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打通電話給仲介公司,問問他們須耘的住處,過去看看?」老二任須黃不忍母親擔心,提出了建議。
「對,他們一定知道。」老三任須蕊附和。
「你覺得怎樣?」任望天詢問著妻子的意思。
就在雁蘋還拿不定主意的時候,電話鈴聲像是配合好般響起,坐在離電話最近的須蕊拿起話筒,很快就高興的喊了出來,「老四?你可打來了,老媽都快把電話瞪得燒焦啦!」
電話的另一端,須耘正用手比著嘴唇,示意瑞絲不要出聲,要是讓他家人知道他正和一個女人「同居」,怕不掀起軒然大波才怪。
瑞絲還以為他是在和情人說話,識相的將電視按至靜音,可如此一來,四周便太安靜,讓她連不想聽見他說話的內容都不行。
「我總要等忙完了這裡才能打電話給你嘛!」須耘正和那個擔心得聲音有些嗚咽的娘說話。「手機?對不起,昨天忘了充電了。」
「你別擔心了,我會照顧自己的。」
「一天一通電話?好,我答應你就是了。」
「我會再找時間回去看你,你別想太多,自己的身子要顧好喔!」
須耘的溫聲軟語讓不知道內情的瑞絲大感驚訝。天呀!居然溫柔得這樣肉麻,她禁不住摸著自己泛起雞皮疙瘩的手臂,這個男人對女朋友體貼得教女人羨慕,男人嫉妒。
或許他們才交往不久吧,男人在一開始幾乎都是這樣,等戀情一旦穩定,女人交出了身軀讓男人到手之後,當初的浪漫與溫柔就慢慢不見了。
這是她娘教她的經驗,她一直刻骨銘心的記著,所以她相當珍惜自己的身體,即使是王世傑也不能佔她絲毫便宜。
耶?怎麼又想起了王世傑那個壞蛋,都怪任須耘,是他的電話勾起了她的記憶。心情不佳的失去了看電視的興致,她索性關掉電源,趴回床鋪上。
「好了,我要掛電話了,明天我還要早起上班呢,你也別太累,早點歇著吧!」
他終於收線了,對於家人,他不是沒有想念,但總要習慣的,他脫離父親的羽翼,只是想證明自己也能夠獨立生存與自主,況且還是住在同一個城市裡,遠不到哪裡去。
「怎麼不看了?」須耘問著瑞絲。
「怕打擾你談戀愛呀!」瑞絲沒好氣的說著,還在因為想起了王世傑的事而生氣。
「不過你講電話的語氣實在又噁心又肉麻,直教人起雞皮疙瘩。」
談戀愛?須耘很快便知道瑞絲誤會了,他才剛開口想解釋,「我不是——」立刻就被她打斷。
瑞絲朝他揮了揮手,說:「你不用向我解釋什麼,我又不是你的誰,沒有權利過問你的事。」
她驟然改變的態度讓他也生氣了,律師鋒利般的刀子嘴讓他也不客氣的回嘴道:「你八成是沒人追,所以心理不平衡吧!」
瑞絲瞪大了眼睛看他,氣他居然說出這樣的話。「神經病!懶得理你。」她生氣的翻過身去,須耘那個混小子觸到了她心底的痛處。
他看著她的背影,氣呼呼的也不再說話了,要誤會就讓她誤會好了,反正他倆什麼關係也沒有,他又何必在意她怎麼想呢?他拿過遙控器,重新打開電視,並且選了「律師本色」這個影集觀看。
「麻煩電視小聲一點,我明天一早還要上班。」瑞絲說完便用力的閉上眼睛,不再理會他了。
須耘照做了,擾人睡眠是件很不道德的事,他很尊重上班族的辛苦,他自己開了間律師事務所,上班時間比較隨心所欲,但那並不代表他鬆懈於工作,他會在每日十點左右進事務所,通常會在所有員工下班之後還待到晚上八點多才離開。若遇上棘手的案件,挑燈夜戰也不稀奇。
想到這裡,他才發現一直忘了問瑞絲的職業,他只是想多瞭解她一點,多知道一些關於她的事,像瞭解一個朋友一般,他想著,基本上他已經把她當成……室友了。室友?!
這兩個字像閃電般擊中了他的心。是呀,既然陰錯陽差的將兩人一同放入這屋子裡,為什麼不能做室友呢?就算是無聊時也可以有個鬥嘴閒扯淡的對象啊!領教過她的犀利口
才,和她一起過日子是絕對不會無聊的。
回頭看著床鋪上蓋著被子的曼妙身形,他心中已經有了決定,他這個房東決定將屋子的另一半租給這個房客,而且租金打八折。但附帶一個條件,在必要時候,她必須分文不收,義務性的冒充他的女朋友,好擋掉其他的鶯鶯燕燕,讓他專心於工作上。
隔天,當瑞絲的鬧鐘在八點鐘順帶也吵醒他時,他趁著她化妝的時候提出了昨晚想的條件。瑞絲從鏡子裡瞄著他,不說話的神情像在思考著他的話,當她將一頭長髮輕鬆的盤在腦後,露出了光潔的頸子,他竟然有種想輕撫她肌膚的衝動。
看著她像個標準的上班族一樣的打扮自己,他甚至想收回向她要租金的念頭,但又怕此舉會傷及她的自尊或是惹來不必要的猜測,還是暫時先收著,大不了水電等雜支費用全由他負責總行了吧!
「我答應你的條件,不過那是因為我貪圖這裡離我上班的地方很近,再者是因為我很懶得再花時間打包、整理、搬家,和你這個人一點關係也沒有。」瑞絲回答完之後反問他,「你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嗎,幹嘛還需要我當擋箭牌?」她還是以為昨晚打給母親的那通電話是他和女朋友在互訴衷情?這女人實在讓人傷透腦筋,不肯聽他解釋又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是對的。唉,女人要是固執起來,恐怕十頭牛也拉不動。
「我只是想萬一我想和現在這個女朋友分手的話,你會是我最佳的借口。」這個理由夠爛,卻是他惟一能想到的,虧他還是個辯才無礙的律師,這會兒卻也詞窮了。
「我最討厭花心的男人了。」瑞絲皺了皺鼻子說。
「我不是花心,我只是……唉,算了,總之你答應我的條件就行了。」須耘倒回床上,說:「麻煩你走的時候把門帶上,我還想繼續補眠。」
瑞絲對他吐了舌頭,很用力的關上門走了。
須耘對著她的背影失笑,他究竟是遇上了怎樣的一個女人呀!
瑞絲安步當車的朝公司的方向走著,一路上還在心底憤恨不平的罵著任須耘那個花心大蘿蔔,她雖然幸運的找到了理想的住所,但又何其不幸的遇上了任須耘那個對感情不專一的男人,怪不得會有「魚與熊掌不能兼得」的道理。
不過,當她離公司越近,任須耘的影子就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王世傑那張臉,原本節奏規律的腳步也漸漸沉重起來。她和世傑是由同事開始而互生好感的,礙於公司規定不准有辦公室戀情,所以兩人在公司裡只有一般同事的交情。約會,那是下班以後的事了,也或者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瑞絲一直都不知道世傑已經成家,甚至還有個兒子。
要不是那天無意間聽見人事室的小妹和助理間磕牙聊著新好男人的類型,談到了世傑某天請假的原因是為了帶小孩去看病,她恐怕還會繼續被蒙在鼓裡。
當她找上世傑開門見山的詢問有關他婚姻的事時,從世傑錯愕的臉上就已經告訴了她答案了。她當下便立刻決定搬家,為的是不再製造和世傑獨處的機會,感情的付出是真的,但在她還有理智懸崖勒馬時,離開是最好的方法。
至於工作方面,她也掙扎的想過,她應該要辭職嗎?只為了一段不該發生的感情而辭去薪津優渥的工作似乎不太划算,更何況室內設計正是她的專長,現在的老闆也給了她足夠的發展空間,她的前途正看好,不應該選擇在這個時候做鴕鳥。
於是她告訴自己,工作和感情是可以分開的,她的理智會幫助她戰勝情感的。
一踏進公司,她便感受到世傑投注在她身上強烈的目光,緊緊的鎖住她隨著移動。
她硬是不看他,不是怕自己再反悔深陷,而是怕自己會忍不住的破口大罵:既然已經有老婆了!還來招惹我幹嘛?
她已經不再是十七、八歲懵懂無知的少女了,現在對於愛情追求的態度應是細水長流,而不是短暫的火花,燦爛過後只剩下寂靜的夜空。更何況,她所受的教育以及本性告訴她,破壞別人家庭是罪無可赦的,她怕禍延子孫,更怕自己遭到輪迴的報應,所以她才會慧劍斬情絲,讓自己和世傑的戀情成為過去。
只可惜世傑似乎並不這麼想,趁著中午休息時間公司人較少,他一把就抓住了正在茶水間泡咖啡的瑞絲,拉著她走向陽台,壓低了聲音問:「我昨晚去找過你,你鄰居說你搬走了。」
瑞絲不說話,但是甩開了一直鉗制著她的手,眺望外面來來往往的人群與車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