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的批評於相良沒表示什麼,只是伸手拍拍他的肩。「你喝多了,雷。」
「連你也覺得我喝多了?」他瞪大眼。
「我們回去吧。」於相良靜靜望他。「我送你。」
「不用!」雷楓樵甩開他的手,雙肘撐住吧檯,抱著頭,兩眼無神地瞪著前方。
他在想什麼?
裴、於兩人交換一眼,都是摸不著頭腦。
今晚的雷楓樵,真的很不像平常的他。連他們這兩個可以說是知交的好友,部不明白他低落的情緒從何而來。
總不可能是為了一個女人吧?
「……你們說,女人是不是很難捉摸?」雷楓樵忽地啞聲問。
咦?兩個大男人聞言都是一愣。
「你說啊,逸航,你搞得懂溫雅在想什麼嗎?還有你,相良,你電腦桌布上那個女人怎麼回事?她該不會也把你耍得團團轉吧?」
「也」?
這關鍵性的字眼為兩人迷茫的思緒帶來一線曙光。
雷的意思是——他被那個女人給耍了?
「你們兩個倒是說話啊!」見兩人都默不作聲,雷楓樵發飆了。「告訴我這世上的女人是不是都是說一套做一套,滿嘴謊言?」
「女人,本來就是很難理解的動物。」於相良謹慎地開口,看來是有感而發。「根據研究指出,大部分的女人不講邏輯,很情緒化。如果你想用理性來分析她們的行為,只會陷入思考的迷宮。至於她們語言與行為不符的問題,我想這可能是因為兩性思維編碼跟解碼的方式不一樣,我們要懂得她們語言的真正涵義,就不能用我們的方式來解碼。當然,也有可能是在封包的過程中便出了問題,所以……」
「停停停!」雷楓樵受不了了。「我只是問你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你不要這麼正經八百拿一串電腦專業術語來解釋好嗎?」
「是你自己要問我的意見。」於相良平靜地指出。
「算我問錯人了!行了吧?」雷楓樵大翻白眼。
一旁的裴逸航不禁輕聲一笑。
「你笑什麼?」其他兩人同時瞪向他。
「沒沒,我沒笑什麼。」裴逸航舉高雙手做投降狀,雖然俊唇還是忍不住揚起。
雷楓樵狠狠瞪他。「算了!跟你們這兩個傢伙也談不出什麼建設性的結果來。我還是先走了。」說著,他起身就走。
「嘿!等等,雷。」裴逸航趕忙追上,才剛踏上玄關,迎面便見溫雅走進來。「老婆,你回來了啊?」他笑著打招呼。
溫雅不理他,逕自瞪著站在她面前的雷楓樵。「你居然還有臉來我家?」
充滿責怪的眼神令雷楓樵眉一皺。「為什麼不能來?」
「還問為什麼?」溫雅氣白一張俏顏。「你倒說說,你最近這些花邊新聞怎麼回事?才剛跟湘灩說完『我愛你』,轉頭又跟別的女人搞在一起?你這人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就不能專心一意對一個女人嗎?」她連串怒罵。
他卻毫不辯解,冷著臉彎身穿鞋。
「你說話啊!」溫雅拉高嗓音。「為什麼甩了湘灩?這麼好的女人你還玩弄人家?她是真心對你的!」
「好了,老婆,老婆。」眼見氣氛尷尬,老婆大人怒火滔天,裴逸航陪笑打圓場。「你也知道雷的,他這人就是不定性……」
「我就看不慣他這種玩世不恭的態度!而且這次還是對湘灩,人家對他可是賠上真心的。」溫雅忿忿然。
儘管她態度激慣,雷楓樵仍是—句話不說,挺直身子,拉開大門。
「你給我站住!」溫雅喊住他。「今天你一定要解釋清楚。為什麼隨隨便便拋棄人家?」
雷楓樵僵住身子,好一會兒,嘲諷一笑。「我不認為我有解釋的必要,這是我個人的隱私。」
「你……你這樣就想甩掉人家了?」溫雅氣得嗓音發顫。
「不然還要怎樣呢?」雷楓樵冷聲反問。
「你!」
憤慨的熱血衝上腦,溫雅再也顧不得禮貌,倏地展臂揪住他肩頭,右腳往他小腿用力一踢——
☆☆☆☆☆☆☆☆☆☆ ☆☆☆☆☆☆☆☆☆☆
「我賞了他一記過肩摔!」溫雅憤然宣稱。
「你……什麼?」何湘灩不敢相信地瞪大眼。
「我給他一記過肩摔。」溫雅重複。「柔道的招式,你應該曉得吧?」
「天!」何湘灩驚呼一聲,總算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麼,她刷白了臉,抓住餐桌對面溫雅的手。「他還好吧?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瞧你這副緊張兮兮的模樣!」溫雅不贊同地顰起眉。「他沒事,好得很。摔他一記有什麼了不起?頂多讓他頭暈眼花而已。」
「是嗎?」何湘灩長吐一口氣,這才放下一顆著慌的心。「他沒事就好了。」她說,微微苦笑。
溫雅翻白眼。「拜託!湘灩,這男人負了你耶。他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到底把你當什麼啊?你幹麼還這麼為他擔心?」
「我——」何湘灩張唇,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得端起咖啡,淺淺啜飲。
溫雅望著她悵然若失的動作,神色一緩,嗓音一柔。「你別再想他了,湘灩。雷就是那種男人,他不定性的,愛上他只是徒增痛苦而已。」她拍拍她的手,表示安慰。「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還忘不了他,不過為了那種男人牽腸掛肚真的不值得。」
「謝謝你關心我,雅。」何湘灩低聲道,斂眸望著咖啡杯。「不過雷沒告訴你我們分手的原因嗎?」
「還用說嗎?還不就是他膩了煩了!」溫雅冷哼。「我追問他半天都不肯說,肯定是作賊心虛!」
「……他是為了保護我。」何湘灩揚起眸,眼神澄澈而哀傷。
溫雅一愣。「究竟是怎麼回事?」
何湘灩歎息,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娓娓說清楚,未了,幽幽加上一句——
「全世界的人都以為他負了我,可其實……是我騙了他。」
「原來是這麼回事。」溫雅惘然,沒想到聽到的竟是這樣一個故事。「難怪雷會生氣了。」
第一次對一個女人如此用心,卻遭到對方欺騙,再怎麼脾性溫和的男人怕都會受不了吧。
她真不該一時衝動就動手的。這衝動脾氣什麼時候才能改改呢?
溫雅歎口氣,美眸掠過一絲懊惱。「那他……跟他父親怎麼樣了?」她追問。「他真的不理他了嗎?」
何湘灩搖頭。「他有來醫院看雷伯伯,只是不肯現身。護士小姐告訴我,他幾乎天天打電話來問雷伯伯的情況,前天我去醫院時,也遠遠地看到他的背影。一她頓了頓,神情惆悵,鼻尖漫上一股酸。「他瘦了好多。他這陣子一定吃不好睡不好,都是因為我——」她垂下頭。
「別這樣,湘灩。」溫雅柔聲勸慰她。「你也是好心想幫他們父子倆,你只是想讓他們和好而已。」
「不不,是我不好。」何湘灩痛楚地搖頭。「是我對不起雷伯伯,更對不起雷。我把整件事搞得一團糟,弄得雷伯伯現在看不到兒子,雷也痛苦得要命,都怪我,是我不好。」她不停地自責,臉上的表情像恨不得甩自己幾個耳光。
溫雅望著她,一陣心疼。
她說雷瘦了,她自己何嘗不是呢?臉頰凹進去了,眼下浮著黑色淡影,就連從前烏亮的髮絲也失去光澤,整個人看來憔悴不已。
她說雷吃不好睡不好,她自己恐怕也好不到哪兒去吧。
明明相愛的兩人,何必如此互相折磨呢?
「你打算怎麼辦?」溫雅溫煦地看著何湘灩,替她拂攏微微凌亂的發縉。「不想找個機會跟他解釋嗎?」
「我當然很想。可是他……」何湘灩深吸一口氣,抑制不爭氣的哽咽。「不肯見我,連電話也不接,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好?」
「那傢伙!」溫雅無奈搖頭。「發起脾氣來,也真夠固執的。」
何湘灩抽出紙巾,按了按眼角及鼻尖。「雅。」她啞著嗓子喚,閃爍不定的眼神掩不住倉皇。「你想他……還愛不愛我?」
「我想應該還愛吧。」溫雅淺淺一笑。「不然以他那種漫不經心的個性,被女人騙了頂多一笑置之,照舊過自己瀟灑自在的生活。會那麼鬱悶,就表示他真的很在乎你。」
「真的……是那樣嗎?」何湘灩猶豫著,看得出來很想相信她的話,卻又不敢放縱自己懷抱希望。
「你不相信嗎?」溫雅笑望她躊躇失措的神態。
再怎麼聰慧的女強人,談起戀愛來,也會失去一向的自信呵!
「如果真是那樣,那我想——」何湘灩出神地瞪著桌上自己緊緊交握的十指。「試一試。」
「試什麼?」
「我要追回他。」她忽地揚起容顏,神態是一種近似倔強的堅定。「這一次,換我來追他。」
☆☆☆☆☆☆☆☆☆☆ ☆☆☆☆☆☆☆☆☆☆
「雷,你的仰慕者又送便當來嘍!」
會議室外,響起半戲謔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