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言情小說 > 決明 > 風騷小曇花

第11頁     決明

  「我這張畫得很不錯,是吧?」

  「這張不錯,女人的衣裳再畫柔軟些,讓人能看出絲綢質料更好。女人身子軟,用布料更能襯托柔美線條。」

  「硬挑毛病。」她含糊咕噥。

  第二張插圖,男人與女人在園子裡賞花,彼此身旁都有小廝婢女,兩人石桌上含笑對奕,石桌下的兩雙腿兒早已交纏成麻花。

  「這張有得挑嗎?」她挑釁問。

  「你這盤棋有誤。不是隨手畫幾顆黑棋幾顆白棋就能了事,只要懂棋的人都知道這盤棋不對。」

  「沒有人會注意這種小地方,重點是在桌子底下的腳!只有吹毛求疵的傢伙才會!」就像他!

  「只要是畫出來的圖,任何細節都會被人檢視,寧可不畫也不可錯畫。」這是斐知畫身為畫者的尊嚴。

  「你畫那些龍呀鳳的還不全是胡贊來的,你就沒把那句『寧可不畫也不可錯畫』掛在嘴上。」

  他覺得她的比喻很有趣,「沒人見過龍鳳,可是會下棋的人很多,所以沒人會挑我畫龍鳳的錯,但棋盤裡的矛盾騙不過明眼人。」

  「換下一張、換下一張啦!」不受教的她快手翻了幾頁,來到第三張。

  第三張圖,男人與女人已經輕解羅衫,半裸相對。

  「這張圖畫得很好,沒有任何地方可挑剔。」他看完之後笑道。

  「終於聽到一句人話了。」她輕哼,心裡卻因為被誇獎而高興。「第四張。」她等著繼續被讚美下去。

  第四張進入了刺激香艷的床第秘私。

  「這張畫的是『野馬躍』——你不知道什麼是『野馬躍』吧?」她清清喉,「令女仰臥,男擎女兩腳登右肩上,深內玉莖於玉門之中。」月下吟了段《洞玄子》三十法中的一法。

  「喔——」他很配合地頷首表示瞭解。

  「這姿勢是我從天香的文字裡想出來的,怎麼樣?」她揚起小巧下顎,很是驕傲,沒注意到自己臉紅了。

  「不錯,不過還是有個『錯』字。」他露出很抱歉要挑問題的表情。

  「什麼?!」

  「你這樣的畫法,差不多將畫裡女人的腰骨給折斷了。」

  「有嗎?」她瞇眼細瞧,老實說,瞧不出半點端倪,而且……她覺得這張是得意之作。

  他蘸了朱色的墨,在圖上畫出更合適的動作。

  「我畫的女人腰力好,可以折成這樣呀!」她還想狡辯。

  「好,來試試,你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他眼裡的笑意變得好濃,在月下還沒弄懂他意欲為何之前,她身子被提起,推躺到大畫桌上。

  她像被翻了身的龜,天地旋轉,畫房屋樑躍入她眼中,接著取而代之的是斐知畫逼近的臉孔。

  她先是愣了半晌,才發覺自己被擺弄成什麼姿態,她直覺推著他的肩,嚷著,「你要試什麼?!」她嗓子一破,彰顯她受了多大驚嚇。

  「試試你畫的這張圖是哪出了差錯。我想想,你方才是怎麼說的——令女仰臥,男擎女兩腳登右肩上,深內玉莖於玉門之中?我有記錯嗎?」口氣輕輕柔柔,還有禮地和她做確認。

  令女仰臥,對,她現在已經被迫躺在桌上,符合條件。

  男擎女兩腳登右肩上……

  「你敢!你敢!」月下將他的胸膛當地板,雙腳不斷踢踢蹬蹬著,說什麼也不讓他有機會「擎」住她的腳踝,更別說要將她的腳攬到他肩上。

  斐知畫輕易逮住兩隻作惡的蓮足,「你放心,我不會做到最後一步。」至少,現在不會。

  最、最後一步?

  深內玉莖於玉門之中?!

  月下漲紅臉蛋,雙腳不敢再動,因為現在的姿勢,只消動作大一些,她的紗裙就會滑到大腿,白白讓斐知畫賞到春景。

  「你、你以為你有這個機會嗎?!我才不會讓你得逞!你別想打這主意!呀——好痛好痛好痛……斐知畫!斐知畫!你住手住手!痛痛痛痛……」慘叫聲不絕於耳,她不斷拍打著他的手臂,要他停手。

  她的腰要被他折斷了啦!

  「你畫的圖,那女人的腰還要再沉一些。」他與她靠得好近,讓他可以清楚看到她右頸間有顆小紅痣、看到她白皙肌膚上的細小汗毛。

  他聽到自己嗓音轉啞,必須掄緊分架在她身旁兩側的雙拳才能忍住吮嘗小巧紅痣及柔軟凝脂的衝動。他的唇貼著她的頰,沒有孟浪地烙吻上去,只用炙熱的氣息包圍她。

  「沉什麼沉呀?!好痛!不要了!不要了——」看他一副躍躍欲試的期待模樣,她飆著兩泡眼淚吠他,「我知道我那張圖哪裡有錯了,不用你再試給我看!我改進!我一定改進!」她屈服於淫威之下,現在要她昧著良心說出幾百句、幾千句誇讚他的美言,她也會毫不知羞恥做到。

  「身體力行果然是最好的教導方式。」

  月下從畫桌上逃下,腰桿子都快挺不直的同時,聽到斐知畫這麼說,她真想朝他大吼、賞他兩拳,可是她一發現他興致高昂地翻動《幽魂淫艷樂無窮》,正準備來到第五張插圖,她冷息一抽,覺得有股寒意自腳底竄上來,腦中立即回想出那張春宮圖的姿勢——

  「白虎騰?!」

  令女伏面跪膝,男跪女後,兩手抱女腰,內玉莖於子宮中——

  「月下,你這張圖似乎仍有問題……」

  一記粉拳揮出——

  「斐知畫,你想都別想!」

  第五章

  好像回到兒時,她跟斐知畫一塊做畫的時光。

  這些天來,他們兩人除了畫畫,還是畫畫。

  在他「身體力行」指導完她畫的《幽魂淫艷樂無窮》之後,說有進步是騙人的,她不信有哪個畫師被壓在畫桌上時,還能領悟什麼高深畫技;但要說沒進步也太牽強,至少她知道女人的腰只能被折騰到哪種程度,若太過,只會讓人覺得春宮圖畫得不實際。

  他的梅竹蘭菊都繪得一絕,而她卻老是將飛龍翔鳳這兩隻聖獸畫成了母雞啄娛蚣。像現在,他在畫荷花,畫得宛如紙上荷園,凝露芙蕖、圓盤荷葉,無一不美。

  「月下,你覺得這張圖還欠了些什麼?」

  她根本挑不出什麼毛病,又不想讚許他,所以硬是搶過他手上的筆,在他的畫作上加油添醋。

  「喏,少了這個。」她畫的是一名在荷池裡浴沐的裸女。

  「月下,認真點畫。」

  「反正再認真也做不來你的本領,我決定渾渾噩噩過一生。」她口氣慵懶,筆尖闌珊地在紙上胡撇。

  「不是,我是要你認真畫完這張圖。」

  「為什麼?你還嫌我不夠破壞你的美圖意境?」她可是惡意要毀掉他這張圖喔。

  「你不覺得我繪景、你繪人,將這張圖呈現得更美嗎?」

  「有嗎?」這種話從一個畫技比她好千百倍的人口中說出來,真像在哄她、騙她。

  「認真畫下去就知道。」

  喔?下戰帖嗎?好,她奉陪。

  月下坐直身子,換了枝軟羊毫,將方纔草擬的裸女更精細地畫齊——她畢竟也非繡花枕頭,長期專攻春宮秘戲圖,她拿捏的味道豪放而大膽,畫裡人物的肢體挑情而嫵媚。

  「眉眼再細些。」他建議。

  「眼睛大點比較美。」

  「細眸更媚。」

  「我覺得要搭你的荷花圖,太冷媚不好。」如果今天他畫的是牡丹,她絕對毫不考慮就畫個艷麗美人。

  「如果你想畫清純姑娘,擺弄這姿勢就不合適。」

  「那……這樣?」她畫了兩人意見的綜和。

  「嗯。」他點頭,她畫出讓他覺得更好的眼神了。

  「你覺不覺得我讓她叼片荷瓣會更有味道?」

  「這主意不差,試試。」他鼓勵她。

  她按著自己的想法畫了。「好好玩!好好玩!你再畫幾張花的圖,什麼紫薇蘭菊杏花牡丹全都好,我們再來這樣玩!」她上癮了,頭一次覺得自己畫出來的春宮圖能這麼精緻。平時她畫春宮,著重在人物肢體的交纏,有時連她自己都覺得只有肉慾而沒美感,可是有他的圖一襯,氛圍高雅了起來,雖是裸裎示人,卻美得不可方物,像最純淨的花神。

  他順了她的意,再攤開紙,見窗外清風拂進的桃花,他就繪了桃花。

  「嘿,我已經想到要在這幅桃花裡畫下什麼模樣的女人了。」她看著他畫,腦子也沒閒著,一枝毫筆始終沒放下,等他一畫完,她就急急搶了過去。「你別發愣看我畫,趕緊畫下一張。」

  「好。」他瞅著她,好久不曾見她在他面前笑得如此開懷,笑靨勝過任何一種花卉,他陪著她笑,畫下了他最擅長的花。

  「你瞧你瞧,這張也畫得很好,是不?」呼呼。

  漫漫桃花裡,身著薄紗的女人正隨著春風揚舞,薄紗底下隱約可見她窈窕嬌軀。

  「師父老說你畫得不好,他真的說錯了,月下,你的畫技絕不輸我。」

  她扁嘴,「誰教我就是畫不來他喜歡的那些山呀水的,我喜歡畫人物,也只專精畫人物……我當然知道這不好,要學畫總是要全都學,否則有時人物畫完了,沒有好背景來襯,那張畫也失了味道。」


推薦:古靈 簡瓔 寄秋 艾蜜莉 黎孅(黎奷) 金萱 忻彤 於晴 典心 凱璃 夙雲 席絹 樓雨晴 余宛宛 蔡小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