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知道那就好了。」彥武歎了一口氣,聲音充滿無奈。「那個大小姐就是這個樣子,她的事情從來容不得人家干涉,偶爾問她一下,就不得了。關於她的事誰有資格知道?」
這倒是。禎王爺頓時無話可說。
「那你們能不能想想看,嬌風如今最有可能在哪裡?」禎王妃顯然毫不死心。
「姨娘,你這可就難倒我們了。」彥文面露難色。「怎麼說,我們和嬌風表妹也不是很熟,怎麼可能揣度得到她的去處?」
」說得沒錯,何況嬌風有可能去的地方,我也盡量找尋過了。」彥武跟著說。
禎王妃聽得如此說,也無計可施。
廳中眾人頓時沉默下來,各想各的心事;偶爾有人發出聲響,也不過是一聲長歎。
「我想到一個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靜默若不存在的應君衡突然開口。
眾人連忙著向他。
「衡兒,你想到什麼了?」禎王妃緊張地問。
「我想,嬌風會不會去『泣蕪居』?」
「『泣蕪居』?九公主的住處?不會吧,嬌鳳無緣無故去那裡做什麼?她又不認識九公主……」眾人不禁納悶。
「她是不認識殤月,但她知道殤月和我的關係。何況,她昨天確實曾跑到『泣蕪居』鬧事……」應君衡說著,有意無意地看了昨天帶嬌鳳到「泣蕪居」的彥武一眼。
彥武心中自知有愧,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表哥是擔心今天嬌鳳會再跑去找九公主麻煩?」他訕訕地問。
應君衡點點頭。
昨天他強迫嬌風向殤月認錯,以她那嬌蠻的個性,他早就想到她不會甘心善罷干休;今天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再度去找殤月麻煩,也不無可能……
可恨的是,他今天一直為了嬌風無故失蹤的事而煩心,遲遲沒有想起這個可能性。如果嬌鳳今天真的是到「泣蕪居」去,那性情柔靜溫文的殤月,想必巳吃了她不少虧……
該死!他怎麼沒有早點想到呢?萬一殤月受到任何損傷的話……
應君衡一想到這裡,連忙站了起來,轉身就要往外走。
「衡兒你要去哪裡?」禎王爺夫婦連忙問。
「我到『泣蕪居』看看。」
「別去!現在天已全黑了,你去了可能會有危險,我不許你去!」禎王妃緊張地攔阻地。
「可是……」
「你娘說得對,你還是別去比較好。如果你真的認為嬌風可能在那裡的話,我遣人去找就是了。」禎王爺說著,轉向彥武命令道:「彥武,傳令下去,命令幾個侍衛立刻往東郊山區查看一番。」
「爹……」
應君衡這想說些什麼,禎王爺擺擺手,命他坐下。
「你先坐著安心等候吧,待嬌鳳回來,有話那時再說也不遲。」王爺說著,心中不禁暗自歎氣。
他怎會不知他這個兒子此刻心中真正擔憂的不是嬌鳳而是那個令他一往情深、念念不忘的九公主呢。
應君衡見說,知曉雙親必不肯放他前往「泣蕪居」,只得依言坐下。
彥武便下去傳令。
眾人坐在廳中,恢復寂靜的等待。
禎王爺和禎王妃心中只希望這次能順利找回嬌鳳,讓他們對睿王爺有所交代;應君衡卻只掛心殤月的現況如何。
不久之後,派出去尋人的侍衛形色匆忙地回來。
「怎麼了?有發現沒有?」禎王爺連忙起身詢問。
「稟王爺,事情不好了……」
「什麼?」禎王爺聞言,神情驀然一變,不由得和禎王妃相視一眼。「究竟怎麼了,快說!」
「我們眾人領命前往東郊尋找鳳郡主的下落,結果……我們在一座像是荒屋的院落外發現……發現……」侍衛說到這,竟吞吞吐吐起來,似乎有所諱言。
「混帳東西!究竟發現什麼,你倒快說啊!」
「稟王爺,我們發現鳳郡主的屍體!」
眾人聞言,盡皆失色。
隔日中午,嬌鳳的屍體運回府中,禎王府除了通知睿王爺府之外,請了仵件相驗。
仵作驗了半天,向禎王爺、睿王爺等人報告驗屍結果。
「稟諸位大人,依小人看來,郡主遇害的時間距今不超過二天;致命原因是這四根長達七寸的銀質長針。」
仵作說著,將凶器呈上;彥武負責接了過來,拿給眾人看。
睿王爺乍聞嬌女死訊,心中已不勝悲淒;如今見到害死愛女的凶器,不禁掩面長歎,不忍多看。
禎王爺見狀,心中萬分歉然,便揮退仵作,對睿王爺說道:「我很抱歉,是我沒有盡到責任。外甥女來到我府裡,我沒有好好照顧她,讓她遭此橫禍,是我對不起你。」
「如今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唉!」
「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出兇手,為外甥女復仇雪恨。」
「希望如此了。」
睿王爺和禎王爺說著話,彥文、彥武忙著料理嬌鳳的後事,誰也沒有留意到應君衡在看到那四根銀針之時,驀然變色的神情。
銀針?這不是……
應君衡心中疑慮頓生,連忙向老武拿過那四根似曾相識的銀針。
銀針到手之後,他越發驚疑不定——
確實是……但,這怎麼可能?
上次殤月替他除靈的時候,他曾見過七根和眼前這四根一模一樣的銀針。
他知道這種銀針是殤月藉以御鬼用的,由殤月意志所操控,可破敵於千里之外。如今這四根銀針成為殺害嬌鳳的凶器,要是銀針證實為殤月所有,那豈不表示……
不!不可能!殤月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她不會的!
然而,嬌鳳遇害的地點是「泣蕪居」外,時間是去找過殤月之後,凶器是殤月專使的銀針,這……由這種種跡象看來,倘若兇手不是殤月,那會是何人?
除非這四根銀針不是殤月所有,否則無法證明殤月的無辜;而可恨的是,他該死的篤定這是殤月的銀針!
為什麼!?只因為嬌鳳得罪了她嗎?為什麼會這樣?她不應該啊……
應君衡的神情頓時冷了下來。
她作了一個惡夢。
昨天夜裡,她作了一個惡夢,夢裡,她看見自己親靈咒殺了那個惡言譏諷她的姑娘。
今天早上,她在渾身冷汗中驚醒過來.更詭譎地發現自己的銀針不見四根。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今日一直坐在屋裡沉思,還是想不透。
應該只是一個單純的夢吧!她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可是……失落的銀針,又該怎麼說呢?
她一整天精神都很恍惚,為了這件事而困擾不已。
下午,她靜靜地坐在簷下凝思,整個人宛若木雕般動也不動。
「殤月。」
應君衡直走到她身旁、出聲喚她,她才回神。
「君衡,你來了……」殤月見到他,很快地站起身來。「我想跟你說……」
「你的銀針呢?」
「呃?」
「我想借你的銀針一看。」
殤月見應君衡的神情凝重,且言行奇怪,心中實在不免猶疑,但她不想違逆他的意思,便取出僅剩的三根銀針交給他。
「其他的呢?」應君衡見銀針僅有三根,神色頓變,俊眉微微皺起。
「不……不見了……」殤月見狀,心中疑惑更甚。「怎麼了?」她問。
應君衡不答,只是痛心疾首地質問她:「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什麼?」她做了什麼?殤月著實不解。
「為什麼要殺了嬌鳳?」他實在很不願這樣指控她,但事實擺在眼前。
「我?」殤月驚詫地瞪大雙眼。「我沒有!」她連忙否認。
應君衡將懷中的四根銀針拿到她面前。「證據確鑿,你怎麼說?」
殤月愣愣地望著那四根確實屬於她的「泣魂針」,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怎麼會這樣?
「可是……我真的沒有……」
「你還不承認?」應君衡痛心到了極點,萬萬沒想到殤月竟會這樣。「嬌鳳是在你的居處外受害的,致命凶器是你的銀針,而她昨天確實也來找過你。這樣你還能狡辯嗎?你說啊!」
「我……」殤月正想說些什麼,忽然想起昨夜的夢境。
她能說什麼?她都不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做啊!何況,連應君衡都不相信她了,就算她確定自己沒有殺人,又有什麼用?沒有人會相信啊!
可是難道她真的在不知不覺中咒殺了那位姑娘嗎?她不清楚,她不知道,應君衡的懷疑讓她也不想相信自己了……
她頹然地靠回牆上,不發一語。
「為什麼不說話?」他冷著聲音問,內心深處卻在泣血。
「你都定了我的罪,我還有何話可說?」殤月低垂著頭,幽幽地說過。
他竟然不相信她,一來就要過她認罪;她跟他解釋什麼,他還會聽嗎?更何況,她自己都不知該從何辯解自己的無事,如今的君衡更不會相信……
「那你是認罪了?」應君衡痛徹心扉,卻仍是逼自己以最冷漠無情的態度對待她。
殤月依然頭也不抬。「你怎麼說,就怎麼是吧……」她的聲音微弱無力,有一種哀傷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