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志胤沒等待她。他心裡充滿自以為是的結論,灰心挫敗無比。
一次又一次。他覺得自己簡直像個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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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真的該放棄了吧?
他做的、表現的,都那麼明顯了,徐鍾意卻還是那樣無所謂似的反應,只說明了一個原因,她對他沒那個意思。扯進洪心怡,也是要他知難而退,打消對她的主意吧?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還有其它的可能。
但她真的對他沒有一點心動嗎?
可她憑什麼又要喜歡上他?
但是,他感覺得到她對他的感覺的……
可是那又會不會是他的錯覺……
還有,那個曹拓文……
像這樣,他在心裡反覆來反覆去,心思愈理愈雜亂,正負兩極互相拉鋸著。
或許他一直太紳士了。
他也許應該蠻力一點,一吻下來,就知道她真正的感受如何了……
他苦笑一下,什麼時候他竟起了這種「下流」的念頭!
腳步變得沉重起來,胸口也跟著鬱悶起來,教他望著系館歎氣,有點不情願走進去。
實在沒心情窩在研究室裡。但他也不想回去。
他抬起頭,洪心怡坐在草坪那裡,下午有點斜的太陽側打照在她身上發上和臉龐上。她微斜傾著頭,光線在她臉上造成一側的陰影,襯上那略鎖的眉,竟有絲憂鬱的模樣,似乎鎖著什麼煩惱。
他有股衝動走過去,又理智地猶豫著。
「許志胤啊,你可千萬不要意氣用事……」他喃喃自語著,低頭瞧著自己的鞋子。
「學長!」洪心怡瞧見他了。
「心怡。」他停止喃喃。走了過去。
「好久不見了,學長。」洪心怡在笑,但額眉上那股輕鎖的憂鬱顯然沒有消,反而因為這個笑,而顰蹙得讓人為她心疼。花容月貌怎堪這般的愁繞!
「欸。」許志胤草草帶過,這些天他的確是有意避開她。
雖然洪心怡從來沒有明說過,但他多少可以察覺她對他的心思。而他都做了那麼明顯了,徐鍾意卻彷彿無所覺似的,將心比心,他以他的認知來推測,徐鍾意或許對他沒那個意思吧?否則,她怎麼沒什麼反應?
洪心怡的臉色有些蒼白,雖然下午的太陽照了她一身,並沒將她的臉色曬得嫣紅。他想裝作沒注意,到底還是無法真的忽視,問說:
「妳的臉色有點蒼白,是不是沒睡好?」
「我沒事。」洪心怡柔柔地笑一下。那種柔氣的、故作的逞強,很有幾分令人捨不得。
「別太用功了。」許志胤敲了她額頭一下。隨即發現不妥,立刻縮了手,暗罵自己一聲。口氣盡量保持平淡,收起以前那種學長似的「隨便式親暱」。說:「功課重要,自己的身體也要照顧好。」
「我知道。我真的沒事啦,學長。」這樣強調,卻配上那樣一張蒼白的臉,只會讓人替她更心疼,更不捨。
「沒事就好。妳要是這樣倒下了,可沒人扛得動妳!」許志胤開個玩笑,沖淡那一點忽然間湧上的惜弱的男子心態。
柔美的女孩是需要去憐惜沒錯,可是也不能隨便憐惜,要是弄複雜了,那!唉!
「看妳臉色白得,別再在這裡曬太陽了!」他催促她一聲,作勢往系館走。
「學長!」洪心怡叫住他。
「嗯?」他回頭。
「學長,我……」洪心怡咬著唇,只是看著他,欲言又止的,像有什麼難啟齒。
「怎麼了?」
「學長,我……我知道這有點厚臉皮……我……」她低下頭去,低出一個姣美的弧度,煩惱與輕愁低成了一種極度的惹人憐。「我……我叔叔家最近有點事,我……」
連聲音也低柔得不能再低,那樣的羞澀與難為情。她不直接要求,只是欲言又止的,一副的難開口。話尾一大段的留白,其實不用猜也明白。
許志胤為難了。雙手插在口袋裡,斟酌著該怎麼回答。
「求求你,學長。只要兩個禮拜就好……」她垂低著頭站在他面前,低得那麼柔弱彷徨無助,甚至有點可憐兮兮的。
真的!令人非常的、非常的,不忍心。
「心怡……」真令他有點——實在的為難。
「拜託你,學長……」那濃密睫毛覆蓋下的眼角已經可以看見滲出的水光。
那樣的淚,一滴就足夠了。
許志胤暗歎口氣。雖然有些無奈,但也不得不承認,他實在拋不下這樣楚楚可憐求著他的洪心怡。何況,只是兩個禮拜。
「只是兩個禮拜,我再不答應似乎就太鐵石心腸、太不近人情了吧?」他加重強調「兩個禮拜」。
「你答應了……」洪心怡猛然抬頭,美麗的臉佈滿光彩。「謝謝你,學長!真的很謝謝你!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這可是妳說的哦!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不受教的我可一概手下不留情。」他開個玩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衝動行事了。而且,也沒先跟徐鍾意商量……
算了,他甩個頭,甩掉徐鍾意的影像。他想她才不會在意的!她不是一直想扯進洪心怡好擺脫掉他嗎……
他不想意氣用事。但事到如今,他還能怎麼樣?
他真想這樣就放棄了——洪心怡的心意,他不是不明瞭。如果真就和洪心怡在一起的話,也沒什麼不好……何必苦苦地用盡心思去靠近徐鍾意?
不——
他又甩個頭。
不弄清徐鍾意的心思,不聽她親口說出——即使是拒絕他的話,他是不會甘心的!
再試一次!
真再不行的話,他就決心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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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我跟你說過了,是我班上一個同學嘛。她家人出國旅行去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她要我陪她住兩個禮拜。你別擔心那麼多!」洪心怡手持著手機,細聲細氣地解釋,一邊朝樓梯張望,留心上下樓的人。
「妳們兩個女孩而已,這樣可好?我看還是讓妳同學暫時搬來家裡住好了,反正還有空房。」她叔叔在電話那頭想了個周全的辦法。
「不會有事的,叔叔。我同學必須留在家裡看家,而且她也不習慣住別人家裡。」
「這樣啊。可是……」
「叔叔,我又不是小孩。再說,只是兩個禮拜而已。」
「那好吧。妳把妳同學家裡的電話告訴我。」
「我們白天都在學校,不會有人在。我會打電話回去的,而且我帶著手機,隨時可以找得到我。」洪心怡別開臉吐口無聲的氣,眉毛皺一下,皺出一絲不耐煩。
「不是叔叔囉嗦,只是妳爸交代要我好好照顧妳,叔叔不敢太偷懶啦。」她叔叔大概發現自己管太多,語氣半帶誇張。然後說:「妳記得要打電話回來,別讓妳嬸嬸擔心。」
「我知道。」就是這樣過度關心、束縛透了,所以她才想搬出來。
「心怡——」她叔叔又想說什麼,洪心怡瞥見許志胤從樓梯下來,匆匆說:「啊,我同學來了。叔叔,我不說了,晚上我再打電話回去!」
合上了手機。
「學長!」迎向許志胤,粉雕的臉完全笑展開。
「不好意思,臨時有點事要處理,下來遲了。妳等很久了嗎?」因為洪心怡帶了行李,直接到他研究室麻煩了一點,所以許志胤跟她約在系館的一樓。
這兩天他都沒機會跟徐鍾意碰到頭,也不知是誰躲誰。他打算今天帶洪心怡回去後,立刻跟徐鍾意解釋。
「沒關係。」洪心怡文雅地搖頭。「不好意思,學長。真的太麻煩你了。」
許志胤笑笑地帶過。說:「妳的行李就這些嗎?」他一直沒問洪心怡究竟為什麼需借住兩個禮拜。都推不掉地答應了,再問原因似乎也沒什麼意義了。
「嗯。」洪心怡點頭。許志胤自然地提住她腳旁那個黑色的大皮箱。
「啊,我自己來——學長!」
「我來。」這一點,許志胤還是很「男人本色」。他怎麼能讓嬌嬌弱弱的洪心怡提著一個大皮箱,他則一身輕輕鬆鬆的!
不過,皮箱有拉桿,所以可以拖著走,並不是非常地吃力。他比個手勢,讓洪心怡先走,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系館。
「學長!」好巧不巧,還沒走多遠,就與蔡德偉撞個正著。「學長——你拖個大皮箱幹麼——啊,心怡!」
蔡德偉一雙老鼠眼賊疑地上下左右溜動,一副「被我逮個正著」的鳥樣。
「你幫心怡搬家啊,學長。」他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你有事?」許志胤不答,繼續往前走,一邊反問。
「沒了。」蔡德偉黏皮跟著。「學長,你幫心怡搬家,該不會是搬去你的家吧?」
許志胤思哼一聲。
「啊!不公平!」蔡德偉立刻哀叫一聲,抗議說:「學長,你太偏心了!怎麼可以這樣,不聲不響就把機會給了心怡?」他轉向洪心怡。「心怡,妳太詐了!用這手『偷走步』,自己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