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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綠痕

  愈聽愈皺眉的破浪,當下朝他撂下一張冷臉,「你要怎麼玩是你的事,但你可千萬別拿陛下的江山當賭本。」

  「我怎敢?」他咋舌地瞄向這個對浩瀚再忠貞不過的同僚,「就算陛下不砍了我的頭,到時你也會宰了我。」

  「你知道就好。」轉身欲走,卻冷不防地遭人拉住了腳,破浪低首一看,原本還醉趴在一旁的石中玉,此刻正滿面紅通通地坐在地上對他傻笑,他沒好氣地抬起腳才想踹開石中玉,但石中玉卻搖搖晃晃地攀住他站起,並將一杯孔雀府中的老酒湊至他的面前。

  「你就別擺王爺的臭架子了……嗝。」酒氣沖天的石中玉,一改以往與他不對盤的態度,直朝他憨憨傻笑,「來來來,一塊喝一杯!」

  破浪嫌惡地格開他的手,「誰有空同你喝?」他還得快點回離火宮打發那兩尊正等著數落他的日月二相呢。

  與他拉拉扯扯的石中玉,在破浪一掌推開他時,腳步不穩地往前顛躓了一步,頓時他手中的酒杯準準地朝破浪飛去,杯裡的酒登時灑了破浪一頭一臉。

  「呃,那個……」他一手搔著發,訕訕地陪著笑,「馬有錯手,人有失蹄……不對,馬有失蹄,人有錯手……好像是吧?哎呀,反正就是不小心就是了,是人是馬都一樣啦!」

  忍抑許久的破浪,當下抽起纓槍朝他招呼過去。

  石中玉在園子裡邊跳邊叫,「喂喂喂,我都同你賠過不是了,你脾氣那麼大幹嘛?」

  東風徐來的園子裡,一片奼紫嫣紅,孔雀含笑地看著遠處的他們,感覺就像一切都沒有變過,只是在他的眼裡,少了具纖影,而以往在離火宮裡四人輪流登上武台較技的往事,也已不可能在他的面前重演……

  「主子,我有一事相求。」在孔雀又為另一罈酒開封時,樂天走至他的面前朝他跪F。

  「說。」心情看似很好的孔雀朝她勾勾指。

  「這回我想隨您一塊到西域。」

  對於她從來不曾有過的請求,孔雀雖有懷疑,但還是爽快地應允。

  「由妳。」

  「謝主子。」滿面忐忑的樂天,這才總算鬆了口氣。

  當園中再次奏起靡靡之音,男扮女裝的紡月又被叫至孔雀的跟前,不情不願地起舞時,在園子另一頭打成一團的破浪與石中玉,不約而同地停下手邊的動作,互看了對方一眼。

  盛陽下,面貌清俊不知迷惑京中多少女人芳心的孔雀,此刻正開懷地笑著,自夜色離京後,他們已經很久沒看過孔雀那麼開心過了,又或者該說,原本完全變了一個人的孔雀,像是又變回了他們原來的那個孔雀,只是,看著這抹得來不易的笑容,某種叫酸楚的情緒,卻隨著孔雀的一舉一動泛滿了他們的心頭。

  「你不去盯著海皇?」一手勒著破浪頸間的石中玉,拉近了他在耳邊問。

  破浪掐著他的脖子不動,「你不也沒去代夜色盯著天孫?」

  他倆互看對方一眼,再瞧了瞧遠處那個讓他們從頭到腳都覺得不對勁的孔雀,最後生性任勞任怨的石中玉,邊歎息地放開他邊蹲在一旁的地上。

  「這樣吧,你留在京裡,我跟在他的屁股後頭去西域。」既然大家都放心不下,那他就苦命點再跑跑腿就是。

  「你在擔心什麼?」破浪低首直視著這個遲鈍歸遲鈍,但某方面又敏感得很的同僚。

  總覺得有朵黑雲纏繞在心頭的石中玉,兩手撐在身後的草皮上,仰首望向北方的天宮,在刺眼的陽光映入他的眼底時,他疲憊地歎了口長氣。

  「就和你所擔心的一樣。」

  但願,這只是他們的多心才好……

  ☆☆☆☆☆☆☆☆☆☆  ☆☆☆☆☆☆☆☆☆☆

  「回家去!」

  「不回去!」

  在地藏境外的迷陀域裡,滿林的棲鳥停站在樹梢上,張大了一雙雙局外鳥的眼,低頭看著在下方林子裡拉拉扯扯、要走不走的某對男女。

  「咱們都已經快到地藏了……」滿頭大汗的廉貞,氣岔地指著在這節骨眼同他要性子的女人,「妳究竟在鬧什麼彆扭?」

  滿臉不情願的天都,不合作地撇過臉蛋。

  「我自卑感作祟行不行?」她都幾年沒回去過地藏了?當年她可是在眾人失望的目光下,像只夾著尾巴逃走的敗犬逃進迷陀域裡的,現下要她回去?

  「我都說過,那個囂張的雨師若是再找妳麻煩,我會出手替妳擺平她不是嗎?」深怕好不容易有了消息的封誥又跑了,不想再與她耗時間的廉貞再次一手環上她的腰際,決定用拖的也要把她給拖進地藏。

  「你又沒法擺平整個地藏的人!」遭人強行挾持的她,七手八腳地在他臉上亂打一通。

  「妳管他們是如何看妳的?妳幹啥這麼計較這點小事?」滿面都是巴掌印的他,簡直想敲開她那顆頑固的腦袋瓜。

  她漲紅了俏臉,「我就是在乎得不得了不行嗎?」

  「我受夠了……」在她又開始掙扎再掙扎時,廉貞一手戳向她的鼻尖,冷冷地對她警告,「告訴妳,我在發春,妳若再吵,我就拖妳再去生一個兒子。」

  她皺眉地咕噥,「愈來愈不要臉……」連嫁不嫁他這句老套都省略了?

  「我是不要臉,反正我百年前就該死了。」他振振有辭地把話轟上她的面。「妳呢?妳的時限就快到了,妳想死嗎?」

  想起以往那些人,在察覺她永遠都達不成他們期望時的臉孔,心境備感黯然的她,有些負氣地低喃。

  「反正又不會有人覺得惋惜。」

  「妳把我當死人嗎?」肝火速速被她撩上來的廉貞,索性握住她的雙臂將她提起,再狠狠地搖她一頓。

  她被搖得頭昏腦脹滿頭亂飛的小鳥,「你說過……你只是怕……怕內疚……」

  氣吼吼的廉貞將兩眉一擰,更用力地把她搖得如風中秋葉般。

  「我錯了行不行?」為免全身會被他給搖散,她趕緊七手八腳地抱緊他,省得他再施虐。

  在她兩手捧著腦袋止暈時,廉貞用力吁口氣,將她擺在地上坐妥後,他也端端正正地坐在她的對面,準備跟她來次內有詳情的懇談。

  他首先清了清嗓子,「咳,兒子的娘——」

  隨手脫下的繡花鞋,說時遲,那時快地就貼至他的臉上。

  「段天都姑娘。」已經很習慣鞋印的他只好改口。

  「請說。」這還差不多。

  他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拉下臉皮對她歎了口大大的氣。

  「我百來年沒發過春了。」

  「噗——」差點爆笑出聲的她,連忙一手掩著唇,她瞄瞄他,有些不明白他幹嘛突然在這時跟她承認這個,「這麼慘?」

  他邊搖頭邊欷吁不已,「最慘的是我還栽在同一張臉上兩回……」

  天都用力哼了口氣,「我和你上一段詭異的夫妻關係才沒關係!」這麼勉強,那大家都不必將就了。

  「就是沒關係所以這才嚴重。」他沮喪地把她給拖回原處坐下,然後努力地擺出正經的神色與她商量,「妳聽著,既然妳不想留在地藏,待封誥解決了妳的事後,咱們就回迷陀域。」

  心跳漏跳一兩拍的天都,呆然地對著他微微泛紅的面皮眨著眼。

  「咱們?」她有些不太置信地確定人數。

  「咱們。」他輕聲低應,抬起她的小腳,動作熟稔地幫她穿上鞋子。

  「你真的因我而很煩惱是不是?」天都一手撫上他的額,神情相當嚴肅地問。

  他的兩眉幾乎皺成一條線,「那還用說……」她不知道光是像這般窩在她的身邊,就需要很大的勇氣?

  暖洋洋的感覺,像朵漣漪在她的心湖蕩漾開來,她眉開眼笑地伸出兩手捧住那張苦惱的臉龐。

  「我喜歡看你人模人樣的發春。」

  「想不想嫁我?」他扁著嘴,習慣成自然地再問她一回。

  盈盈的笑意出現在她唇邊,差點讓看呆眼的他當場再發春一回。

  「嫁了會讓你更煩惱嗎?」搞不好以後真能見他哭也說不定。

  「……肯定會。」他的白髮可能會煩到變成黑髮。

  總是對他搖頭的天都,這一回並沒有再搖首,一徑強忍住笑意的她,只是正經八百地撫著下頷。

  「我再考慮看看。」

  當忍不住湊上前的廉貞,側著臉將目標集中在那張嫣紅的紅唇上,準備一親芳澤時,偏偏湊熱鬧的男音,很不是時候地在他們身後的林子裡響起。

  「雖然我很不想打擾你們,不過她的時間所剩不多了,你們究竟要拖拖拉拉到什麼時候?」都不怕死嗎?

  心神柔成一池春水,完全沒留心到四下的廉貞,慢吞吞地回首將兩目瞪向那個搬家大王。

  封誥皺著眉,「老頭子,我不是告訴過你別接近她嗎?」

  「是她找上我的。」他沒好氣地解釋。

  「你的人頭又不值錢。」封誥不客氣地瞄瞄他,語氣裡充滿唾棄。

  他額上青筋直跳地握緊了拳,「這話你自己去問攪局的阿爾泰。」他哪知道阿爾泰這回吃飽了沒事幹又是為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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