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開始。」大衛微笑接著說:「有一天我從外面回來聽見你爽朗的笑聲,你卻辯稱那是隔壁電視機的聲音,忘了我們根本沒有鄰居,哪來的隔壁電視機聲呢?還有在挑選我畢業典禮那天該穿著的衣服時,我隨手挑了件衣服說是你最喜歡的式樣,你居然信以為真的沒有否認,其實那根本不是你的衣服,是我新買掛上去的。種種的測試結果加深了我的猜疑,更讓我肯定你並不是那總跟在我身後的若涵,雖然我並不知道這背後的目的是什麼,但我決定按兵不動,直到我知道真相為止。」
大衛歎口氣,露出了少見的愁容又說:「可是當我知道你不是若涵後,我的情情半喜半憂,很高興可以追求你,卻又憂愁著會追不到你,因為真正的你並不認識我,更沒有任何可以牽繫你我的理由,你仍然擁有可以拒絕我的絕對權利,但如果是那樣,我會很傷心。」
「難道你就不怕若涵傷心嗎?」她尋回自己的平靜,問著他。
「就是因為不願若涵傷心,所以我才會煩惱。」他苦惱的神色不像是裝出來的。
「我真的不懂。」雨萱被巡突如其來的意外搞亂了。「你和若涵多年來始終沒斷過音訊,如果你不愛她,又何必這樣做?或者……」雨萱突然想通了什麼似的又說:「或者你是因為看見若涵病成這樣才這麼說的?!」
「如果我真心愛一個女人,就算她只剩最後一口氣,我還是愛她,我絕不是像你所說的那種男人。」他歎口氣,接著又說:「若涵和我畢竟相處多年,就算是朋友我也會和她保持聯繫。若涵和我自小就被雙方父母配成了對,小時候我也認為若涵是我的新娘,當我們漸漸長大之後,慢慢的便發現了彼此的不同,當若涵回到台灣後,我將自己的心沉澱,發覺對若涵的態度並不是愛情,而是像兄長對妹妹的感情。原本我希望若涵精通英文的時候向她以及我的父母說明一切,表白自己的想法,雖然我和若涵做不成夫妻,但我一樣會關心她、疼她……」
「若涵要的不是這些。」雨萱激動的打斷他。「若涵從小就把你當成偶像,她崇拜你、愛你,認定了這輩子只要你,所以就算她時日不多,還是拜託我代替她去參加你的畢業典禮,因為她不想讓你失望,同時她也在驕傲的分享你的成就。若涵的身子這樣虛弱,生命隨時會結束,但她依然答應我一定會等到你回來,她是這樣用自己的生命在愛你,你怎能對她這樣不公平?」她撲簌簌的掉著淚,心疼著若涵的一片癡情竟換來這樣的結果?妹妹和愛人,天淵之別呀!
她的話讓大衛有口難言,但是,感情的事原本就沒有公平可言呀!感情沒有先來後到的順序,也少見從一而終的倫理,他只是想忠於自己的感情,難道這樣也有錯嗎?
門外,廚子又喊了一遍開飯,雨萱迅速的用手背抹了抹淚,說:「我希望你忘了風才所說的話讓若涵在最後的日子裡能快快樂樂的度過,你依然是她心中那守候多年的男子,讓她的癡情得到回報。」說完轉身便走,卻被大衛一把拉住。
「雨萱,我不會對自己的感情撒謊,你希望我怎麼做都行,就是不能要我否認對你的感覺。」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讓若涵快樂,還有,收回你的錯覺。」這次她閃過大衛的手,迅速的朝門外走去。
樓劍鷹適時的抽回身,沒讓雨萱發覺,一會兒之後才假裝剛剛下樓,招呼著大衛一起到餐廳用餐。餐廳裡的氣氛是怪異的沉悶,劍鷹心知肚明他們倆是為了剛才的事情,雨萱一直迴避著大衛的眼神,臉上的表情極不自然,而大衛的臉上卻充滿了無奈與渴求,如果讓若涵看到了這樣的畫面,聰慧的她豈有不懂之道理?但是也有心碎之憂慮呀!
事情怎麼會愈變愈複雜了呢?
第六章
「你今天覺得怎麼樣?」大衛坐在若涵床前,關心的問著。
「還好,不過今天的天氣這麼好,我好希望能到郊外走走,自從我躺在床上之後,除了醫院,劍鷹哥哪兒都不准我去,我都躺得快發霉了。」若涵的眼裡出現了微弱的光彩,她央求著大衛,說:「你幫我去和劍鷹哥說說,我們一起到外面走走好不好?」
大衛拍拍她的手,藍眸中有著瞭解。「我去和劍鷹談談,你等我。」說完上樓了。
「不行!」劍鷹想也沒想的便拒絕了大衛的提議。「若涵現在的身子這麼虛弱,怎麼能出去呢?還是待在家裡安全些。」
「劍鷹,換個角度想想吧!如果你是個將死的人,會選擇安安靜靜的待在家裡等死還是把握最後時光趕緊再看看這個世界?」大衛見他不說話,繼續又說:「若涵說她已經在家裡躺了太久,出去走走只是若涵的一個小小心願,你不會忍心讓她失望吧!」
大衛似乎也知道劍鷹不答應的原因,他又加了句:「如果你不放心,乾脆我們大家一起帶她去,就當是陪她郊遊好了。」轉而問著一旁的雨萱,「你說好不好呢?」他希望雨萱也作說客。
雨萱看看劍鷹,然後回答:「如果你真的放心不下,可以要看護一起去,長時間躺在床上也未必健康呀!」
大衛在旁邊一直點頭,雖然他聽不懂雨萱說的國語,但他相信雨萱不會令若涵失望的。
「好吧!為了讓若涵快樂,我只好賭一次。」
「我去幫若涵打點衣服。」雨萱顯然心情很好,愉快的上了樓。
「大衛真的把劍鷹哥說服了嗎?」若涵開心的問道,她的大衛真是無所不能,和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其實嚴格說來,應該是劍鷹說服了他自己,否則以他那固執的牛脾氣恐怕不是大衛三言兩語就能輕易讓他點頭,不過只要若涵高興,誰說服誰又有什麼要緊?還是讓她繼續崇拜她心中的英雄吧!雨萱在心中默想著。
「嗯!」雨萱點點頭,說:「而且我和劍鷹還要做你們的電燈泡呢!」
「你在胡說些什麼?」若涵羞紅了臉,讓雨萱幫她換上鮮艷的外出服,心情也隨之亮了起來。
「瞧你,臉紅得像煮熟的龍蝦。」雨萱取笑著她,又說:「其實劍鷹不放心你,但他又不忍心讓你失望,權衡之下,我們只有作陪客了。」
「大家一起去不是更熱鬧嗎?」
「是,是,只要你不嫌我們礙眼就行了,對了,你有沒有帽子?」雨萱看著若涵稀疏的頭髮,覺得她還是戴著帽子出門會好些,免得引來別人側目。
「在抽屜裡。」若涵沒有多問的告訴她位置,只當是細心,怕她被太陽曬著了。
「都準備好了嗎?」劍鷹突然出現的問著。
調整好帽簷之後,雨萱輕快的喊道:「好了,請你抱她下樓吧。」
劍鷹將輕得對他似乎沒有重量可言的若涵安穩的抱在自己懷中,和雨萱一起下樓。
結果,電燈泡比雨萱所預估的還要多,原先她以為除了劍鷹和自己之外,也許再多個看護一道但現在一出動就是兩輛車,他們四個人共乘一輛,阿康和廚子、看護護坐在另一輛,為的全是應付不時之需之「萬一」的狀況。
兩輛車一前一後的朝陽明山駛去,這個賞花的最佳去處即使不是假日,人沓依舊多得熱鬧,大衛將若涵抱下車,放在隨車帶著的輪椅上。阿康他們也都各司其職的將帶來的東西拿下車,一行人開始往賞花的步道走去。
「這兒的空氣都充滿了花香,大衛,你聞到了沒?」若涵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心的問著。其他的人也都倣傚著若涵的動作,卻沒有如同若涵的「感應」,只能看著她不斷吸收著大地精華,調侃著彼此資質愚鈍。
一路上,若涵的話比平時都多,任誰都看得出來她的心情很好。這讓劍鷹覺得吱吱喳喳的若涵真的很像是只甫被放出囚籠的金絲雀。想到金絲雀,走在他身旁的雨萱卻異常沉默,他不禁關心的問道:「怎麼了?你有心事?」
雨萱搖扔頭,說:「我只是有些擔心若涵,雖然我盡力把她打點得和普通人一樣,但是,一路上還是有不少好奇的眼光投往她身上,我擔心她會受不了那些人。」
「應該不會,你沒聽人說,戀愛中的人,旁人的干擾根本起了不了作用。」他朝若涵和大衛的方向撇了撇嘴。
「你似乎比較能接受若涵愛著大衛的事了。」雨萱突然說,想起了他曾經很介意大衛的存在。
她的話讓劍鷹怔了怔,是這樣嗎?他的確曾經因為若涵對大衛死心塌地的愛情而感到氣憤與灰心,可是自他們從英國回來之後,他似乎比較能以平常心面對了,而這其中的改變他卻未去深思,經雨萱一提,他也才發現,是雨萱分散了他對若涵的注意力。但是分散的原因呢?他的腦海裡突然浮現雨萱裸露的背部曲線,臉紅心跳的別過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