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世傑捺著性子又問。
這是什麼蠢問題?瑞絲回轉過身,杏眼圓睜的瞪著他。「你居然問我為什麼?難道你以為我是做情婦的料?!」
「我會想辦法離婚的。」
男人都是這樣的嗎?隨時可以丟掉身邊的女人,去愛上另一個女人?!可憐的女性常用「哪個男人不偷腥?」這句話做為原諒男人的理由,卻從來就沒聽過哪個男人也大方的說「哪個女人不偷漢?」來原諒女人的一時糊塗。
如果世傑向她認錯,承認自己一時意亂情迷愛上了她,她還願意和他繼續做朋友、當同事,但是他現在說出了那樣不負責任的話,只令她感到陣陣心寒,甚至嘲笑自己當初是為了看上他哪一點付出情感的。
「王世傑,你不要讓我瞧不起你。」瑞絲冷峻著一張臉說:「你我之間的事情根本就不應該發生,更不能延續,如果只是因為這樣你就要拋妻棄子,你這種會變卦的愛情,不要也罷。」
「不一樣,我對你是真心的。」世傑急忙辯解。
瑞絲不為所動的說:「我相信你當初在追求你老婆的時候一定也這麼說過,回想一下你當時的心情,你就會重新珍惜你的妻子,尋回當年的愛情。」說完就離開了陽台,挺直的背影顯示了她的決心。
「我不會就這樣放棄的。」世傑的話在身後揚起。
一整個下午,她都因為這一句話而心神不寧,她開始擔心因為世傑的不肯放手而會傷害他無辜的妻兒,如果真是那樣,她這輩子都很難原諒自己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她立刻收拾皮包走人,絲毫不同情世傑哀求她留下的眼神。
她只想躲回自己的窩,雖然那裡也有個討人厭的任須耘,但總比和世傑在一起安全多了。
回到了家,她才感到真正的鬆了一口氣,任須耘那個花心公子哥兒還沒有回來,不過現在已經是晚餐時間了,她倒是很想念他做的炒飯。廚房裡沒有什麼現成的東西,冰箱裡的生鮮食物對她而言是只能看不能吃的東西,她又不想吃泡麵,發呆了一陣子後,她決定先去洗個澡,讓自己脫下上班時的裝備,恢復真正輕鬆的自我。
洗完澡,她靠在床上看新聞,看著看著眼皮就逐漸沉重了起來……任須耘在進門之前就已經隱約聽見屋內的電視聲,瑞絲已經先回來了,這樣的感覺真好,好像有人在家裡等待他回去一樣。
打開了門,他卻看見了一個睡美人,黑瀑般的長髮散在枕頭上,輕鎖的眉頭似乎意謂著她正在夢裡困擾著。才八點,她不會這麼早就和周公約會了吧?!
「齊瑞絲,醒一醒。」他輕搖晃著她的手,喚著她的名。
瑞絲緩緩的睜開眼,看見他時只翻了個身,睡意未褪。
「這麼早就睡?你吃過晚飯了嗎?」須耘態度自然的關心她,好像他倆之間多麼熟稔。
聽見他這麼問,瑞絲才感覺到空虛的胃正在抗議,她慵懶的回答:「還沒。」
「為什麼不下樓買東西吃呢?」須耘一邊扯下領帶一邊問著。
「我一洗完了澡就不想出門了嘛!」
這女人的怪癖還真是多!須耘回到自己的半邊窩換著衣服,一邊說:「我也還沒吃,乾脆連你的份一起煮算了。」「謝啦!」瑞絲並不起勁的回答。
須耘覺得她怪怪的,心事重重的感覺,昨天那個生龍活虎的母夜叉不見了,今晚的她像只病貓一樣的慵懶。也許是餓過頭了吧,須耘在心裡想著,或者他該再添一台微波爐,他可以將飯菜事先做好放進冰箱,等她想吃時只需微波一下就可以吃了。念頭才剛想完,他隨即又罵自己無聊,為她設想那麼多幹嘛?
須耘很快便弄好了兩份蛋包飯和一碗湯,瑞絲像是聞到香味般自動從床上滾了下來,盤腿坐在和室桌邊,也不等他招呼,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像你這樣不定時吃飯,早晚有一天會把自己的胃搞壞。」須耘搖著頭又說:「吃慢一點,注意一下你的形象好不好?」
她在他面前,很真。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像是和相識了八百年的老朋友一樣,所有的偽裝都不必,她把居家中最真實的一面完全呈現出來,就像是在和家人相處時一樣的舒服。也許她真把他當成了小弟弟,而小弟弟是無害的。
不僅無害還非常有益,就拿這個蛋包飯來說吧,還真好吃,再這樣下去,他的手藝會把她的胃養刁的。瑞絲感歎的想著。
看著她專心又滿足的吃著自己煮的東西,須耘想著怪不得現在社會裡多了許多甘之如飴的「家庭煮夫」,想必是像他現在一樣充滿了成就感所致吧!
二十分鐘過去,瑞絲掃光了她的晚餐,滿足的靠在椅背上。
「為什麼你能煮出這樣好吃的東西?」瑞絲突然坐直了身體,說:「你該不會是個廚師吧?!」她這才想到他們一直都不知道彼此的職業。
「你曾經在我身上聞到過油煙味嗎?」
瑞絲搖搖頭,她的確從沒見過這樣光鮮的廚師,襯衫燙得筆直,領帶上的獅面圖案代表了他的品味不凡,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渾然天成的貴族氣息,顯示了他是好人家的子弟,不過,如果他真是富家子弟,幹嘛不住在家裡?要不買棟華廈也有面子可以招待客人,買個像這樣半大不小的套房幹嘛?!
「我是律師,你呢?」他主動說出了自己的職業,然後反問她。
「室內設計。」
「滿不錯的專長。」須耘衷心說道。
此時,瑞絲的手機突然響起,她抓過電話看了看來電者的號碼顯示之後,立刻切掉了。電話鈴聲不甘心的再度響起,像是世傑所言的不輕易放棄,瑞絲乾脆關機,省得煩心。
「為什麼不接?」須耘一邊收拾著桌面,一邊不經意的問著:「是男朋友嗎?吵架了?」
「收起你身為律師的敏感度吧,我的案子還沒有必要走上法庭。」瑞絲迴避著他的問話,拿起碗盤主動的說:「你下廚,我洗碗,別說我佔你太多便宜。」
須耘看著她的背影在洗碗槽前忙碌著,昏黃燈光投射在她身上,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猜想著她可能有男朋友的感覺竟讓他像打翻了所有調味醬般五味雜陳。
「你是不是該打電話給你女朋友了?」瑞絲突然回身說了這麼一句。
須耘愣愣的看著她,想不出她口中的女朋友指的是誰。
這男人,昨天才說過的承諾竟然忘得一乾二淨了!莫非這是男人的通病嗎?
「就是你昨天答應要一天給她一通電話的那位呀!」瑞絲說完又連忙解釋,「我不是刻意要偷聽你說電話,而是你的聲音太大,我的耳朵即使想關起來也無濟於事。」
經她這麼一提醒,他才想起來今天一天還沒有向母親報平安,他可以想像母親在家中一直望著電話的畫面,唉,真希望母親能快些適應他已經離家的事實,他實在不想讓別人誤以為自己是個丟不掉奶瓶的大男孩。事實上,母親對他的依賴才真是教他顧忌的地方。
果不其然,電話才剛接通,母親的聲音立刻從電話那頭傳送過來。
「你吃過晚飯了嗎?」雁蘋生怕寶貝兒子在外頭餓著、渴著。
「吃過了,你呢?」
「餐桌上少了你,怪冷清的,吃什麼都沒滋味。」
「你這樣怎麼行?」
「那你還不快回來看看我這個媽?」
天呀!他才搬出來兩天而已耶!要是母親這樣就受不了,那以後怎麼辦?不行,他必須再和母親好好的溝通一番。
瑞絲只能從須耘說的話去猜測電話裡交談的內容,像他這樣溫柔的牽掛對方,還真是沒幾個女人可以招架得了。身為他的女友,應該是件很幸福的事吧!不過,如果不是惟一,又有什麼好高興的?
「我明天回去看你。」
「真的?太好了,我叫麗娜煮幾道你愛吃的菜等你回來。」說完,雁蘋這才快樂的收了線。
聽見母親快樂的語氣,須耘也有些不忍,雖然父親幾乎每晚都在家陪母親一起吃飯,但是從早上睜開眼到晚上這大半天的時間還是令人難以打發,再加上母親不像時下富家太太般喜歡逛街、採購,時間就更加充裕了。
他念大學的時候,可說是全家最有空閒陪伴母親的人,大姐須梅和父親整日為了擴張企業的版圖努力著,二姐須茵掌管關係企業裡的銀行,三姐須蕊則忙著另一項服飾的生意,都與家族企業脫離不了干係,惟獨他這個獨生子偏偏自立門戶,開了間家族企業裡沒有的律師事務所。
現在他再這麼離開,母親無聊的時光是可以預見的。
瑞絲放好了碗盤,見他已掛下了電話才回到沙發邊,看他對著電話發呆,好像還眷戀著剛才甜蜜的話語。他為什麼不乾脆和女朋友同居,省得這樣天天熱線、放心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