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後,她特地繞到社區的花圃,不死心的蹲在地上找尋那只戒指的蹤影。
如果找得到戒指,就代表我們有復合的可能……她這麼地安慰自己,但從那日爭吵後,每次下樓她一定來找一次,卻始終沒找著。
唉!跟她走失的愛犬一樣,她在心裡哀怨地歎息,落寞地走回公寓。
「何小姐,聽說妳要賣房子,住得好好的,怎麼說賣就賣呢?」管理員張伯又好事地跑來打聽小道消息。
「因為我要去意大利工作,短時間內不會回來台灣,所以還是賣掉比較好。」
她的語氣消沈無力。
「恭喜妳,年紀輕輕就駐守海外,一定是高昇對不對?」
「張伯伯,因為我要搬家,很多東西帶不走,等會兒拿一個電暖器送你。」
「俺先謝謝妳的好意。」
她撳下電梯按鍵,當電梯要掩上時,另一個婀娜的身影卻竄入。
「幾樓?」她細聲問道。
「三樓。」兩個女人同時看著對方,因為三樓的住戶只有菊幽和阿齊。
「我認得妳,妳是阿齊的新歡,也就是我和他分手時坐在旁邊的女生。」尤詠慈拔尖嗓音,彷彿發現新大陸。
她態度冷然不搭腔,趁著電梯門開啟走出來。
「妳這是什麼態度,難道妳沒聽見我在跟妳說話嗎?」尤詠慈不甘受冷落,蹬著高跟鞋追出來。「妳只是他填補寂寞的空缺,只是我的替代品,妳還當他真的喜歡妳嗎?」
「我和他的事輪不到妳插手。」她在皮包裡掏著鑰匙。
尤詠慈見到牆壁上貼著斗大的「售」字,惡質地笑了起來。
「妳要賣房子啊?」尤詠慈雙手環胸,湊到她身邊來。「不請我進去喝杯茶?」
「沒必要。」她斷然拒絕,又不是嫌日子過得太舒適,還讓她進門。
「他是不是有為妳燒飯、洗衣服、接送妳上下班,還說過妳一哭,我要全天下的女人也陪著妳落淚?有沒有特地替妳設計一系列的珠寶首飾?」尤詠慈刺探道,輾轉由樊令熙的口中得知阿齊為她所做的浪漫事宜,整顆心嫉妒得發狂。
「不關妳的事。」聞言,她的心又被拋進冰窖裡,悲哀地想哭,一直以來她以他為唯一、他就是全世界,如今他給的除了心碎和委屈,還有什麼呢?
尤詠慈伸手擋住鐵門,不讓她進屋。「怎麼會不關我的事?再怎麼說我們都是他的女人,大家一起來比較各自享有的福利和特權,不覺得很好玩嗎?」
「很抱歉,我沒有興趣。」
「那妳知道他最敏感的地方是哪裡嗎?」尤詠慈的唇邊勾起一抹笑。
「無聊!」她怒眼回視。
兩人的吵雜聲引起屋裡阿齊的注意,一拉開門就見到她們劍拔弩張,臉上凝聚的怒焰彷彿要把整棟大樓燒成灰燼。
「妳幹什麼?」他走上前把堵在菊幽門前的尤詠慈拉開。
「沒幹什麼。」尤詠慈用力的揮開他的手,不甘示弱地回瞪她一眼。「人家只是跟她討論你的魅力而已。」
「妳……」他的臉色晦暗得猶如剛從地獄回來。
尤詠慈仗著他不會打女人,又繼續說下去。「難道我們不能討論嗎?還是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癖好?」
「下流!」菊幽用力地掩上門,深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所有偽裝的堅強就會崩潰。
「看什麼,人家門都關上了。」尤詠慈火上加油。
「妳鬧夠了沒?」看著她門上貼著斗大的「售」字,心一路往下沈。
她倔強的脾氣,讓他愛得心慌意亂、不知所措。
「人家屋子都要賣了,你的求婚大計恐怕不會成功,反正她也不領這個情,你再留戀也沒有用。」
「這都不關妳的事,請妳離開。」他指著電梯門口。
「你對我真是狠心。」尤詠慈已經達成離間的目的,昂首踩著高跟鞋離開。
她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她突地想起不知道機長的太太和他簽離婚協議書沒,如果沒,那她下半個月可有得忙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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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她忙著打包行李,一些用不著的電器用品、傢俱、書籍等,不是送給好朋友就是送給鄰居,然後雇搬家公司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台北,回到新竹空置的老家暫住。
輾轉由中介公司的口中得知屋子已經賣出去,速度快得連她都想不到,她才離開不到半個月。有時候蘭熏會打電話告訴她眾人的近況,或者談論公司的一些大小事情。
「那篇採訪稿我已經寫好了,妳確定自己不看一下嗎?」蘭熏在電話一端,看著阿齊留下來的圖片和檔案。
「我說過那些不在我的職責範圍之內。」她冷冷地拒絕。
「我是想說……這個案子本來是由妳負責,也許妳會對他提供的數據有興趣,比如他們這一季行銷策略所打出的標語……」蘭熏竭盡所能的暗示。「什麼女人的眼淚是最閃亮的鑽石……」
「我完全沒興趣。」她口是心非,硬是不肯承認對阿齊的愛戀難捨。
「他除了把獨家專訪留給我們之外,還有跟我們合作一系列的珠寶廣告,裡面的設計還滿特別的、很有創意,我傳真一份給妳看好不好?」
「不用了。」
「但是我已經請快遞送到妳家了。」蘭熏趁著她發火前,連忙把電話掛斷。
她的電話剛掛上,家裡的電鈴聲正好響起,她站起身拉開大門,見到一位年輕人將一份文件遞給她。
「快遞,請在這裡簽名。」他壓低頭上的鴨舌帽,包裹上壓著一份文件和筆。
「嗯。」她飛快的簽完名後,掩上門,猶豫著該不該拆開手中的包裹。
怕看了關於他的消息後,心又要痛一次,但又渴盼在出國前得知他一點點的線索。
她鼓起勇氣拆開蘭熏寄來的包裹,裡面全是這一次專訪的內容和廣告頁,除了述說他的求學過程、創作理念外,還有設計淚鑽主題的靈感,以及幾幀原稿。
最醒目的竟是她在雨夜裡找尋芭比的身影,還有參加廖詩勁喜宴上戴的項鏈,甚至連向她求婚的戒指都在上面。
而廣告頁上竟是一幀她的黑白素描圖配上璀璨精緻的鑽石項鏈,斗大的字寫著--女人的眼淚是最燦亮的鑽石。
原來他的誓言、他的寵溺沒有分給其它的女人,只留給她。阿齊是這麼的癡戀著她,並沒有貪戀其它女人的溫柔,她怎麼會扭曲誤解他呢?
她怎能相信尤詠慈的話,而誤會他呢?
該死的誤會,害她輸得一塌糊塗,更該死的是她倔強的脾氣。
他初識她時所下的評價,競預言了她的命運--驕傲的迷失在自我意識定在孽海情天裡受折磨、永不得翻身。
她深陷在感動與自責的情緒裡,此時門外的電鈴聲再度刺耳的嘶叫起,令她不悅的打開門。
「小姐,快遞。」
「什麼東西?」她等著簽收,卻看見他雙手空空。
「被妳留在台北的未婚夫,簽不簽收?」阿齊拿下鴨舌帽,湛青色的鬍渣爬滿他半張臉。
愛上了這個遇到事情就想逃避、縮進自己的龜殼裡的女人,他早已經有了吃苦的心理準備,只是要將她逼出殼還真不容易。
「阿齊……」她驚懼交集。
「我說過每次吵架,我都不會離開,即使我們彼此說了傷害對方的惡毒話語,我還是不會走。」
愛上她是自虐還是耽溺,他都迷糊了。
她往後退了一步,從這一連串驚喜裡找回理智。
「來不及了,我已經申請調職到歐洲,而且我要搭明天的飛機離開。」她開始責怪自己退讓得太早,弄縐了一張幸福的地圖。
「這麼巧,我也要到米蘭參加這一季的時裝展,順便做新品發表。」
「我把房子賣了。」
「好巧,我也剛買了一間新屋子,更巧的是它剛好在我家隔壁,我想中間那面牆應該可以打通。」知道她遲早會後侮,他已經列奸好幾個復合方案。
她懊惱地垂下頭。「可是我把戒指給丟了,找了好幾次都沒找到……」該死,她恨死了自己當初的衝動。
「妳找不到是因為我早就把它撿走了。」他從口袋裡掏出原來的戒指。
「那、那真的好巧哦!」她垂下頭,不敢迎視他,繼續盯著他的鞋尖。「不知道我的狗,是不是也剛巧被你撿走了?」
「那倒沒有。」
「那個戒指可以還我嗎?」她終於鼓起勇氣開口。
「妳願意原諒我了?」他將戒指遞給她。
「如果我不原諒你呢?」她反問道。
「那也沒辦法,結婚證書都簽了,有問題也只好留待婚後慢慢解決。」他眸中閃過一道狡黠的凜光。
「什麼?」結婚證書,她沒聽錯吧?
「這個啊!」他將她方才簽的文件遞給她。「笨女人,下回簽名時要注意一點,被賣掉都不曉得。」
「你……好壞。」她衝進他的懷裡,捶著他的肩頭,輕斥的語氣難掩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