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心怡瞪他一眼。「你可不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講話?學長只是幫我忙而已。」
「幫妳忙?那我也有好大的忙需要人幫,學長為什麼就不幫我?」
「我幫你的還不夠多?那你把我借你的講義筆記都還給我吧。」許志胤又思哼一聲。他頭痛得很,跟蔡德偉這樣瞎攪和,只會更痛。「你趕快去上課吧!」
「我不管!這不公平啦!學長。」
只是兩個禮拜而已——許志胤頭痛不已,沒想到要特別說明。洪心怡也無意多作解釋,任由蔡德偉忿忿不平地呱呱亂叫。
實在是吵死人!
許志胤更懶得解釋。反正等兩個禮拜後,洪心怡搬出去,一切就太平了。
所以他沒有多理會蔡德偉,對洪心怡招招手,兩個人並行走開。
「不公平!」把蔡德偉在他們身後的「不平之鳴」當作耳邊風。
☆☆☆☆☆☆☆☆☆☆ ☆☆☆☆☆☆☆☆☆☆
「妳怎麼了?最近老是心事重重的?」梅子咬了一口漢堡,奇怪地抬頭睨睨徐鍾意。
「沒有。」徐鍾意嚼蠟似的嚼著薯條。
每次與梅子在一起,都脫不了這些高熱量高油脂的薯條炸雞漢堡外加可樂。梅子喜歡吃些垃圾食物,因為實在好吃。
愈垃圾的東西,偏偏愈令人垂涎。
「還沒有!看看!」梅子用油膩的手壓扯她的眉頭,香酥的油全印到她額頭。「都皺成個老婆婆了,還說沒有!」
徐鍾意嫌噁心地推開梅子的手。「梅子,妳衛生一點好不好?」抓起紙巾猛擦自己的額頭。
梅子聳個肩。「妳最近真的有些不對勁。」
喝,難得梅子有「洞察力」這麼「深刻」的時候!
「我好好的,哪有什麼不對?」徐鍾意否認,賣力地吃第二根薯條。嚼了兩下,又放下,歪歪頭,吞吐說:「欸,梅子……」
梅子嘴巴裡全是東西,應付地嗯一聲。
「欸,梅子,我問妳,如果……」徐鍾意欲言又止的。
「肉過這又?」梅子問「如果怎樣」,但嘴巴裡塞滿東西,沒人聽懂她在說什麼。
「我是說……」有點難啟齒。「梅子,我問妳,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人讓妳覺得,他好像是……呃,那個,好像是喜歡妳的,可是他什麼都不說,對別人也都很好,妳根本一點都不特別!妳覺得這是怎麼回事?」
梅子停止咀嚼動作,灌口可樂,用力將滿嘴巴的東西嚥下去。劈頭就說:「妳是不是跟許志胤學長怎麼了?」一下子就直指要害。
「才沒!妳怎麼——想到哪裡去了!」徐鍾意忙不迭否認,目光閃爍迴避。
「就想到那裡去了。妳老實說,妳跟學長是不是有什麼了?」
「沒有!沒有!我跟學長什麼都沒有!」她還是不承認。
又能承認什麼?事實本來就是——她跟許志胤之間,根本什麼都沒有發生。
「那妳幹麼問我那些東西?」梅子一雙貓眼賊疑的。
「我只是問問——」
「鍾意!」一雙大手橫亙在她們桌面,阻斷她的話。
她抬起頭。曹拓文俯著身對著她虎視眈眈的。
「你幹麼?曹拓文。」梅子皺皺鼻子。
「我找鍾意。」曹拓文大剌剌的。「最近有部新片,我想找鍾意一起去看。」
「我跟你說了,我沒空。」徐鍾意毫不起勁。
「幹麼找鍾意看電影?」梅子嗅到什麼。「曹拓文,你是不是對鍾意有意思,要追鍾意啊?」
「沒錯,就是那樣。」曹拓文一點都不口吃,也不臉紅,從容又理直氣壯,意思非常的明顯,不搞曖昧與含糊。讓人很容易就能弄清他的意圖。
徐鍾意小小地震一下。曹拓文種種的行動其實已經挺明顯了,她也有感覺到。不同的是,她不會去疑猜,也沒有不安過。但現在他說得這麼明白,她還是覺得感覺篤定多了,因為不管她喜不喜歡他,他態度這樣明確,她有方向可以依循應對。
雖然很多人覺得言語不代表什麼,行動才重要。但是對她來說,她還是需要對方把話說明白,無法去猜心。
為什麼很多人會以為,即使什麼都不說,只要憑行動、感覺,對方就可以、應該就明白他們的心意?
怎麼可能呢?如果不把話說明白,對方又不是那肚子裡的蛔蟲,怎麼會知道他們心裡怎麼想的呢?
但為什麼偏偏就有那麼多人以為「一切盡在否百中」,不必用言語說明白,對方自然可以「讀懂」他們的心……
最起碼,她就沒有那種超能力。
即使兩情相悅,她也需要彼此把心意攤開來講,否則她永遠不會明白,始終會疑猜及不安不確定。
「阿拓。」她抬頭看著曹拓文。想了想,站起來。「跟我來一下。」拉著曹拓文,走到快餐店外頭。
她不想在梅子面前說這些。
「阿拓,我說過了,我沒空。我很謝謝你的邀請,不過,我對你沒那個意思。」婉轉地把事情點明。
「妳是說妳不喜歡我?」曹拓文雙手交叉在胸前,也不怎麼洩氣的樣子。
「差不多就是那樣。」
「什麼叫差不多就是那樣?」
「就是我沒意思跟你來一段男女朋友的風花雪月。」她直視他,看入他眼睛裡。
曹拓文皺一下眉。
他的驕傲也許受到了一點打擊。但她不是他肚於裡的蛔蟲,不可能知道他的感覺。
「對不起。」
曹拓文用力揮個手。「不必道歉。妳不喜歡我,但又沒做錯什麼。」他頓一下,瀟灑地揚個眉,說:「反正妳知道我在哪裡,如果改變主意了,隨時可以來找我。不過,我可不敢保證,妳回頭來找我時,我可還會在那裡等著妳!」
也不知道他的瀟灑是不是故作的,徐鍾意微笑起來。
「所以,那場電影妳是鐵定不看了?」曹拓文追問。
「不看了。」徐鍾意很篤定地搖頭。既然對人家沒有那個意思,就不要假惺惺地說大家還是可以做朋友,給人不切實際的幻想。
男與女,如果一方懷有那種心思,但做不成男女朋友,多半也做不成朋友。那些說彼此還可以是朋友的,不是太白癡或太狡猾殘酷,就是自欺欺人。
好像教條。但徐鍾意一直奉行這樣的教條。她覺得人與人的關係其實就是這樣。
她看著曹拓文走開,直到梅子跟了出來,拍拍她肩膀,嚇了她一跳。
「妳跟他說了什麼?」梅子興致勃勃。
「還能是什麼?告白呀——」她白梅子一眼。
但那口氣,悻悻的,聽了也知道當然不是。
「不說就不說,幹麼陰陽怪氣的?小器鬼!」梅子也悻悻的。「妳啊,就只會給我臉色看!真是沒天理!」
「我哪有!」
「妳就有!剛剛還給我白眼,那麼快就忘了?」
「我沒有。」徐鍾意硬是賴皮。
等紅綠燈時,兩個人還在拌嘴。綠燈亮,回過神才看見蔡德偉從側門冒出來。
「梅子、鍾意!」蔡德偉扯開嗓門大聲叫她們,也不管是在大馬路邊。
他選的外系的課在共同教室這邊上課,所以巧不巧,徐鍾意她們總會遇上他幾次。
「遇到妳們正好!」他嚷嚷著。
「怎麼了?」梅子問。
「學長啊!實在太不公平了!他又不是不知道大家哈他的公寓哈得要命,他卻來那一手,害我措手不及受重傷!」蔡德偉迭聲抱怨。
「你到底在說什麼?」
「問鍾意啊!她應該不會不知道。」轉向徐鍾意抱怨。「鍾意,妳也太不夠意思了,學長把房間租給心怡,妳也不先通知我一下!」
啊……
徐鍾意被強烈電擊似的,猛震一下。臉色迅速青暗灰沉,一下子變得異常難看。
「你到底在說什麼?蔡頭。志胤學長什麼時候把房間租給心怡了?鍾意!」梅子轉向徐鍾意。「怎麼回事?妳怎麼都沒提?」
「我親眼撞到的啊!還會假!」蔡德偉搶著抱怨。「我在系館碰到學長和心怡。學長還幫心怡拖皮箱。學長親口說他把房間租給心怡了,還不理我!氣得我連課也不想上了!」
「不會吧?」梅子搖頭,想想又不是沒道理,不是說他們兩人在交往了嗎?這下子洪心怡搬進去,那徐鍾意不成了夾在中間的電燈泡?「鍾意?」
不由得瞧向徐鍾意。
「鍾意,妳說啊!是不是?學長不可能沒告訴妳吧……」蔡德偉氣呼呼的。
就是沒有。許志胤連提都沒跟她提過。這不會是臨時決定的,可是他居然連告訴她一聲都懶得提!
她覺得難受極了。原來她在許忘胤的心中這麼微不足道!
「鍾意?」梅子搖搖她。
徐鍾意勉強扯扯嘴角。想笑,但她也知道這個笑一定很難看。
「問我也沒用啊。公寓是學長的,人家愛租給誰就租給誰。」她抓緊背帶,裝一副急匆匆。「啊,我快遲到了,我要上課去了,先走了.拜!」
匆匆對梅子和蔡德偉揮個手,便快步將他們甩下。她幾乎是用跑的,太急了,不小心踉蹌一下,差點跌倒。但她沒有停,愈來愈急愈快,就像在逃開什麼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