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
「福叔你搞什麼?突然喊那麼大聲,不怕我變成聾子呀?」李寧風捂著右耳哀號道。
「老奴無狀,請少爺恕罪,只是老奴剛剛問您話,您一直像失了魂似的,所以……所以……」福叔吞吞吐吐,不敢指責少爺那色迷迷的模樣不合禮數。
聞言,李寧風的耳根子不禁微微地熱了起來。
他剛剛是著了什麼魔,竟然覺得她含嗔帶怒的樣子很……很可愛?
他不自在地輕咳了兩聲,口氣很沖,「你到底想問什麼?快說!」
「老奴是想問,這位姑娘和少爺是什麼關係?」福叔雖然倒楣地挨了罵,仍然暗自偷笑著。
想不到少爺也會害羞,真是難得,呵呵呵!
「她呀……」這可問倒他了,他倆究竟算是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頗值得玩味,他得好好想想。
正思考著時,他隨手拿起桌上精緻的點心吃了起來。
好吃!沒想到才半年的時間,王嬸的手藝又進步了。
沉迷於美味的點心中,他就這麼忘了之前自個兒在想些什麼事。
芷盈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真不曉得今天這傢伙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先是愣愣地盯著她瞧,一句話也不說,看得她頭皮發麻,全身起雞皮疙瘩,後來福叔也不過問了句話,他又要想個老半天,這會兒瞧他那副餓鬼投胎的模樣,想也知道他九成九是把福叔的問話當馬耳東風。
真是……沒救了!
「福叔,事情是這樣的,前些日子你家少爺誤中他人的埋伏,還中了毒,我適巧路過那裡,見他昏迷不醒,就帶他回去醫治。」不忍見老人家枯等那個貪吃少爺的答案,她代為回答。
「原來姑娘是少爺的救命恩人呀,老奴剛才真是太無禮了,請姑娘多多見諒!」福叔連忙猛賠不是,只要一想到之前竟無視於這位小姑娘的存在長達半個時辰,他就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哪裡。」她客氣地道,接著說出此行的目的,「這回小女子是專程來拜訪李夫人,實有要事相求,不知夫人能否賜見?還請福叔多多關照。」
「這樣啊,那麼老奴馬上前去稟報夫人,請姑娘稍等。」福叔微微一拱手,隨即身手俐落地離開。
他不經意地露了這一手讓芷盈吃了一驚。
沒想到連個年過半百的老翁都有這等好身手,「天下第一莊」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李寧風趕忙喝下一大口茶,將口中的甜餅嚥下去,開口叫道:「福叔慢著,福、福叔……」
可惜為時已晚,福叔的身影已消失在長廊末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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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輝煌的大廳中,一張上等檜木製成的太師椅上坐著一位優雅的美婦,她身下那塊價值不菲的雪白狐皮充分顯示出山莊雄厚的財力。
美婦的身旁站著一位小美人,白淨的臉蛋上有對如黑珍珠般的大眼,靈動晶亮的眸子令人印象深刻,再加上那張紅似火的小嘴兒,不曉得迷倒多少年輕的公子哥兒。
美婦的左下方坐著一位充滿書卷氣的男子,只見他正似笑非笑地望著前方不遠處,那優閒的神態彷彿正期待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
福叔才領著李寧風和芷盈走進大廳,美婦便急急朝李寧風奔來。
正當芷盈以為會出現類似甫進山莊時的溫馨畫面時,突然啪的一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哀號。
「你這渾小子,一出去就是大半年,還知道路回來呀?」美婦不由分說又賞了李寧風一掌。
「我……」他想開口申辯,立即被制止。
「你什麼你?你這沒用的蠢兒子!你不告而別,我不怪你,你一走就是大半年,我也不怪你,你走了之後,連個屁也沒捎回來,我還是不怪你,可你竟然——」
美婦的聲音突如其來地提高,尖銳得讓人想摀住耳朵以防魔音傳腦。
「你竟然中毒!」她嚴厲的口吻好似中毒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事,簡直比殺人放火嚴重百倍。
「我……」
「你給我閉嘴!」老娘還沒罵夠,臭小子插什麼嘴?「你中鏢、中刀、中槍、中箭……反正中什麼都好,為娘的都不會怪你,而你居然中毒?我的老天爺呀!若被人知道我秦月珊的兒子竟然中了別人的『彫蟲小毒』,我以後要怎麼見人呀?」
說著,她忍不住又賞了個現炒爆栗給兒子嘗。
「我……」滿頭包的可憐人仍只能發出單音。
「閉嘴!」一聲怒吼再度響起。「早教你乖乖待在家裡,讓娘偶爾試試新藥你不聽,成天往外跑,現在可好,無端端地便宜了別人,你說多不划算?」愈想她就愈火大。
芷盈看著怒氣勃勃的秦月珊和含笑而視的旁人,再看著一直挨打的李寧風,一股莫名的不捨油然而生,於是她沒有多想便出手。
秦月珊只覺眼前一花,眼前的不肖子突然平空消失,再定睛一看,她的蠢兒子已站在那俏娃兒的身旁。
秦月珊揚起唇角讚道:「丫頭,你這招『移形換影』使得不錯!」
「只是彫蟲小技,不值得夫人謬讚。」芷盈謙虛地說。
「不過丫頭,我教訓兒子,你這樣貿貿然地出手干預,恐怕不合規矩吧?」秦月珊慢慢地踱向太師椅,不慍不火地問。
「常言道,來者是客,小女子雖然不才,但有幸踏進龍焰山莊的大門,好歹也算是位客人,而夫人當著小女子的面責打令郎,算來也是不合禮數吧?」芷盈微笑著回道。
秦月珊不禁停下腳步,轉頭仔細地打量眼前這不知天高地厚,又可說是不知死活的小姑娘究竟是生得什麼樣的三頭六臂,敢同她這般說話。
不瞧不打緊,她愈瞧,愈覺得丫頭那模樣還真不是普通的俊俏。
面如白玉,柔膚賽雪,一雙大眼水靈靈,再配上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說不出的清新可人。
她那笨兒子這回倒撿了個寶回來,真是不錯!
「丫頭,你叫什麼名字來著?」秦月珊興味盎然地問。
「小女子姓段,名芷盈,見過夫人。」
「芷盈?」只贏,真是個旺夫益子的好名字!秦月珊滿意極了。「那我就喚你盈盈好了,你不反對吧?」
她親熱地握住芷盈的小手,儼然成了一位慈愛的長者,與剛剛那個怒打不肖子的嚴母可說是相差十萬八千里。
芷盈強忍著抽回手的慾望。她一向不喜歡陌生人碰她,無關於禮教,只是單純的厭惡。「夫人喜歡就好。」
「那我呢?我呢?」李寧風忽然插了進來,沒頭沒腦地問道。
「你什麼?」芷盈被他突然逼近的俊顏嚇到。
「我能不能也叫你盈盈?」他突然想起,他們雖然相處了好些天,但對彼此的稱呼始終停留在「呃、喂、你呀、我的」,不然就是連名帶姓地呼來喚去,一點都不親近,對於他娘才剛認識她,就能如此親熱地喚著她,他竟然感到吃味。
「可以,只是麻煩你盡量離我遠一點。」芷盈立刻將他推離數尺遠。
「盈盈,咱們言歸正傳,聽福叔說你是專程來找我,究竟是什麼事?你倒是說來聽聽。」無視於兒子的吃癟樣,秦月珊不疾不徐地問道。
「聽說三年前夫人神通廣大地尋來千年難得一見的雪魄冰蠶,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確有此事,那又如何?」
「可否請夫人一借?百日之後自當歸還。」芷盈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其實送給你也無妨啦,反正小白前些日子生了條小小白。」秦月珊坐回太師椅上,單手撐著下顎道。
小白?小小白?該不會是什麼阿貓阿狗之類吧?她們的話題幾時繞到這些小動物上頭了?
芷盈努力地回想著,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夫人,請問『小白』是什麼?『小小白』又是什麼?」
「小白是小小白的娘,小小白是小白的兒子。」秦月珊自認條理分明地道。
芷盈聽完她宛如繞口令般的話後,仍一臉茫然,她還是不知道小白到底是何方神聖。
「段姊姊,小白是姨媽幫雪魄冰蠶取的名字,小小白是小白前些日子生下的小冰蠶。」一直站在太師椅旁的甜美少女見芷盈一頭霧水的模樣,好心地出言解釋。
「喔!」原來小白是雪魄,小小白是雪魄產下的小冰蠶,這麼說來,小白還是活的囉?
怎麼可能?
小白……呃,不對,是雪魄生長於高山,性喜低溫,一到平地,不到半刻非死不可,哪還能產下什麼小冰蠶?
「莫非夫人的冰蠶還是活的?」
秦月珊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可是在平地上,冰蠶哪有存活的可能?」她不是想懷疑秦月珊的話,但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
「那容易,在盒子裡放塊千年玄冰,再把小白放在裡頭,不要說是三年了,就算是三十年,小白母子照樣活得好好的。」秦月珊拍著胸口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