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斯一臉畏懼的看著他。
「我只是要問你磁碟片在誰手裡。我檢查過於守謙,他身上根本沒任何東西。」他沒好氣地道。
聽到他這麼說,亞斯難得恢復正經,因為他心知肚明磁碟片的重要性。「如果不是被藏起來……我要是於守謙的話,知道自己離大限不遠,也許會將最重要的東西交給自己唯一能信任的人。」
最後,兩人有默契的對視,心裡浮現同一個人名——於夕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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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克雷斯才到醫院探望於夕汐。
由於哀傷過度加上粒米未進,呆坐在床病上的她整整瘦了一大圈,像風一吹便會倒下似的。
克雷斯走進病房,看見病床旁尚未動過的餐點,不禁皺起眉頭。醫護人員告訴他,於夕汐從三天前就沒吃過任何東西,好似魂魄被抽離一般,只剩軀殼。
於夕汐的臉色仍然慘白,秀氣的臉蛋不及他的巴掌大,她的嘴唇因缺乏水分而顯得乾涸,恐怕一開口就會被扯裂甚至流血。
他端起玻璃杯靠近她的唇畔,要她開口,「喝下去。」
於夕汐緩慢的轉開臉。
克雷斯不死心,水杯再次移到她面前。
「走……開……」她因為多日未說話,聲音顯得沙啞。
他的眉皺得更緊,「先把水喝下去。」
她不肯,豆大的淚珠悄悄滑落頰畔。
「看看你的樣子。」他放下水杯,熊熊的怒氣從胸口進發開來,「你以為了結了自己的生命,你的父親會高興嗎?」
她的身軀幾不可見的顫動了下。
克雷斯察覺到她的反應,繼續道:「如果你父親地下有知,看見你這樣,他能安心的走嗎?不,他只會更加擔心,更加放不下你。你以為不吃不喝只是折磨自己,卻不知道這樣更加殘忍,你是在折磨一縷無法離開人世間的幽魂,連他死了也不肯放過他。」
「我沒有……」
「你的父親無法轉世投胎,最後會變成孤魂野鬼,都是你造成的。」他故意這麼說,希望她能為自己的身體著想。
「不……不……」她哽咽,「爸爸他……他是好人,就算要下地獄也該是我,不該是爸爸。」
「你說什麼傻話。先把肚子填飽,你的身體才能快點恢復。」
於夕汐哀傷的摸索眼睛上的紗布。像她這樣失明的人,做什麼事都要人服侍,豈不很悲慘?
「我只是……一個瞎子……」她極為沮喪。
不知為何,他的心因為這句話而抽痛,「不,你的眼睛還是有機會治癒的。」
克雷斯難得展現溫柔,捧著水杯坐在她面前,手指沾水,直接輕抹在她的櫻唇上。
於夕汐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趕忙舔著濕潤的唇。
她無心的舉動盡收入他眼底,他心一動,吞了吞口水。
「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她害羞的輕觸唇瓣。
「你的嘴太干了,直接開口吃東西很容易破皮流血。」
他利落的將水倒入她口中,不一會兒便餵她喝完一杯水,接著他再倒滿一杯,餵她喝下。
「夠了,謝謝你。」聽他似乎要替她倒第三杯水,她趕忙道。
被一個陌生人服侍喝水讓她很不習慣,尤其是面對面的近距離接觸,讓她更加不安的揪緊床單。
克雷斯看出她的尷尬,於是放下茶杯,「那就吃飯吧。」他端起碗,舀了一匙稀飯湊近她。
聞到食物的香氣,於夕汐真覺得肚子有點餓了,想到平常她就算不能跟爸爸一起吃飯,也會為晚歸的他等門,然後下一碗麵,父女倆一起坐在餐桌聊著白天的點點滴滴,如今,這樣的情景再也不會有了,她難過得垂下頭。
「人死不能復生,你必須好好生活下去,勇敢的面對未來。」
「你又不是我,當然能將這些安慰自然而然的說-出口。」她忍不住激動起來。
「我確實不是你,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勇敢的活下去。」他握住她緊握成拳的小手,默默遞給她力量。
「爸爸一生沒什麼大志,他只是想把自己的工作做到最好,現在卻被人殺死了,獨留下我一個人。」她泣不成聲,「媽媽不在了,現在連爸爸也拋下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當然有,你平安的活著,就是你父親最希望的事。」他忍不住反駁她的話。
「可是……他怎麼可以殘忍的把我一個人留下,讓我孤獨的生活著?」她傷心的哽咽,「爸爸……」
克雷斯忍不住將她擁進懷裡,緊緊抱著。她滾燙的淚水不斷落下,沾濕了他的衣襟。
他心裡想著,孤獨?沒錯,他活著的這三十年來,一直是一個人過生活,他可以沒日沒夜的工作,毫無畏懼的執行組織下達的任務,他讓自己疲於奔命的最大因素,就是不願老感覺到自己是獨自一個人,如今,她也成了一個孤獨的人…
她哭累了而睡去,他憐惜地摸摸她的小臉,在她耳邊許下承諾,「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
第三章
於夕汐醒來,發現自己不是躺在病床上,身下是一個溫暖的軀體,她震驚的欲坐起身。
「你醒了,吃點東西好嗎?」
克雷斯小心翼翼的將她扶起,讓她坐在他的雙腿上。
「我要起來。」她紅著臉結巴道,彷彿身下坐的不是男性的大腿,而是會吃人的坐墊。
克雷斯也不勉強她,將她扶起來,欲將她帶回床邊,她卻站在原地不動。
「怎麼了?」
於夕汐欲言又止,最後才慢吞吞的說出口,「我不想再坐在床上。」
「你想坐在椅子上?」
「不。」她搖搖頭,「我想坐在窗邊,想聽聽鳥兒的叫聲,還有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
她已經待在醫院四天了,這四天她除了躺在床上外,什麼事也做不了,因為她看不見,怕給人添麻煩,只好什麼都不做、都不想。
「等你出院後,想做什麼都可以,不需要急在這一時。」
於夕汐不願意,一臉堅持,「我現在就要。」
「好吧。」他將她帶到窗邊,讓她坐在窗台上,「我要打開窗戶了。」
她充滿期待的點點頭,可是,在打開窗戶的那一剎那,傳人她耳中的不是蟲鳴,也不是鳥啼,而是嘈雜的汽車喇叭聲。
他沒忽略失望在她臉上一閃而逝。「我把窗戶關上吧。」
「不。」她伸出小手阻止他,「我很滿足,能聽到其他的聲音,我就很高興了。」
「你很容易滿足於現況。」
「是的,我只希望能平平淡淡的過一生,別無所求。」
克雷斯端起方才要人換過的熱稀飯,「你都還沒吃過東西,先吃些稀飯填飽肚子。」
他舀一匙要餵她,被她害羞的拒絕了。
「我……我自己來。」她不習慣被人服侍。
「也好,你自己來吧。」他爽快的將碗放到她的雙手中,說道:「捧好,小心別打破。」
於夕汐輕應了聲,小口小口的吃著,蒸騰的熱氣襲向她的臉,蒸紅了她的兩頰,她喝了半碗,便將它交給克雷斯。
「你吃得太少了。」他不贊同的皺眉。
「我已經吃不下,肚子也飽飽的。」她拍了拍肚子微微笑道。
他無可奈何,只好放下碗,在她對面坐下。
於夕汐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但是克雷斯的存在實在太有壓迫感,好像她在他面前無所遁形似的,讓人極不自在。
「你……在看我嗎?」她問得結結巴巴。
「是的,我是在看你。」他很大方的承認。
「我有什麼好看?只是一個……」瞎子。
「你說的沒錯,所以我很好奇,看一個被我救回的女孩是如何的自暴自棄。」
她頓覺受傷,「既然如此,你當初何必救我?」
「我也不想,要是你在昏迷不醒前能事先告訴我別救你的話。」
「你是說,你會見死不救?」
他不可置否,「是你自己要求的不是嗎?我只是照你的意願行事而已。」
「你看起來……不像是個好心人。」
克雷斯促狹的一笑,「你真厲害,居然『看』得出我是怎樣的人。」
於夕汐難掩通紅滿面,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我的意思是,聽你的語氣不像。」
「你的臉都紅了。」他微笑著說。
她趕緊用雙手貼住臉頰,臉因為他的調笑而更燙了。
「我們剛剛……不是在說這個。」她有點不知所措。
他仍自顧自的說下去。「還有你的耳朵,比現采的櫻桃更鮮紅。」他聽到她發出低叫蓋住自己的耳朵,他忍不住又往下說道:「你的手指頭雖然不長,卻像嬰兒的小手般又粉又嫩。你的頭髮既黑又軟,輕輕一甩動,就有股玫瑰花般的香氣飄散,引誘得人想梳理把玩。」
「不准你再說下去了。」她又羞又怒,急忙起身要阻止他開口,卻因為看不見而差點絆倒。
克雷斯手腳利落的抱住她,他緊緊的將她貼在胸前,結實強壯的胸膛因為他低沉的笑聲有力的起伏,震撼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