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飛快地說完這三個字,她窩進他臂彎裡,舒舒服服地枕著他胳臂,微笑合眼,這才沉沉潛入美好的夢境裡。
停住了動作,費雋淳有些動容地看著懷裡的她,那種被愛的感覺,同樣令他心裡滿溢著感激。
深愛一個人,同時也被深愛著,才是幸福。
體會了這個道理,他再度封住她引人犯罪的嬌艷紅唇,預備來一個天長地久、纏綿悱惻的深吻。
「嗯?」才剛進到夢裡的茵茵,因為他渴求的索吻而甦醒過來。
「嫁給我,好嗎?」問完這句,卻又不給她有回答的機會,綿延不絕的熾吻幾乎要讓她透不過氣。
然茵茵又怎可能說不?這可是她一輩子求也求不來的福氣。
攬住他肩頭,她熱切地回以深吻,藉此表達她有多麼願意嫁給他當他費雋淳的妻子。
相擁深吻的兩道身影,就這麼繾綣難捨,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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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與莊主尚未正式成親,但莊裡內外的人見了她,都已心照不宣地改口喊她一聲「莊主夫人」。
不過,茵茵心裡十分明白得很,正因為她比別的丫鬟多了分幸運,就得多忍受一分輕視的眼光;但幸好她在莊裡的人緣極好,不會有人故意在她面前說些冷嘲熱諷的話。
今兒個一早送走了費雋淳後,茵茵獨自步行至綠蔭閣左方的花園裡,窮極無聊地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面,仰頭看著天空。那一望無際的藍色像極了汪洋大海,但茵茵卻從沒到過海邊,只能平空想像一整片的海會有多麼遼闊、多麼浩瀚與壯觀。
想著想著,後頭一個急促焦灼的聲音闖了進來。
「不好了!不好了!」
茵茵奇怪地回頭,看到了滿臉倉皇的阿梅。「怎麼了?什麼事瞧妳急得流了好多汗呀。」邊起身邊掏出一條白色手絹。
「哎呀,哪來的時間擦汗呢!快點!妳快些躲起來,二夫人趁著莊主不在家想造反了,竟然把她那個豬哥哥給找來,說是要迎娶妳。」
她呆了呆。「迎娶我?」
「是啊,我就納悶外頭怎麼擠了堆人,現在燕總管正和他們僵持著,不過我看那個二夫人肯定是瘋了……」話說了一半,阿梅的臉倏地轉綠,害怕地躲到了茵茵的身後。
「是誰說我瘋了來著?」森冷的聲音搭上陰騖的臉孔,馬雲盼的出現無疑使她們倆都駭一大跳。
「二夫人……」阿梅驚恐地打了冷顫。
茵茵倒比她鎮定多了,主動護在阿梅身前,並握了握阿梅的手,要她用不著害怕。
「妳找我嗎?」
「放肆!」馬雲盼疾言厲色一喝。「見了我還不下跪?」
「我沒有做錯事,為什麼要向妳下跪?」在發生蓮媽被趕去廚房一事後,茵茵對她已是忿忿不平;如今又聽說她把馬大少找來迎娶自己,心裡的不滿更是水漲船高。雖然她沒名沒分,說穿了仍是一個小小丫鬟,但這個節骨眼,她若是輕易示弱,恐怕她和阿梅都不會好過。
「妳--」馬雲盼蠻悍凶殘的刀刃目光惡狠劃過她那張令人嫉妒的花容月貌。「哼!妳可真厲害,勾搭上莊主後膽子也變大了,竟敢這樣對我說話!」
「我不需要用勾搭的手段,不像妳即使投懷送抱,莊主還是不喜歡妳。」茵茵挺直腰桿反駁著,堅定而勇敢地直視她,其實心裡恐懼得直發寒。
馬雲盼臉色丕變,黑色煞氣竄上印堂,她氣得渾身發抖,青筋暴突,但很快的,她深吸口氣,換上一副得意的笑臉。
「隨便妳怎麼說吧!反正,今天我無論如何會押妳上轎。」語罷朝身後的家丁使了個眼神,他們立刻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上來抓住了茵茵。
「放開我!」茵茵奮力掙扎著,但兩手兩腳隨及被制住動彈不得。
阿梅想幫忙卻被狠狠踢開,負痛地趴在地上哀號。
在一片混亂中,茵茵被架著出了山莊。大老遠就瞧見馬萊高那頭大體肥的身影站在一頂花轎前,見她被強擄著過來,原本惴惴不安的臉變得目瞪口呆。
「這……這……」
「你在發什麼呆?還不快把人押進轎裡!」馬雲盼惱火地跺腳斥喝。
「大少爺,你不會勉強我的對不對?你是個好人,你不會強娶我進門的對不對?」抓緊最後一絲希望,茵茵激動地朝馬萊高喊著。
一聽見「好人」兩字,馬萊高剛抬起的腳又縮了回去,他莫可奈何地望著強勢的妹妹與無助的茵茵,心裡天人交戰。
「我……」
「快呀!你還在猶豫什麼!」馬雲盼氣極,使著蠻力硬推茵茵入花轎,她卻死命抗拒著,怎麼樣都不肯就範。
「使不得!萬萬使不得!」蓮媽驚呼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來。
待她跑來,馬雲盼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
「妳來也好,看自己女兒上花轎,是每個做母親的心願!」她冷冷說道。
蓮媽悲忿交加,竟一舉手,「啪」地就揮了她一巴掌!
蓮媽這個舉動,讓在場每個人都深感震駭,尤其是茵茵,她更是難以置信地倒吸一口氣。
「妳……妳敢打我?」摀著受痛的臉頰,馬雲盼雙目充血,滿臉脹似火紅,從頭到腳處於沸騰狀態。
「鬧夠了沒有?妳究竟鬧夠了沒有?」蓮媽痛心疾首地搥胸嘶喊著,瞬問理智崩垮,藏於心底的秘密再瞞不住:「為了讓妳過好日子,我昧著良心將妳和夫人的親生骨肉掉包,讓妳當馬家千金,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沒想到竟將妳寵成今天這副無法無天,背情忘義的樣子!還讓妳這麼糟蹋我!唾棄我!妳……」
此話一出,又是一個爆炸性的打擊!馬萊高呆了,茵茵呆了,馬雲盼受創過劇地退了數步。
「妳--胡說!妳……妳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妳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竟污蔑我不是我娘的女兒……妳……妳……」馬雲盼的臉上再沒有一絲血色,嘴裡慌亂而無措地迭聲喊著:「不管妳現在如何危言聳聽都沒有用,沒有人會相信妳的!妳……」
「是!我危言聳聽,我胡說八道、胡言亂語……」蓮媽哭得好不傷心,她跌坐在地上,蓬亂的頭髮讓她看來像個瘋婆子。「但妳才是我的親生女兒,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啊……當時我和夫人的預產期相近,在我生完了妳之後,隔天夫人就生了茵茵,可沒想到夫人卻難產撒手人寰……而我就因為一時的鬼迷心竅,想讓妳過好一點的生活,便趁著大家都不注意時將妳倆掉包……但我為的是什麼?貪的又是什麼?忍了這麼多年、疼了妳這麼多年,換來的卻是妳的無情與鐵石心腸,妳教我怎麼甘心?」
「妳不要再說了!」馬雲盼摀住耳朵尖叫著。「我不相信妳!妳絕對不是我娘!我是真正的馬家千金!」
「難怪……」震驚中,馬萊高若有所悟地幽幽開口。「難怪蓮媽對茵茵會這麼冷淡,卻對妳百般寵愛,難怪……」
「住口!」馬雲盼歇斯底里地抓住他衣襟吼著。「她說的不是真的!你是我親生哥哥,你不要相信她!她是故意要陷害我的!」
「我陷害妳?」仰起頭,蓮媽淒愴地笑了。「哈哈……真是可笑呀,我走錯一步,也賠了我的下半輩子,陷害了妳,對我又有什麼好處呢?」
馬雲盼推開了馬萊高,整個人就像崩潰似的衝到蓮媽面前,激動地扯著她的肩膀。
「妳是因為我把妳趕去廚房,對我懷恨在心,所以才存心說這些話來混淆視聽對不對?對不對?」
哀莫大於心死,看著她的「親生女兒」,蓮媽的表情漸漸空蕩縹緲起來……
「不對……我是不願一錯再錯,看著茵茵嫁給了自己的親哥哥……」
「不!不是這樣!不是這樣!」馬雲盼如同燙著般鬆了手,轉而再衝到茵茵面前,蠻橫地抓住她的手叫嚷著:「我才是馬家千金!我才是!妳聽到沒有?」
此刻,茵茵臉上早佈滿淚水,她沒有力氣去與馬雲盼爭辯,只是呆然地望著蓮媽,不知是心痛抑或解脫。
「逼她也沒用。」蓮媽精神恍惚地道:「如果妳要證據,在馬府書房的書架後面,藏了一幅夫人的畫像,等你們翻出來就會知道,茵茵和當年的夫人長得有多麼神似,幾乎一模一樣……」
「我娘的畫像?」馬萊高失聲驚道。
「那是夫人未出閣前,她娘家特地請人描繪的,後來夫人難產而死,老爺終日望著這幅畫以淚洗面,我便將畫藏了起來,本是無心,沒想到卻成了今日的證據。」
事已至此,再多的狡辯與否認都抹煞不了蓮媽口中的事實,馬雲盼同樣軟腿跪到地上,呆滯的眼、空茫的臉,不知是後悔,還是怨懟……
突然間,她猛然從地上眺起,抽出懷裡藏好的一柄短刀,朝著茵茵的胸口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