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留下她,就光明正大說出來,否則,她就學他裝傻。
「如果囡囡告訴我,她希望我當她的母親,我願意帶她回家,和我父母親商量收養她的事,反正只有她希望我留下來,『其他人』沒有這麼想的話,我相信換個折衷方式,讓她和我一塊住,她應該也會很開心才對。」
梁宛歌說到「其他人」時,目光還狠狠掃向唐虛懷,要他自己將這三個字取代成他的名字。
「宛歌,你懂我在暗示什麼。」他確定她懂,不然她不會揚挑兩道眉峰,故意和他唱反調。
「噢?我一定要懂嗎?偏偏我很蠢,聽不太懂。你要我留下來幫你照顧囡囡,我提出更好的建議,接囡囡回家去照顧,你不但少養一張嘴,還省得多治療一個病人,皆大歡喜呀!你是在暗示我的處理方式太完美了嗎?要誇獎我的話,不用太客氣,直接讚美就好,拐彎抹角沒什麼意思。」
「宛歌。」
他歎氣,抬起她的臉,吻住嬌嫩的唇,梁宛歌不介意享受這個黑甜的吻,銜著他的舌,允許他親暱地在她唇間挑逗——只是,如果他只願意用行動做盡情人間才能做的事,而嘴上還是死不肯吐露幾句甜言蜜語,她真的開始考慮牙關一咬,將現在探索她唇舌的舌頭給咬個大傷口出來。
「為我留下來。」
「留下來為你顧小孩嗎?」
她一說,就被唐虛懷懲罰性地咬疼了唇,她抱怨地回咬他,兩人的唇齒從舌戰變成了更激烈的吻,再由激烈的吻變成火熱的吻。
梁宛歌欣賞著他瞇起藍眸的屏息美感,他初生的胡碴有些刺刺的,刮過她的下顎肌膚,搔弄得她想發笑。她怕癢地想撥開他的臉,雙手卻淪入唐虛懷手裡,緩慢而堅定地分握在他腰際,情況變成了像是她主動抱住他,不讓他走似的曖昧,而他只要再傾近一點,就能更加深入吻她。
甜美的滋味,不單單是他的舔舐,更是餵入她耳裡的那句話——
「留下來,愛我。」
第八章
不知是哪個混蛋傢伙曾說過——歡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的。
唐虛懷那句話言猶在耳,還讓她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是染上一層粉紅色,結果不到四十八小時,她同樣整個人恍恍惚惚,只是這次不是飄上雲端,而是被千斤重的大石砸得暈頭轉向。
梁宛歌站在唐虛懷床前——那張她前一天早上才窩在上頭與唐虛懷耳鬢廝磨,享受他濃情蜜吻的大床——睨著上頭背對她入睡的人兒。黑綢似的長髮披散在床上,光澤及髮香充斥在她眼前、鼻端,散落一地的衣物彰顯出棉被底下的身軀未著寸縷,那些衣物綴著雅致的蕾絲花邊,猜也不用猜就能判斷是屬於女人所有,弧線優美的背脊在長髮下若隱若現,即使熟睡仍散發出撩人的風情。
原來那張床歡迎各種女人上去睡,而不僅限於她,她只不過是「龍床」上來來去去的過客之一,躺在上頭等待被寵幸的,不知還有多少多少個,又有多少多少個也沉醉在他好聽嗓音的求愛之中?
唐虛懷又不缺人愛,多她一個不嫌多,少她一個不嫌少。
梁宛歌很懊惱自己早就該明白這個事實,卻又被他那句根本擠不進甜言蜜語排行榜前一百名的話給弄得頭昏目眩,還以為他有多麼渴望她愛他,事實卻證明,他只是以收集Gollum為樂。
而她,真的變成了他的Gollum,在心裡復誦著「My precious……」
這也是他的捉弄嗎?
梁宛歌放輕腳步,走到和室桌旁,將她之前留在三樓的一些書籍全收拾好,抱在胸前。她回頭看看床上,趴睡的人沒醒,她再到浴室裡將屬於她的牙刷和毛巾都丟進垃圾筒,探頭看看床上,趴睡的人還是沒醒。
自始至終,她都沒驚動床上的人,一直到踏進自己房裡,她才發覺自己竟然屏息了好久好久。
梁宛歌坐在床上,滿腦子想的全是那張床和那抹長髮裸背的身影,想著想著,覺得自己像是天字第一號大白癡!
「我為什麼要為了他一句留下來愛他就呆呆的聽話?!說不定他對每一個人都說過,不然他的屋子裡怎麼會有這麼多人留下來?」梁宛歌猛然跳起來,從衣櫃裡拿出小行李箱,扯開拉煉,將手上的書全丟進箱子裡,又把衣櫃裡的衣服全塞進去。
「一想到那張床上不知道躺過多少女人,一想到我也是其中一個,就讓我好想吐!噁心死了——」她把滿桌子瓶瓶罐罐也掃進行李箱,再用力拉上拉煉,行李箱一提,直奔大門口。
「留下來愛他?!媽的,這個機會讓給樓上的大美人去享受好了!我要回家去當那個爸爸疼媽媽疼哥哥疼姊姊也疼的寶貝么女,不要繼續留在這裡讓他糟蹋捉弄!」梁宛歌一把扭開門鎖,腳還沒來得及跨出門檻,追出來的小身影就撲抱住她的右腿。
「你要去哪裡?你不是才剛從家裡回來嗎?」囡囡臉上有疑惑,但更有一絲絲緊張。
早上梁宛歌說要先回家一趟,告訴家人她要留在唐家一段時間,那時梁宛歌是高高興興出門,也快快樂樂回來,然後她說要到三樓去拿書,等會兒一邊陪她蕩鞦韆一邊閱讀,怎知她上了三樓,再下來時就收拾好行李箱,一副要離家出走的堅決狠勁!
「我要回家。」
「為什麼?!」
「因為我和唐虛懷吵架了。」
「可是你早上出門前不是還和先生卿卿我我……」
「誰跟他卿卿我我了?喔,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看錯了,和他卿卿我我的對象不是我,而是樓、上、那、個、女、人、吧。」咬牙切齒也不足以形容梁宛歌此時的嘴臉,再加上強顏歡笑,那副模樣足以媲美之前唐虛懷失手整壞的慘狀。
「樓上那個女人?」囡囡小臉皺擰起來,她沒看到今天有什麼女人出入這棟屋子呀。「等等!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她沒心思再多想什麼,慌亂地攀抱住梁宛歌。
「囡,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不要再住在這裡了,唐虛懷那種壞榜樣會教壞小孩子,為了你的身心成長良好、五育均衡發展,還是選擇跟我會比較好。」
「你當自己是要離婚了,在問小孩子要跟爸爸還是跟媽媽嗎?」囡囡無力反問,為什麼她必須作出這麼困難的抉擇?
「反正你好好思考,作了決定再跟我說,如果你要跟我走,我明天來接你,如果你要留在這裡也沒關係,你那麼聰明,一定能找出最適合你的選擇。」梁宛歌現在一秒也不願多停留,只要想到在這裡和樓上那女人呼吸著同樣的空氣,都讓她覺得難受。
她以為她可以為了囡囡而留下來,即使那曾是她的目的之一,但她發現自己沒本領做到,她根本無法心平氣和地等到唐虛懷回來向她解釋——或介紹樓上那女人的身份。她是誰?又是另一個病患?或者也是一個有嚴重的認床癖,非得在他的床上、他的身旁才能睡著的女人?
她光是想,就覺得頭痛欲裂。
她必須承認,她願意留下來,就是為了他,但絕不是留下來委曲求全。
「你等先生回來再決定要不要走啦——」囡囡根本拉不動她,只能像件小行李被她拖著走。
「囡,我現在沒辦法待在這個地方……讓我走。」
囡囡雖然看不到梁宛歌劉海下的表情,但卻聽出她聲音的哽咽,揪在她褲管上的小拳頭松放開來,讓梁宛歌提著行李走出大門,招下計程車離開。
囡囡抬頭覷向通往三樓的階梯,梁宛歌走了,反而讓她有足夠的時間開始努力回想,三樓的女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三樓……先生的房間……今天踏進去的女人……
小嘴呀地一聲,張成了○型,歸納出來的真相讓她只能苦笑。
糟了,真的是誤會了。
她怎麼沒早早反應過來,不然也能留下梁宛歌了……
囡囡跑到電話旁翻找電話簿,小心翼翼、字字認真地按下一串手機號碼。
「唐。」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
「……先生。」
「囡囡?你怎麼會打電話給我?」幾乎一整年沒聽見囡囡開口跟他說話的唐虛懷很驚訝也很驚喜,拋下手術台上正切劃到一半的腹腔,心情大好地和囡囡哈啦起來,只是接下來,久違的童嗓帶來更震驚的消息——
「梁宛歌提著小行李箱離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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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色計程車遭到不明人士跟蹤,司機滿頭冷汗,油門拚命的踩,大街小巷鑽,就是擺脫不掉後頭那輛名貴跑車。
他開的只是一輛破小黃,根本跑不過高檔舶來品,他弄不懂自己是惹到什麼凶神惡煞了,還是剛剛不小心「A」到名貴跑車的烤漆……那更慘,不跑更不行了,他一天跑車十八個小時下來也不過幾千塊,高檔跑車隨隨便便一個車燈都是他一個月的辛苦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