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萱要司機在樓家附近繞了好幾圈之後,混亂的思緒依舊未得清明,古人雖說「慧劍斬情絲」,但如果那把劍不夠利,怕只會把情絲變成「剪不斷,理還亂」的重重糾葛,她有足夠的心神承受那種痛嗎?
從小便是孤兒,但她始終為生而不教養她的父母有苦衷,所以從未想過「認祖歸宗」的問題,不曾相識便不會有痛,沒有「過去」便沒有所謂「回憶」,但樓劍鷹不一樣,地也已經付出了自己的一顆心,雖然沒有希望得到相同的回報,但劍鷹的冷漠更令她椎心傷情。如果她的付出只成為他的困擾,那麼她是不是該識相一點,自動消失呢?
「孫小姐,我們可以回家了嗎?出來快一天了,少主一定擔心極了。」司機可憐兮兮的詢問著,別說他已經好久不曾沾到水了,就連今天的早餐也早就已經消化完畢,排泄在中正機場的廁所裡了。
偏偏這個向來善解人意的孫姑娘今天不知怎麼了,辦完正事後卻不直接回家,硬是要他不停的繞這些冤枉路,繞了大半天,繞到他的十二指腸和小腸都快打結了。餓肚子事小,出來這麼久又沒有和樓家聯絡,少主別氣得摘掉他的腦袋才好。
聽見了司機的話,她心中覺得過意不去,拖了這位老兄大半天的時間,不知耽誤了他多少正事,如果劍鷹遷怒到無辜的人,她豈不害了忠良?
雨萱才點了一下頭,司機大哥沒費多少時間就把車停在樓家的前廊下,雨萱即使再不願意面對,還是要離開司機大哥苦苦哀求她下車的眼光。
進了門,她得以喘口氣,因為劍鷹並沒有蹺著二朗腿坐在沙發上等她,只有阿康告訴他,劍鷹等在若涵的房裡已經很久了。
他在回憶她吧!雨萱的提著自己沉重的腳步也往若涵的房裡走去。這樣也好,她的替身工作是由這個房間開始,也該從這個房間徹底的結束吧。在門外停了腳步,她舉起手,遲疑的幾秒鐘,想著如果他的追憶被她的敲門聲打斷,他一這一會很不高興,反正門也沒關,她還是直接進去再看看他的反應吧!
推開了門,沒瞧見他發呆凝視的模樣,反倒見他歪著身子靠在枕頭上,閉起的眼睛和均勻的呼吸,讓她盯了好一會兒才確定他是睡著的。她從不曾這樣近距離、靜靜的看過他,現在這樣看他,更加心亂得不能自己。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個美男人,但卻不知道男人也會有這樣長的睫毛,他的五官線條是上帝最美好的傑作,該剛毅的地方絕不妥協,該柔和的地方也溫暖得令人放心,這樣一個男子是她所深愛的,只是月老並沒有為她牽起紅線,讓她只能這樣默默看、癡癡的守著。
劍鷹忽然動了動身子,但並沒醒來,雨萱心想,他一定好久不曾好好睡過覺了,也許他要在若涵的氣息環繞下才能得到完全的放鬆,進入絕佳的睡眠狀態吧。他手中抱著的東西令她好奇,側過身,努力的在他手臂縫隙中瞄著,當她看見了若涵笑容之後,一種萬念俱灰的絕望感像瘋狗浪一般席捲著她,將她吞噬在冰冷的深淵裡。
眼淚奪眶而出,她捂著嘴強迫自己不能哽咽,她早該想到的,不是嗎?既然她早就知道若涵對劍鷹的意義,那麼為什麼現在她的心仍如刀割一般難受,甚至可以看見自己的心在淌血呢?!
不!她不能再待在這裡了,她以前對言情小說中描寫男女主角「心碎了」的形容詞多麼嗤之以鼻,但現在她相信了,人的心真的會因為悲傷而碎,一片一片,就算拾起也拼湊不完整。拖著搖搖晃晃的身軀,她在走出若涵的房門後就不顧一切的拔腿直奔三樓,關上房門躲在棉被裡失聲痛哭著。
劍鷹在朦朧中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他睜開眼尚待回神,關門的聲音就讓他清醒過來,雨萱回來了,一定是她回來了。她興奮的將若涵的照片隨手擱在床上,邁開腳步一次踩著三個階梯的來到了雨萱的房門口。
房內隱約傳來的啜泣聲讓他根本忘了敲門就直接衝了進去,聲音正是從床上那團突起卻抖動的棉被底下傳來,他不解的想著,為什麼雨萱會這麼難過?難道大衛離去真會這樣令她肝腸寸斷嗎?
雖然這個想法讓他有點兒不是滋味,但反正大衛已經滾回英國去了,構不成威脅,所以他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吃不必要的乾醋,破壞他和雨萱的感情。現在要做的應該是好好安慰她,告訴她不必難過,因為她還有他,而且他將會一輩子守護她,執子之手,與之偕老。
坐在床緣,他輕輕的搖著棉被下的身軀,柔聲的說道:「別哭了。」
沒想到他會這麼快醒來,而且就在她身邊,她突然掀開棉被,露出梨花帶淚的臉龐。
四目相接,恍如隔世,彼此跌入對方的深邃中。
良久之後,劍鷹的一隻大手輕輕撫上雨萱那只剩下巴掌大的臉蛋兒,用著低沉的聲音說:「你瘦了好多。」
這樣一句平淡無奇的話卻讓雨萱的淚再度落下,天老爺,他是在可憐她嗎?如果老天爺要讓他倆無緣,為何不乾脆讓他冷酷無情到底,這樣一句關心的話又是什麼意思?增加她的不捨嗎?
「今早當我起床後沒看見你,我擔心得要死,阿康說你送大衛去機場,我又一直擔心你會被大衛拐走,那傢伙一直對你有企圖,現在看到你又在這裡,我放心了。」他一連串的說著。
「你為什麼擔心我?」雨萱瞅著他問。
劍鷹看著她,知道時間到了,他必須讓她明白他的心意,錯過了今晚,誰知道他下一次會在什麼時候才能提起勇氣?活到三十幾歲,他頭一次向人示愛。沒有預習,沒有講稿,有的只是一份急欲剖白的真心。
他雙手捧起她晶瑩剔透的面頰,直看進她眼底深處的說:「因為我喜歡你。」
雨萱相信如果手邊有一面鏡子,一定會看見一個突然睜著眼睛、嘴巴張大到可以塞下一個饅頭的女人。這是什麼樣的玩笑?難道是他以為他還在做夢,而她又再度成為若涵的替身?!這個頭讓她毫不考慮的就甩開他的手,別過頭去。
「怎麼了?」劍鷹不解的問,不明白她在生什麼氣。
雨萱憋著氣,強忍著心中的委屈感,她轉回臉面對他,問:「你告訴我,你現在看見的人是誰?」
這是什怪問題?劍鷹不明白她的心思,但還是回答她:「當然是你,你宛如竟是怎麼啦?」
這次換她捧著他的臉,讓自己的臉在他瞳孔裡放大,又問:「你看清楚一點,然後說出我是誰。」
她眼裡那份期待與抗拒終於讓他明白了她問話的含意,就知道她不會輕易相信他,不過,他絕不會沒做任何努力就宣告放棄。雖然他很想把話說明白,但眼前的容顏卻讓他心神恍惚,那粉紅的薄唇又吸引著他全部的注意力。他主動的往前傾,鼻尖幾乎貼她的臉。
雨萱沒得選擇的往後退了些,她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但他這樣的迫近讓他呼吸困難,劍鷹卻像是惡作劇的小孩,她愈退他卻愈得寸進尺的靠向她,直到雨萱的脊椎再也承受不住不正常的彎度之後,她被迫倒在床上。但是她不會這樣就屈服,她既然已經起了開端,事情總該有個答案。
正當她準備從另一個角度翻身起來時,劍鷹比她更早一步把整個身子俯過去,輕易的將她壓制在自己身下。
「不要再逃開我了。」劍鷹的唇突然就壓了上來,讓她冰冷的唇漸漸變成溫暖,也擊潰了她先前的一切防禦、瓦解了她追根究低的念頭。
這一刻,她只有自欺欺人的認為劍鷹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在做什麼,不過,就算他真的還在她身上找尋若涵的影子,一個吻又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她又參怨恨他什麼?況且,現在所發生的事不也是她曾經希望的嗎?
雨萱的軟化讓劍鷹的吻更加深入、更加纏綿,卻也更加大膽。他漸漸從他唇上移開,細碎輕吻著她的耳垂,這讓雨萱倒抽一口氣,全身開始湧起一股怪異但卻夾雜著甜蜜的感受。當劍鷹溫暖的唇來到她的頸子時,她更是不由得抓緊了劍鷹的臂膀,酥癢得快令她失控;當她發現劍鷹的唇開始在她的胸膛上游移時,她幾乎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而且她自己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體內的有股複雜的需求讓她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她搞不清那是什麼感覺,只知道現在的她希望劍鷹能將她摟得更緊,才能控制住她逐漸發顫的身軀。
劍鷹即使不看雨萱的表情,也能由手指的觸摸中感受到她的緊張,但他不想停下來,因為她光滑的肌膚如絲綢一般的柔順,身上的清香也讓他迷惑,她不自覺的扭動與呻吟都引爆起他男性的慾望,那種如千鈞萬馬的翻騰怕也是停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