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鴇娘看著那只蟋蟀發怔。不明白就一個爛東西,也值得無邪這麼看重對待。
無邪沒有響應鴇娘的問題,她只是取出她的珠寶盒,將裡頭的稀世珍寶全部倒出,將那微不足道的蟋蟀給放進去。
她告訴自己,這一次,她不許別人再將它弄丟了。
因為,她若再弄丟,日後就沒人再編給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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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法源寺?」鴇娘直跟在無邪的身後轉。她這個女兒就是隨性,從不看看自個兒現在是什麼身份,那法源寺是個清修聖地,哪是她們這種身份的女人能進去的地方?
更何況……去法源寺的不是官夫人就是官小姐,隨隨便便找個人看上去,就是金枝玉葉的命。
「女兒呀!你若是要去燒香、拜佛、求心安,去哪間廟嬤嬤都不反對,但……那法源寺你可千萬去不得……」
鴇娘還要繼續嘮叨下去,卻讓無邪一個轉身,一個眼神給逼得將到嘴的話給全吞了進去。
無邪只說了一句,「我娘在那裡。」
她娘死的時候,就葬在法源寺,所以,法源寺是她現在唯一一個能找到親人的地方,她不管那是官小姐、官夫人才能去的聖地,總之,她就是要去她娘的碑前見娘一面。
「嬤嬤,我沒事的,天黑之前我會回來。」無邪口氣輕柔,但卻有著不容反駁的氣勢。
鴇娘拿她這個女兒沒轍,最後只能歎口氣,隨便無邪怎麼任性,怎麼隨意了。「只是你得帶個伴婦隨行。」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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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婦!
鴇娘思前思後,就是不覺得有人能管得住無邪,為了安全起見,她還特地陪無邪走一趟法源寺,充當無邪的伴婦,怕的就是無邪又替她惹出是非來。
而她們才剛踏進法源寺的方圓內,連個廟的影子都還沒見著呢,就瞧見前頭一片亂烘烘的。
「怎麼了?怎麼了?前頭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大伙全堵在這,不走了呢?」鴇娘好奇地踮高腳尖,想看前頭究竟是出了什麼是非?
要是前頭真出了什麼亂子,那她還是得勸勸無邪快點離開,畢竟,這種地方真不是她們這種身份的人能進來的場所。
「前頭有人攔轎。」鴇娘前頭的人好事地轉播現場實況給鴇娘聽。
「攔轎!」鴇娘一聽,心裡大驚。「那人攔轎做啥的?土匪強劫嗎?」鴇娘撥開人群,努力的往前鑽去。
那人道:「要是土匪搶劫那還好辦,但慘就慘在這人不搶劫、不劫財。」
「不劫財,那他做啥攔人轎子啊?」
「打官司啊!」
「打官司?!」這事倒是新鮮事。鴇娘慢下腳步,回頭看那莊稼漢一眼。「打什麼官司?」
「聽說這人為了陰家被冤屈的事,一連半個月在不同的官道跟廟裡攔轎,為的就是替陰家洗刷冤屈。」
陰家!
鴇娘一聽,心裡頭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天養。
該不會真是那個傻小子吧?
鴇娘十萬火急地撥開人群,往前頭奔去。
而那個跪在地方,高舉狀紙的人就是天養。
真是那個傻小子!
鴇娘心口一慟,急著要無邪來看。
她回過頭去,想找無邪,卻見無邪早巳站在她身後,兩個眼珠子瞬也不瞬地瞪著前頭瞧。
「那小子也真是傻,明知道依龐國丈的勢力,絕對沒人敢站出來為陰家說話,但他還是三番兩頭地攔下官轎。要知道私攔官轎,驚了駕,狀紙沒遞上之前,就得先挨五十個大板,才能說話。」
「五十個大板!」鴇娘驚呼一聲。她受懾於天養對無邪的癡心,在百般招拒之後,他竟然還在默默地幫助無邪。只是無邪她……她……
鴇娘偷偷地睨了無邪一眼。
只見無邪的臉龐平靜無波,像是什麼都驚擾不了她的心湖一般,她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天養為她挨板子。
五十大板耶!
天養每攔一頂官轎,就得受這苦刑一回,但他不痛,當他一想起無邪還在受罪,他便不覺得自己受這皮肉之苦能痛到哪裡去,因為最痛、最苦的人合該是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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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死人了啦!你再讓人這麼打下去,那人不死也會去了半條命。」
「你說這是什麼渾話!這人驚了駕,本來就該罪該萬死,我只是打他五十大板,這還算便宜他了好不好!
「而且,又不是我存心想找他麻煩,這是規矩、規矩,你懂不懂呀?咱們律法上明文規定著,私攔官轎者,不問緣由,先打五十大板再說;奇了,這規矩又不是我定的,你做啥一直在我耳旁抗議?」
安平公主坐在轎內與宮女竊竊私語地交談著,小聲地不讓人發現她真實的身份。
她今兒個是偷她侄子的轎子,出來威風威風,頭上頂著的是八王爺的名號,誰知道她出來就遇上這麼好玩的事,竟然有人攔官轎,直喊冤枉耶!
「這真好玩。」安平笑嘻嘻的,沒想到做官還能如此威風,早知道當初她就別受封當什麼公主了,要她那個皇上侄子賞個官位給她玩玩,這樣還比賞她當什麼安平公主來得有趣。
「好玩歸好玩,可也不能玩出人命來呀!公主。」宮女小聲地勸道。
安平惡狠狠地瞪了小宮女一眼。「就知道說些冷話來潑我冷水。」
「奴婢說的全是實情,公主,你要玩也得瞧瞧情況,你看,那人才挨了十幾個板子就暈了過去。」
「暈了過去也是他家的事呀!誰讓他那麼不自量力,攔什麼官轎嘛?」
「那……要是他真有莫大的冤屈,不得不攔下官轎替家人洗刷冤屈呢?若真是如此,那公主此時的所做所為豈不是落井下石嗎?」
「哎呀!你好煩,淨說些掃興的話來煩我。」
「公主……」
「知道了啦!頂多我打完他之後,再聽他說他的冤情,不就得了嗎?」討厭,早知道她就不帶平兒出來了。每次帶平兒出來,平兒總愛掃她的興。瞧瞧這會兒,她只不過是想過過當官的癮,但最後卻得聽個死老百姓說他家的冤情。真是煩死人了。
第五章
「喂……起來了!起來了!」
安平公主瞪著眼前皺著眉沉睡的天養,心裡頭則是喃喃地念著,奇怪?明明就已經疼得要命了,他還邊睡邊囈語著,喚什麼無邪姑娘、無邪姑娘的。他不是攔轎要遞狀紙的嗎?還是……他的冤屈與那位無邪姑娘有關係啊……
安平的小腦袋瓜子不停地搖晃著,而身後的平兒則是看著安平。
其實安平公主並非是皇室中人,她是皇上的皇奶奶年邁之時,出宮在避暑之時撿來的。皇奶奶見安平粉粉嫩嫩的小臉蛋可愛極了,於是便收她為義女,讓她在宮裡頭長大。
她年紀小、玩心重,只有十六、七歲而已,甚至於比八王爺、皇上都來得年輕。
「公主,他都被你給打昏了,你這麼叫他起不來的啦……」平兒說道。
「我哪有動手打他?」安平嚷著。
「你沒有動手打他,不過,你有叫人動手打他。」
安平長長地歎了口氣,對於平兒的指控,她無奈地接受了,「叫幾個人來,拿幾桶水將他潑醒。」
「公主,這不好吧?」真是個可憐的傢伙,平兒同情地望了一眼在床榻上昏睡的文天養。
他誰的轎不攔,竟然攔到這個喜歡惹事生非的安平公主的轎子,看來,他真的只能求上天保佑了。
「為什麼不好?」而且有什麼不好的,她覺得都很好啊!
安平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本公主今日心情不錯,決定要當個青天大老爺,為百姓申冤。」
其實,她才沒有這麼偉大,她只是想自己找樂子而已
「公主,你辦不到的,這還是交給八王爺辦吧!」
「不要……」一聽到八王爺這三個字,安平的嘴便撅得高高的。
這個可惡的壞侄子,每次看到她就跩得像什麼一樣,連一句話都不同她說,害她每次興匆匆地去找他,總是貼個冷屁股,令她十分的不悅。
像人家那個皇上侄子就不會了。
疼她可是疼得緊,她說一、他就不會說二,有這樣的侄子,她這個當姑姑的人才會感覺到幸福。
「公主,誰不知道你喜歡八王爺……」
「哪有!我怎麼會喜歡他呢?他那麼討人厭……」安平立刻哇啦、哇啦地嚷著,情緒有點小激動。
「不喜歡八王爺,你就別表現得那麼明顯。」
「我哪有.....」她的俏臉都紅了,「快啦……去提桶水來將他給我潑醒。」
「是,公主。」
沒多久,天養便被平兒提水給潑醒了。
天養口中發出了幾聲呻吟聲,背部的刺痛感令他的眉鎖得緊緊的。
「喂……你起來了沒?再不起來,我就讓平兒再潑你一桶水。」安平甜甜嫩嫩的嗓音傳人天養的耳裡。
天養朝聲音的來源望去,就見到一個穿著嫩紅色衣裳,整個人像個精緻小娃兒的姑娘對他嚷嚷著。回想昏迷之前的事情,他記得他應該去攔了八王爺的轎子才對,怎麼現在變成了一個小姑娘了?!天養的唇抿了起來,那他為無邪平反、申冤,真的會有希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