好。」她順手取出名片一送。
她的名片是自己設計的,梅花形狀的五片花瓣對折,一掀開是姓名、公司地址及電話,沒有任何頭銜或個人資料。
「你好,我是季緲緲,準備結婚的新娘子。」她害羞地對她打招呼。
於弄晴笑著拿出記事本,「什麼時候結婚?」
「七天後。」
「等等,你再說一遍,是七個月後吧!」放下筆,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季太太插口解釋道:「本來是預定年底才結婚,可是鄭夫人,也就是親家母的身體不好,希望他們能提早幾個月進禮堂。」
怕看不到兒子成家立業。
「不過也太趕了吧!七天能做什麼事,我本身的事也很多……」開什麼玩笑,媽和外人聯手耍她吧!
「多什麼多,難得媽的好朋友要嫁女兒,你這個沒人要的不孝女敢不幫忙?!」如果今天要嫁女兒的人是她該有多好。
啊!她居然在桌子下偷捏人。「媽,你能不能手下留情?」
八成淤青了,不知化淤的藥膏放哪裡,得叫於問晴找找。
「幫不幫一句話。」她湊近女兒耳邊威脅道:「不然我哪一天幫你安排一個相親對象。」
「幫,我一定幫,媽的朋友我怎敢不幫。」她馬上做出一副熱心助人的熟稔狀。
可心裡正迭聲暗罵著母親沒人性,她到底是誰的媽?盡做些趕鴨子上架的缺德事。
俗話說,胳臂肘拐裡不拐外,而她……唉!有這樣的媽是她上輩子作孽太多,這輩子遭受報應來還債的,希望她們來世別再做母女才好。
「于小姐,那就麻煩你了。」季太太好笑張網巧的小動作,十幾年的朋友怎會沒看見她掐人的狠勁。
「不用客……」
「不用客氣自己人,以後你就叫她弄晴好了,別太見外。」張網巧笑咪咪的一陣搶白,當牛奶不用錢似地拚命往咖啡裡倒。
黎國是間高級餐廳,除了供應商業用餐和各式茶點外,入了夜,吧檯還有調酒服務。
在她們來以前,季太太已先點好飲料,要用餐的話再點菜,今天的費用全由她負責。
「好吧!弄晴,你打算怎麼佈置婚禮?」新郎、新娘兩家都是有頭有臉的商界人士,場面不能過於寒酸。
「佈置?!」於弄晴訝異的瞧著母親。「媽,你不是說只要打理新娘行頭就好?」
張網巧一點也不心虛,反而理所當然的道:「順便嘛!反正你很閒。」
「我很閒……」她在說什麼鬼話!「季媽媽,你們是準備辦中式婚禮還是西式婚禮?」
好吧!她認命了,又不是第一次被老媽騙。
「西式。」
「要在教堂呢?還是一般宴客廳?」於弄晴她已在心裡勾畫起新娘禮服的款式。
「宴客廳,我們都不信教。」先舉行公開儀式再去註冊。
「宴客時間是中午或晚上?」她振筆直揮,勾勒出式樣簡單卻高雅的白紗禮服,領口綴著同色系的珍珠花。
噫!可能來不及由日本空運光澤暈黃的養珠來了,改由雪紡紗纏銀絲摺成的白玫瑰好了,象徵純潔的愛,最適合純真的新娘子。
頭紗嘛!中空綴著香雪蘭花環,長度到後腰好了,下擺以二十四顆裸鑽做成流蘇,一步一搖光彩奪目。
「中午。晚上開宴席怕鄭夫人身子撐不住。」尤其加上鬧酒什麼的,大概會拖到午夜。
「晚上呀!」那晚禮服得要三到五套,公司目前沒有現成的新裝,得改改其他晚禮服以免過於雷同。
「咦?新郎怎麼沒來,他不會有意見嗎?」當事者之一不來配合,她無法做好完美的搭配。
「剛剛Call他了,說好一會就到,應該快來了。」一說完,門口隨即走進一位高大卓爾的男子。
於弄晴瞇著眼睛一視,覺得那身形給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記憶深處有過這個人的存在,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尤其是他走路的姿態……
真的很像某人,他是誰?
「夕問,你來了。我來介紹,這是婚禮佈置的負責人於弄晴小姐。弄晴,他是我未來的女婿鄭夕問。」
「於弄晴?!」對方深邃的眼眸裡凝聚了一股不明的動力。「好久不見了,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