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若涵躺在床上卻怎樣也無法入睡,索性披了睡袍下樓,她有著滿腦的疑問與擔心,她覺得如果不找劍鷹商量清楚,今晚是別想睡了。
敲了房門兩聲,劍鷹的臉上也是毫無睡意的來開了門。「是你,這麼晚了?」
「我可以進來嗎?」
劍鷹讓過身,等她進來後再關上門。
「我睡不著。」她直接說明來意。「我總覺得大衛最近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而且他已經有好些天不曾開口叫我『若涵』了,對我總是你呀她呀的稱,你想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她說的這個情形,劍鷹其實比她更早察覺到,也比她更為憂心。但他無法證實大衛已經知道雨萱是冒牌的若涵,不過昨天當大衛毫不考慮便答應的情況來看,他幾乎可以斷定大衛已經發現事情不對勁,他會答應得這麼爽快,為的只是想查出真相。他們原本就計劃帶著大衛回台灣去見若涵,讓若涵自己告訴他真相。
劍鷹把自己所想的告訴她,又說她只要盡人事,一切就聽天由命吧!
「似乎也只能如此了!」雨萱無奈的說。
事情已經說完,氣氛一下子沉默了起來,午夜時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似乎有些尷尬,雨萱站起身,手不知該往哪兒擺的說:「那我回房去了。」
劍鷹打開門,在她即將出門之際,突然說:「忘了告訴你,你那天很美,我是說舞會那天。」說完臉上也不自覺露出彆扭的神態。
雨萱先是一怔,隨即開心的說:「雖然是遲來的讚美,但我還是要說聲謝謝,晚安。」
「晚安。」劍鷹看著她的背影,內心也被她感染得愉悅起來。
因為他的稱讚,雨萱原先的擔心與憂愁一掃而空,心情快樂得直想唱歌,就連腳步也不自覺的輕飄飄,一蹦一蹦地上樓去了。
雖然大衛已經答應去台灣,但由於簽證的關係,他們必須再等兩天。劍鷹在得到大衛首肯的當晚便打電話回台灣告訴若涵這個消息,若涵的回應是憂喜參半,十分矛盾。但這是若涵自己的選擇,她必須自己去面對。
等待的日子總是聊的,這天大衛提議要去騎馬,雨萱在心底躍躍欲試,但劍鷹的眼神阻止了她,她只有搖頭拒絕了。
「怎麼啦?我知道你不敢騎,可是每次你都會陪我去的呀,你不是很喜歡看我騎馬的樣子嗎?」大衛故意說給她和劍鷹聽。
這是有可能的事情,因為若涵曾經給雨萱看過大衛和她在草原上的照片,大衛英姿煥發的騎在馬上,而若涵就如小鳥依人般的依偎在馬旁。
「那……好吧。」雨萱只得同意。
大衛帶著她來到後花園的馬廄,將一匹又高又壯的棕色馬牽了出來。大衛一個俐落的動作便翻上了馬身,伸出手對雨萱說:「上來吧,我們到草原去。」
看見那匹威壯的馬,雨萱早忘了剛才的拒絕和大衛的那番話,她睜著發亮的眼,興奮的猛點頭,讓大衛也將她拉上馬,坐在大衛的前面。
「坐穩了。」大衛好笑的對她說,心中想著這個女孩肯定有著活潑的因數,和以前的若涵大異其趣。
雨萱沉浸在騎馬賓士的快感,絲毫沒有察覺自己正被大衛圈在懷裡,飛揚的髮絲飄出美好的弧度,搔著大衛的臉。為了不讓視線被遮住,大衛只有往前傾,將臉頰巾近她的。大衛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雨萱一個心驚,雙腳不自覺的夾緊了馬腹,而馬兒像是能感應到背上人兒的反應一樣,亂了原本有節奏的跑步,開始狂奔起來。
大衛緊緊握住韁繩,試圖控制這匹大馬,而雨萱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尖叫不已。一個石頭讓馬兒重心不穩的偏了身子,大衛和雨萱順勢被拋了出去,在落地的剎那間,大衛抱著雨萱,在草地上滾了幾圈後停住。
「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受傷?」大衛看著因受到驚嚇而臉色蒼白的雨萱,焦急的問。
雨萱顫抖著嘴唇,無法回答他的話。大衛看著她的模樣,楚楚可憐得讓人心疼,他只想撫平她的驚嚇,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做,因為她的七魂六魄似乎被嚇散了。本能的驅使之下,他低頭吻住了她顫動的唇,希望能平復她的恐懼。他堅持的、緩緩的、有力的在她唇邊摩挲著,雙手更是有力的環著她。一會兒之後,她漸漸的止住了恐懼,當渙散的思緒重新整合運轉過後,才感覺到大衛親密的舉動。她正想抽身時,一個聲音冷冷的由頭頂上響起。
「大小姐,你沒事吧!」是劍鷹,雙眼綻放著只有她才看得懂的寒光,緊緊的瞅著她。
雨萱慌慌張張的推開大衛,像做錯事的小孩,不安的玩弄著衣角,等著受罰。
大衛饒有興味的看了劍鷹和雨萱一眼,問著劍鷹:「你怎麼會來?」
「我在房裡聽見了大小姐的叫聲,又看見你們騎的馬已經亂跑了蹄,我擔心你們,所以便趕緊追來了,你們都沒事吧?」這次是真心的問,他不願任何一個人受傷。
「沒事,只是她受了點兒驚嚇,是我不好,如果我不硬拉著她出來陪我騎馬就不會有事了。」
「大衛,我們回去了好不好?」雨萱拉著他的衣袖,可憐兮兮的說。
若說剛才摔馬的事驚嚇到她,現在劍鷹的態度才更教她恐懼,他的眼光無情的審判著她,並且替她定下了罪,這也難怪,剛才的情形真是讓她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大衛牽著馬,擁著受驚的她慢步在草原上,朝家的方向走去。劍鷹在後面默默跟著,直到大衛將馬牽回馬廄時,劍鷹利用這個空檔和她說著:「你曾說過不會忘了自己的身份,可是你剛才為什麼……」他說不出剛才他們吻得有多麼忘我,連他接近也不知道。
他是真的生氣,為了大衛吻她的事,但此時此刻他卻分不清他的氣究竟是為了若涵還是為自己占的成分多些?為若涵是理所當然,但為自己是什麼道理呢?他知道那是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但雨萱被吻關他什麼事呢?他又不是她的誰?!雖然理智這麼告訴他,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吃醋。
「剛才的事情是個誤會,那時我……」
他打斷她的話,不耐的說:「我不是要聽你解釋,只是再一次提醒你,大衛就要回台灣去面對若涵了,到時候你的任務完成,一切事情就和你無關了。我不希望你對大衛投下感情,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是啊!當一切結束之後,她還是以前的孫雨萱,誰也不會再記得她,不論是大衛或是劍鷹,惦念的也都是若涵而不是她這個冒牌的替身呀。等到事情過後,她就一點兒價值也沒有了。這個念頭讓她心酸得要死,她什麼也沒說的轉身跑回屋內,逕自往樓上房裡奔去。
「她呢?」大衛綁好馬後,出來只見劍鷹,向四周張望問道。
「先進去了,大概真的嚇到了。」劍鷹搪塞著。
「我去看看她。」大衛邁開腳步往屋裡走。
劍鷹一下子便攔住了他。「她說有些不舒服,想休息一下,要我們別去打擾她。」
大衛盯著劍鷹看了三秒,點頭同意說:「好,晚一點兒再說吧,走,我們去下棋。」
出發的前一天,除了吃飯,雨萱始終把自己關在房裡,說是為了整理行李,但天知道她的行李根本毋需費時整理,獨處只是為了不想面對劍鷹,也不想面對大衛,劍鷹的話仍像一根刺,在心頭上拔不出來,大衛的熱情更令她難以招架。她在心底悲傷的告訴自己,反正只要再過一天,她和這些就完全不相干了。
不相干了呵!多麼悲哀的結局,曾經為劍鷹不經意的觸摸產生的悸動、曾經因為酒精作用獻出的初吻,竟然一切都不相干了?!她的角色未免太不值,早知如此,她寧願放棄高額的酬勞,拒演這齣戲。
淚不知不覺的從眼角流下,怎麼她會變得這樣愛哭呢?從前的孫雨萱恐怕正在鄙視她的軟弱吧!
晚上用餐畢,大夥兒全坐在客廳裡喝著紅茶,大衛的母親依依不捨的握著雨萱的手說:「怎麼才來就要回去了呢?」
雨萱紅著眼眶,難過得不知該怎麼回答,自幼生長在孤兒院裡,從沒享受過父母疼愛的她,在大衛家的這些時日享受到了有父母關心的感覺是多麼的好,他們疼她、愛她也,對她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她心中明白這全是因為他們把她當成了的緣故。但她卻很貪婪的照單和一收,補償自己二十多年來需要溫暖的渴望。只是,過了明天,她這輩子可能再也無法和他們見面,更別說重溫親情了。
「媽,你幹嘛這麼感傷?她就要成為你的媳婦了,以後有得是時間,這次的分離只是暫時的嘛。」大衛扶著母親的肩膀說。
雖然他已經知道眼前的女孩並不是真的若涵,和他並無青梅竹馬般的深厚情感,但他有把握到贏得她的芳心,至於若涵那邊,他只能向她說聲抱歉。以前他以為他們之間存在的是愛情,但後來他才認清了他其實一直把她當成妹妹看等,和她持續通信只是因為一個兄長對妹妹的關心,並沒有包含其他成分。原本他打算等畢業典禮過後再向若涵及父母攤牌,當著大家的面把話說清楚,但是這個假冒的女孩把他原本的計劃打亂,他實在好奇這背後的用意,便決定暫時按兵不動,等謎底揭曉後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