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將軍大聲再報,「南國太子不僅親征,他甚至還指名大元帥與樂將軍應戰!」
「是嗎?」玄玉緩緩揚高了唇角。
「大元帥?」行轅內所有人皆不解地看向鎮定過頭的他,無人明白,在這戰況吃進,甚至有戰敗之虞的情況下,為何他還笑得出來。
深知霍天行深陷險境,奉命特意回來搬救兵的右將軍,此時可沒有玄玉那等好心情,一刻也不能等的他,懇求地再次上稟。
「救人如救火,請大元帥速潑兵增援!」
玄玉先是揚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繼而轉看向眾將軍,兩眼不斷徘徊在他們身上,「諸位將軍認為本帥該派誰去增援大將軍?」
「這……」相互交看的眾人,也不知到底該派誰才能與英勇的玉權抗衡,不過一會,眾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集中在打下九江、同時也是玉權親自指名對戰的樂浪身上。
知道所有人都希望他出戰的樂浪,一反先前急欲出戰的前態,反倒是在此時對他們的目光來個視而不見,也不再逞勇好強地主動請纓,他只是靜坐在位中揣想著玉權可能安排的戰術,以及一旦前去增援霍天行之後,又該以何種法子打退玉權推動楊軍朝採石移動。
將眾人反應全都看在眼底的玄玉,一手拿著帥令令牌,又朝他們再問。
「不如就依南國太子之意,本帥親征如何?」
「萬萬不可!」當下所有人齊聲爆出反對聲浪,堅決不讓主帥也傚法玉權那等不顧自己安危的做法。
斂去了面上輕鬆的模樣後,玄玉站起身朝眾人下令,「除樂浪外,其餘退下。」
「大元帥……」猶不知究竟要派誰前去增援的眾將軍,忙不迭地開口出聲。
他大聲一喝,「退下!」
當堂旭站至玄玉面前,冷目警告所有將軍都得依帥令退出行轅外後,不得不捺住憂心之情的眾將軍,只好依令退出行轅之外。
離開案前來得樂浪面前的玄玉,在樂浪站起身而對他時,兩目盯緊了他的瞳心。
「告訴我,你的對手是誰?」
樂浪沉穩地應道,「南軍。」
「你舉兵的目的為何?」不放心的玄玉,又刻意再問。
「為贏得絳陽此戰。」
得了他的回答後,玄玉沉默了半晌,他旋過身子來到案前取來帥令,轉身朝樂浪高高舉起,樂浪隨之在他面前跪下。
「車騎將軍聽令,本帥命你為絳陽此戰統帥,速率七萬大軍迎戰!」
「末將遵命!」恭跪在地的樂浪高舉起兩掌接下帥令。
當攜著帥令準備點兵出戰的樂浪快步踏出行轅時,跟在樂浪身後的符青峰,看著迎風疾走的樂浪,那具一如他曾在戰場上所見過令人安心的背影,符青峰頓時精神一振,大步追了上去。
眾目睽睽之下,拎著酒壺的燕子樓,坐在江岸邊的大石上,一口又一口喝著酒。
第二章
隸屬軒轅營左翼將軍燕子樓麾下的軍伍,自九江啟航來到此地之後,便依燕子樓之命將船艦停泊在南國江岸,而這一停,就是三日,這三日以來,沒依大元帥帥令先行南下前往採石的燕子樓,就只是叫大軍在江畔休養生息,兒童本人則是天天坐在岸邊喝著酒。
疑惑的目光再次投映至他的身上,他卻也不在乎,在喝完了三壺之後,又再取來一壺,令面面相覷的眾人,除了滿心的不解外,再怎麼想探究燕子樓的心思,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沒有人知道燕子樓真正的來歷,事實上,當年在他追隨余丹波於河南府剿匪平亂之前,軒轅營中亦無人聽過他的名字,軒轅營裡的兵士們僅知,在聖上為他加封之後,他是余丹波手下的前將軍,與符青峰和顧長空一般,皆是軒轅營裡的紅人,但在他奉余丹波之命正面直擊九江城之後,能夠率軍僥倖生還的他,不但已被行軍大元帥擢升為左翼將軍,亦已成了軒轅營裡人人聞名肅然起敬的人物。
即使是如此,還是無人知道,這個每遇戰況吃緊,酒也喝得愈凶的左翼將軍,究竟奉了大元帥何等命令,在匆匆領著他們順江南下後,又為何讓他們整支軍伍停留在此地。
當所有人都沉陷在燕子樓所製造出來的靜默中時,一名被燕子樓點派率兵去辦事的百夫長,在眾人懷疑的目光中大步走向燕子樓。
「敵軍可引來了?」大大飲了一口烈酒後,燕子樓邊抹著嘴邊問。
「回將軍,敵軍即將到達。」
一旁的下屬聽了,莫不急急站起並同時拿起隨身的兵器,不約而同地集合起軍伍準備擺出陣勢,同時慌張地四處探看,然而燕子樓卻朝他們擺擺手,要他們不必因此而驚惶。
他再問百夫長,「交代的東西辦妥了沒有?」
「一個時辰前既已投入江中。」雖然不明白燕子樓為何要他們那麼做,但奉命執行軍令的百夫長還是把事辦好了。
「好!」燕子樓一股碌自石上躍下,目光炯炯揚起一掌喝令,「全軍登船退至北岸,退至北岸江邊後,全速南下!」
所有軍員登上停靠在江邊的船艦後,船艦即刻全速開往楊國方向,一身酒氣未散的燕子樓,來到了船側遠眺著長江中游的方向。
行軍元帥宣王,想與大元帥玄玉一別苗頭,而辛渡則想搶過樂浪的鋒頭,這些,或許其他三軍皆不知,但他這局外人可看得明白了,他更明白的是,為何鳳翔會甘於率領女媧營,於距丹陽最遠處進行南攻。
只想撿現成利用軒轅營替他們開路的女媧營,自開戰以來所遇上的南軍,不是兵力貧乏就是戰力不足,沿江東下之後,前頭又有著軒轅營和趕來支援的玄玉替他們先行對上了南軍,這對女媧營來說,實在是平順得令他這個軒轅營的前鋒太過眼紅了。
而他最看不過眼的,就是女媧營坐享其成的心態,哼,沒道理他軒轅營就得事事一肩承擔,而佔盡便宜的女媧營,卻大大方方的前去採石撿那三軍都想先行得到的戰果。
既然玄玉不願見鳳翔得到丹陽,那他不妨就依玄玉的心願做件順水人情,在玄玉趕至採石與三軍會合之前,有請自攻南以來最為輕鬆的女媧營,替多事多勞的玄玉分擔些沿岸的南軍,屆時,有了愛面子的辛渡開道,玄玉南下也會較快速些。
燕子樓得意地看向江面遠處,「別怪我陰險,誰教你們與我都是小人!」
同樣在江面上,奉行軍大元帥之令前往採石會合的女媧營戰船,在鳳翔與辛渡的指揮下,自絳陽出發後即順暢無阻地順江東下,按船速來看,女媧營應當可如期抵達採石。
至少,辛渡是這麼想的。
待在帥艦中,正與鳳翔商量該如何煽動德齡一塊先破丹陽的辛渡,在船艦猛然收帆止勢之時,先是以鳳翔的安危為首要考量,請鳳翔別出外探看,而後他則是帶著滿面的懷疑步出船艙親自察看。
「怎麼回事?」來到艦面上卻發現駛在前頭的船艦與兩旁、後頭的船艦全都停船,他不悅地皺起了眉心。
「回將軍,開道前艦撞上了川石。」連收前頭船艦傳來的消息的前將軍宋天養,趕緊來到他的跟前稟報。
辛渡有些不信,「擱淺?」
「是。」
隨即走至船邊俯看著江水的辛渡,愈想,心底愈是起疑。據他所知,這一帶水域甚少有石或是暗礁,擱淺?哼,怕是人為的吧?
只是,這等人為,究竟是誰所為?是敵軍,還是自己人?
「敵軍來襲!」來得甚是突然的擊鼓聲霎時劃破了靜謐的江面,居於各船艦前方的斥候同時拉大了嗓門。
這麼巧?轉首看向南國沿岸的辛渡,心中的疑惑,在見到有備而來的南軍之時更是加深了。
離開辛渡跟前再去查清情況的宋天養,沒過多久旋即又再回到辛渡的面前。
「將軍,開道前艦遭南軍在江上架網與漂水阻道,岸上的南軍正對我軍發動突擊。」
「敵軍人數?」不得不因此而暫時停船對付南軍的辛渡,想到鳳翔可能將會對此耽擱而不滿,便滿臉慍色。
「來敵人數約有萬人。」見他一臉陰沉的宋天養,小心翼翼地答道。
決定速戰速決的辛渡隨即作出指示,「命前艦除去阻道物,除帥艦及護帥左右艦外,其餘船艦軍員登岸應戰。」
「遵命。」
在劃過江面的箭矢,一根根掉入江中或射中帥艦之時,準備乘小舟離開帥艦率軍應戰的辛渡,回首看了鳳翔所處的帥艦一眼,命左右小心保護好鳳翔之後,攜著滿腹火氣前去對付那些拖延了女媧營的不速之客。
率伏羲營打下採石及採石以西各城的德齡,在這日,深刻體會到,伏羲營所欠缺的,就是像盛長淵這等大將。
在得知前來叫戰者是盛長淵後,麾下軍員數乃楊軍陣中最寡的德齡,自知所擁之軍不敵盛長淵所派出的大軍,萬般思量下,他明白若是死守在採石城中,楊軍不但連能成功守住採石的機會也沒有,更有可能在盛長淵破城之後,位在城內的楊軍,將在城中遭到南軍全員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