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桂上前,低低的叫了一聲:「媽。」
「你去哪裡?」秋儀口氣又冷又硬,表情則仍不妥。
「我到花園散步……。」木桂平靜的回答道。
「僅只這樣?」
「嗯。」木桂力持鎮定,心裡卻如鹿撞似的不安。
「散步要一個鐘頭?」秋儀蕪地高聲叫道:「你去看!看看易浩死了沒!」
「易浩……在哪?」木桂這才感到事態嚴重,她慌亂的問。
秋儀無聲的指指正屋前,木桂立即奔過去。
在正屋前,有一個半圓形的小廣場,易浩躺在地上。全身濕漉漉,在青灰色的臉龐 上,倘緊閉看雙眼,嘴唇刷慘白得不帶一絲血色。
木桂嚇呆了,她絕沒想到辛辛苦苦守候了他幾個月之久,偶而離開一個鐘頭,他─ ─易浩就發生了這麼嚴重的意外?
呆了數秒,木桂忘神的奔近易浩,大叫道:「易浩!易浩!你醒醒,你醒來呀!易 浩──。」
正在此時,只見藍醫生由右面車庫下丁車,奔跑過來。跑近了,藍醫生將公事包遞 給木桂,示意木桂走開。木桂抹掉淚水,返到一邊。
藍醫生彎腰,抱起易浩,將易浩扒放在露天的石椅上,又動手解開他衣服鈕扣。
秋儀和寶珠也先後走近藍醫生,秋儀深深嫉緊眉頭,惶亂而焦急的問:「易浩要緊 嗎?」
藍醫生沒有回答,快速的將易浩一按一縮,施行人工急救……。
大約弄了二、三十分,易浩開始吐水,還吐了許多午飯吃的胃渣。
然後,易浩的臉色才漸漸有一點血色,藍醫生鬆了一口氣,動作遲矮下來,但仍為 易浩做各項檢查與急救:例如,檢視手、腳、腦部,及其它器官是否受傷。
初略檢查後,藍醫生道:「沒什麼大礙,來,將易浩帶進屋內,不要曬太久陽光, 給他換件衣服,我再詳細為他檢視一遍。」
秋儀走到正屋內,按鈴叫後面的人來幫忙,只見其紹跑步過來:「太太!什麼事? 」
看到易浩仰躺看,其紹臉色明顯的變了變。
「來,幫忙將易浩抬進去。」秋儀稍稍恢復平常的神態,但眉宇間,仍籠看寒霜。
說完,秋儀和藍醫生交談看易浩的病情,一面走進正屋。寶珠則去收拾易浩吐出的 穢物。
其紹和木桂合力抬抱著易浩,將他抱入偏屋樓下,注他平躺在角落的貴妃椅上。其 紹趁著四下無人,動作快速的緊擁住木桂。
木桂讓他抱看,淒苦的抬頭,其紹飛快一吻它的面頰安慰似的,手上累了緊,又很 快的放開木桂,兩人意味深長的交換一眼,其紹反身,欲走向通往廚房的後門時,卻意 外的發現他的母親──劉媽。
劉媽手上捧了一個燉碗,燉碗和劉媽都成了木雕泥塑不動,唯一不同的,是劉媽臉 上那付不可置信,驚詫得魂兒都冒出了竅的表情……。
其紹又繼續整理他的花花草草,後面傳來腳步聲,走到他身後停住了。他沒回頭, 仍自忙他手裡的工作。
「紹兒!」
意料中,該來的,還是要來。其紹丟下手中一把花草,立起身,轉向劉媽。
「你是媽唯一的兒子,千萬別做對不起人的事,也千萬則惹禍上身,好不?」
「什麼叫惹禍上身?媽,你別說得那麼嚴重!」其紹有點不悅的表情。
「你要交的女孩多得很呀!像你同學、朋友、寶珠也不錯……。」
「媽。別提她!」
「就不提她,你也不必跟木桂……。」頓頓腳,劉媽惶亂的:「你要知道,這後果 ……。」
「媽,我長大了,有些事,您就不必瞎操心!」
「什麼叫瞎操心?要是太太知道了?要是先生知道了呢?我們……只怕捲鋪蓋還平 息不了這大麻煩!」
「捲鋪蓋是早晚的事。」其紹胸有成竹地。
劉媽一聽、臉都變了,正想發作,其紹慢條斯理的接口。又道:「媽,你想一輩子 都替人幫傭,任人呼喚?」
劉媽緩和一下臉色,黯淡的說:「你爸去世得早,我除了靠這雙手幫人打雜煮飯, 又能有什麼好打算?」頓了頓,她又說:「我的寄望,全在你身上,好好做人,娶個好 女孩,這樣就夠了,我只希望你別惹麻煩。」
「媽,我不但不會惹麻煩,還準備嫌很多很多的錢,讓您享清福!」其紹說得好誠 懇,讓人勿庸置疑。
「紹兒,聽媽的話,不能跟少奶奶這樣,好不?」劉媽,口氣軟下來。
「媽,這件事您別管,也當作不知道,更不能去告訴太太,我已計畫好一切了!」 其紹壓低聲音,得意的說。
「紹兒,不行,你瘋了?太太錢多又有勢,你想跟太太鬥,無異是以卵擊石。
」劉媽瞪大眼,她一直不相信,乖巧的兒子,會變得這麼可怕。
「放心,誰說我要跟太太鬥?我誰也不鬥!」其紹笑得篤定又自信。
「那你就離少奶奶遠一點,不要惹火燒身丁」
「嘻──。」其紹笑了:「媽,只要我會駕御,火,是很好用的!」
「我不許你這種嘻笑態度,你不知道這後果有多嚴重?太太能在二十萬買回少奶奶 ,就能以更多的錢要她死!你想過沒?」
「媽,坦白說,木桂肚子裡,已有我的孩子了!」
劉媽退了一大步,驚惶得說不出話,只能以手掩住口,不然,她真會叫出來!
其紹上前一步,低低的又說:「聽我說,媽!太太只要木桂替易家生個後代,好承 接易家財產。如果木桂和我生的孩子,能接下易象的財產,嘿,嘿!」其紹笑了,笑得 得意又高興:「到時侯,這兒可全是我的地盤歎!媽,那時侯,大家就該稱您──太太 了!」
劉媽瞪大眼,不知是不信?抑是不願,她緩慢卻用力地搖晃頭部。
「媽,」其紹拉住劉媽手肘:「這是絕大的秘密,我誰也沒提過,我相信您……不 會害你的兒子的,是不是?」
看到其紹認真、果決而狠意十足的眼神,劉媽簡直快昏了、癱了……。
地無法回答其紹的話,腦裡一片混沌,這個,她養了二十五年多的,一向溫馴的兒 子,此刻,竟是如許的讓她陌生與不解……。
自從易浩落過一次水,木桂受到秋儀嚴峻的譴責後,木桂一刻都不敢鬆懈的更加小 心翼翼照顧易浩。
為此,木桂便絕少有機會接近其紹。所以,除了用心照顧易浩,以便盡職之外,木 桂只能偶爾以眼追隨其稱,在花叢中穿梭的背影。
這樣沉寂的日子是苦悶的,沉鬱的。
好在木桂心中有看希望,她仰賴這希望,讓自己盡量適應這枯寂而悶鬱的日子。
有時候易韶回來了,會舉行家庭宴會什麼的,但木桂仍是責無旁貸的守在易浩身旁 。
當寒例的冬天到時,木桂的肚子已挺出肚腹,為此,樂壞了秋儀。
秋儀改變了對木桂的冷淡態度,她恢復以前對木桂的噓寒問暖。
木桂雖然感動,但心下她很清楚,那是因為她肚中胎兒的關係。
當炎炎酯暑降臨人間,大地萬物籠在熾烈的陽光下時,正是木桂卸將臨盆的時侯。
這是一個暑意正熾的午後,太陽已經偏向西沒了,可是熱意仍濃濃的籠住大地,木 桂為易家生了個男嬰。
一向端莊的秋儀,掩不住她溢於言表的欣喜,她簡直快要跳起舞來了。
又疲又累的木桂,也感染到秋儀的情緒,一方面她感到自己責任已了,另一方面, 她嘗到了初為人母的艱辛與驕傲,再一方面,她更高興的,是終於可以擺脫這種鬱悶的 日子了……。
秋儀心肝寶貝的捧住嬰兒,直往易浩面前送:「浩兒!看!你做爸爸了!高興嗎? 快樂嗎?喏!這是你的兒子例!」
易浩居然笑了笑,伸手要抱嬰兒。
「呃!不行,乖孩子,傻孩子,嬰兒太小了,你會嚇到他的。還是交給媽媽照顧好 了!」
將嬰兒安頓在木桂身旁,秋儀開心的撥電話給易韶:「浩兒的痛,竟然一下子好多 了,你知道嗎?藍醫生的方法奏效了,還有,就是浩兒做爸爸了,所以,他……。」
激動不已的秋儀,最後下了個決定:「下週末,我要擎行一個舞會,叫所有咱們的 親戚、朋友都來慶祝!」
易韶正在C大醫院,作一個學術演講,秋儀的安排,他完全沒意見,當然,最高興 的,是他聽到易浩的病有了起色。
攔下話機,秋儀忍不住旋了個身,她實在太高興了「正在此時,寶珠悄悄的走了進 來。
「哦,寶珠「有沒有看到小少爺?」
寶珠領首,笑了笑。
「你看,小少爺像誰?」
「恭喜太太。」寶珠答非所間。
秋儀攏一下眉峰,立刻又道:「大概嬰兒太小,你看不出來。」
寶珠又只是笑笑。
「對了,寶珠,跟其紹講,或者就你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