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說話。」韓映禧啜了口酒。他的話一向不多,沒必要說話的時候他就懶得開口。
「我當然可以說話,我又不是啞巴。」藍月很努力的維持風度,不翻白眼。
「那就說吧。」
又他要開口!算了!習慣了啦!「你今天……心情不好?」韓映禧這人平常不大喝酒,一喝酒就八成有什麼不如意事。
可想半天,他還是想不出來他在悶什麼,就他所知,KEN 最近和美國第一大金控公司才簽下了一紙令同業人人眼紅的合約,其它投資也大獲其利,他該得意春風的才是。
就他這個多年好友對他的瞭解,除了事業能左右他的心情,莫非……托著下巴看著他又啜了口酒。
「樂禕回來了嗎?」另一個可能的原因就只有這個了。
那可愛、鬼靈精怪又早熟到令人頭疼的丫頭。
「嗯。」韓映禧仍是沉默的飲了口酒。
「原來是長著黑翅膀的天使回來了,怪不得你要藉酒澆愁了。」身邊有個把整人當飯吃的小惡魔,想起來就怕怕。「小丫頭想必是長成了美麗的大小姐了。她今年幾歲?十八?十九?」那丫頭打小就是美人胚子,雖說玫瑰有刺,可任誰也得承認它的艷冠群倫。
韓映禧把她送出國時她才十三、四歲吧?那時的她就已經是眾所皆知的小美人了。現在的她,等級想必又往上提升。
啊,正是含苞待放的青春艷蕊啊!
「十七。她未滿十八。」
「正是美好的年紀。」好友的臉色還是冷冰冰,不過,他的眼神變得防備了喲,那感覺像是,好不容易嬌養大的名花,卻有人在一旁覬覦一樣。哼哼……很有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沒有男朋友啊?」
「不知道。」冷冷的橫了他一眼,韓映禧指桑罵槐的說:「不過我知道有人覬覦她。」
呃,他用那種防害蟲接近名花的眼神看著他做啥?嘖嘖嘖!韓閻王沒人能揣測心思的防護罩變薄了喔。
「沒人覬覦的女人稱不上有魅力,你不希望自己一手養大的女孩兒乏人問津吧?」藍月笑嘻嘻的說。
有趣!有趣!真有趣!平常不多話的男人,原來也有話題可以讓他多說一些了。咦?這麼說來,好像從以前到現在,只有那小丫頭的話題能引起他熱烈參與。
欸,說熱烈參與是太過了啦!也不過是能讓他多說幾句話罷了。
「離她遠一點。」
有威脅的味道喔!「美麗的事物令人著迷,更何況男未婚、女未嫁,你怎能剝奪人追求美好事物的權利?」
「你和她叔叔同齡。」
「三十歲正是意氣風發、男人開始像個男人的時候,我不會介意她還是小女孩的。」
韓映禧冷哼了一聲,又逕自喝自己的酒。
藍月繼續遊說,「她叔叔是青年俊彥,國際級的鑽石單身漢,當然,物以類聚,龍交龍、鳳交鳳,他的朋友也絕對是個鑽石男。」
「嗤!」
「喂,你那聲『嗤』是什麼意思?」
「蘇聯切割鑽。」
說他是那種鑽石中最沒價值的切割鑽?這人還真是不開口則矣,開口對方死!他可是公認的鑽石男哎!
「說到底你就是認為我沒資格追你家的公主就是了,那你覺得誰才有資格?」這個男人的想法一向保密到家,就連最好的朋友也不肯鬆一下口風。
「我記得你和航遠精品有生意往來,你對滕櫛這個人印象如何?」
「滕櫛?那個細皮嫩肉的公子兒?」咦,不是在談樂禕的事嗎?怎麼又給轉移話題了?「怎麼,你對那人有興趣?」又想了一下,他忽然哇哇叫,「你不會認為那不男不女的……呃,長得很清秀的公子哥兒才有資格追你家公主吧?」
「樂禕……似乎和他往來挺密切的。」韓映禧默默的喝著酒,密長的睫毛半掩,似乎透露了些許的情緒。
方纔好像說得太毒了,他重新消毒。「那人長得白淨高瘦,除了有些……呃,娘之外,似乎就是小女生眼中的白馬王子。」不是「有些」娘,是很娘!不過既然是樂禕中意的對象,他還是別多話,反正醜媳婦遲早要見公婆,只希望韓映禧看到他別吐血就是。
白嫩嫩的一如大姑娘似的,樂禕喜歡那一種的?她喜歡保護人嗎?
「滕老頭在正室死了後,又娶了三個妻妾,生了一堆女兒,到了三姨太張夫人進門後才生了這個小兒子,他疼兒子疼得不像話,連帶著母憑子貴,張夫人也被扶正為正室。」
「滕櫛多大年紀?」
「大學剛畢業吧!」一想起他那竹竿似的身材和唇紅齒白、巴掌大的瓜子臉,他就忍不住皺眉。「嗯,有一點經我慎重考慮後,我還是覺得該告訴你。那個……那傢伙好像是『雙向插頭』。」
「嗯?」
他那句「嗯」是訝異還是疑惑?
厚!和這種年紀明明不大,可卻和年輕、流行脫節的 LKK 人類說話真是有夠累。「我不是說那傢伙家是賣雙向插頭的,而是他……他是個雙向插頭啦!就是那種雙性戀,男女適用的。」有些東西意會比較好,言傳就尷尬了。
「我知道。」
他知道?知道哪一個?是滕櫛是雙向插頭,還是雙向插頭是指雙性戀?欸,不管了,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
「喂,有人覬覦你的『紫之上』耶,你的冷漠反應……太令人失望了。」從以前到現在,他一直有種感覺,樂禕是韓映禧的紫之上,而他自己當然就是那個光源氏嘍。
只是這部「源氏物語」算是變調版的吧?辛苦養大的女孩不是溫柔溫馴如綿羊,卻早熟難纏的像狐狸。
就不知道韓映禧是不是在心中早把樂禕由紫之上降為童養媳,養大了滿意自己用,不滿意就打包送人。
「那你覺得我該怎樣?」
咦?他沒否認樂禕是他的「紫之上」耶。「好歹把那姓滕的找到廁所吃大餐、呷粗飽,然後再送入醫院度個假,這樣只要下一次樂禕出現在他方圓十里內,被他的危機雷達偵測到的話,保證他跑得比飛得快。」
韓映禧冷哼一聲,「無聊!」
「你……」他都這麼努力的搧風點火了,這八風吹不動的傢伙還是連眉毛都沒動一根。「有時候我還是真不懂你,你究竟對樂禕那丫頭是什麼樣的情感。」
他不說話,藍月很習慣的自顧自的說下去。
「十七歲的男生想盡辦法想收養一個五歲的奶娃,全然是為了陳丹凝這我可以理解。」不就是人不癡狂枉少年嘛!韓映禧的情感一直內斂而誠摯,他承諾過的事,怎麼棘手也會為她辦到。
「後來奶娃漸漸長大了,越來越像陳丹凝,你送走她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因為丫頭早熟得可怕,開始想談情說愛,而對像當然是近水樓台的他了。
也許是想杜絕小女孩的胡思亂想,也也許他自己亦無法釐清對樂禕的情感,因此只得把她遠送美國。
「可四年後她回來了,你的態度還是像團迷霧。而奇怪的是,我卻感覺得到你對她的在乎,不是爸爸、叔叔對女兒小輩的那種親情,是男人對心愛的女人的那種情感。」
他滿意的看著他眸裡倏然一逝的黯然再加把勁!
「現在你的紫之上有人肖想了,往後肖想的人一定可比擬妠褻購 N95 口罩的盛況。」哎哎……講了一大串口都渴了。「嘖嘖,我這朋友今晚算多事。」啜了口酒,藍月算放他一馬的閉嘴了。
沉默的男人不知在想什麼,密長的睫毛半覆,而比起他的無語冷漠,覆在如扇睫毛下的眸子顯得有感情多了。
十二點多兩人步出了俱樂部,分手各自回家。
車子停在馬路的另一端,走在人行道上,韓映禧駐足明亮仰視天際--
今晚的月亮很模糊,都會的霓虹減低了它的,像裹了層迷霧……
迷霧啊!
他對樂禕的感情態度仍像迷霧嗎?
再看了一眼不甚清晰的月,其實要看清楚月亮並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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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秘書說,昨天你拒絕她為你選禮服?」星期日的午後,韓映禧和樂禕兩人很難得的同時都在家。
應該說,韓映禧很難得的抽空在等她,而她是正要出門卻很不幸的給他逮著了。
被逮之則安之,她索性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在生日宴上要穿禮服的人是我,為什麼我要聽從別人的命令?」那張秘書是李副總的專用秘書,這傢伙八成認為那風騷女人穿著很有風格,因此情商借來的吧?
嗤!那女人一見到她馬上就擺出大姊姊為心愛的小妹妹選衣服的模樣,為她選的衣服花稍的令她直冒冷汗。
那也就算了,在選衣服當中她還不斷的打聽關於韓映禧的事,什麼喜歡吃什麼啦、有什麼特別的興趣啦,最後當然不免問上一句--他喜歡什麼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