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我沒有那個意思。至少在皇上降旨之前,我還享有小小的自由。如果公主沒有其他事,請恕我先行告退。」
「那女人究竟在你心中佔有什麼樣的位置?」
「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既是無關緊要的人,何必苦苦地護在身旁?」箏築跺著腳,「她不過是個俘虜,偵得你冒死向皇上討回嗎?」
「夠了!」怒斥一聲,已經忍到極限的他眼中射出冷冽的精光,面罩寒霜,言詞更加冰冷,「多謝公主的關心,我的生命屬於我,要丟要留,全掌握在我手中,毋需你操心。」
「但你卻為她出頭,那我算什麼?」從未被人重話以待的箏築登時眼眶含淚。
他冷笑,「我會處理一切,你別插手。」
「我是你未來的妻,只待皇上下令。」她想鞏固自己的地位。
將來懷敏終會愛上她的!箏築自信滿滿,一旦他知道自己曾經以多少柔情等待,拒絕多少王胄公卿的求愛,必定會感動萬分。他們將會是受人艷羨的神仙眷屬,只要懷敏娶了她。
「既然如此,就記住自己的身份吧,到目前為止——你什麼都不是。」他說得絕情。
「你……」箏築受到打擊,原本紅潤的臉頰登時變得灰白。「我不一定非要你不可。
承皇上厚愛,我有擇夫的權利,你不過是其中之一。」但她的確在乎,只求在懷敏的眼中,還能找到一丁點屬於自己的角落,能讓他在她身上費點心,難道這樣也算奢求嗎?
「多謝公主抬愛,如果你能放棄的話,懷敏感激不盡。」
顯然,懷敏心口是空的,良心早已經消失無蹤,否則不會讓美麗的女人受到傷害,沐心蕾不禁暗忖。
不過,在宋朝的皇宮中,天天亦上演著相同的戲碼,她早已見怪不怪。只不過,她的兄弟親戚們處理的方式比懷敏高明,至少不會讓女人受到委屈。
冷眼旁觀,要是事情與自己無關,沐心蕾其實挺感到趣味的。
「喂,幹麼給人家難堪,她又沒說錯。」
懷敏眼角斜睨著沐心蕾,這小叛徒,難道不知曉禍端由誰而起?!
「閉嘴,我不需要俘虜的同情。」箏築怒喝,厭惡的表情閃過臉上。
從沒有哪個女人會教懷敏失去控制,更遑論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只除了當年的雲兒,和現在的沐心蕾……不,她不允的!沒有哪個女人能再次奪走他,等待多年的好運才剛降臨,就算不擇手段,她也要牢牢地握在手中,至死方休!
看著箏築眼中射出的陰冷光芒,本為局外人的沐心蕾倒抽了口氣。呼,女人的怨妒果然特別強烈,可這事本就與她無關,幹啥好像是她犯了滔天大罪似的。
「我沒打算同情你唷!」以手指著懷敏,她把話說在前頭,「他可跟我無關。」
「別以為你已贏得他的心,這世上除了雲兒之外,沒有哪個女人會讓他真正動心!」
箏築咬牙切齒地留下警語。
「可惜我不想得到他的心。」沐心蕾輕鬆地回答。
「哈,那就做給我看啊!」
言談間,慶爾喜已經將馬牽至殿堂大廳外,同時進門稟告。
緊拉著她的手,懷敏丟下一切,大步地邁出大廳,跨上坐騎,用力地將沐心蕾拽上馬,疾奔而去。
箏築隨即跟著奔出大廳外,望著絕塵而去的他,連頭都不回,她感覺自己的心正淌著血,再難消去心中的怨恨,清淚在頰畔滑落。
癡心愛了他這麼多年,為何還不能感動他?她努力了這麼久,等了又等,盼了又盼,為什麼總是摸不清他的心思?
「放開我,可以嗎?」奔馳了一陣子之後,原本被握得死緊的手終於得到鬆弛,沐心蕾立刻揉揉發疼的手腕,青紫的顏色隱隱浮現。「痛死了,你就不能憐香惜玉點嗎?」
懷敏沒有答話,只是拉住韁繩,讓馬的速度緩下,漫步於星空之下。
吁口氣,沐心蕾忽地笑著回過頭,「其實你可以避免讓事情發展成那樣的。」
「是嗎?」他的姿勢僵硬著,倨傲的臉龐上沒有表情。
「你傷了一個女子的心。」她的指尖用力地戳著他寬厚的胸膛,「嘿,她可是你未來的妻子,好歹也得給她留點面子。」
「還未成定局的事,你這麼激動幹麼!要娶箏築的人又不是你。」他頓時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
「唉,我是為你好才說的……」話方說出口,她便急忙地掩住自己的唇,明白自己已洩露出真實的情緒。
其實,沐心蕾心中的騷動猶在,在聽說他將娶妻時,內心便有受到重擊一般的感受。
雖然她表面上刻意佯裝平靜,甚至還能口出賀喜的言詞,然而在心底的最深處,她無法否認已受了傷。
想那許多做啥?他要娶誰跟自己無關呵!人家擺明了只要她的身體,目的是為了替一個已死的女子復仇,所以,她堂堂宋朝郡主已莫名其妙地成了代罪羔羊,能不能在有生之年回到家,都還是個未知數。
「我該多謝你的關心嗎?」
「不必了。」揮揮手,她對這個話題忽然感到意興闌珊,「要娶她的人是你,我只希望你能早點想通,別再為勞什子的復仇傷腦筋,最好是早些放我回去,省得天天看著討厭。」
「你在乎我?」懷敏的眼中帶著異樣的光彩,捏住她的下顎,用力地將她的臉轉向自己。
「我不在乎!」怒吼一聲,她恨自己的情緒如此鮮明,連隱藏的本事都沒有,「你該死的發生啥事都與我無關,聽到沒!」
不容她在此時退卻,懷敏將她的雙手強制於身後,望進那雙固執的清澈雙瞳中,但卻連自己也感到迷惑。
「你哭了,為什麼?」他騰出一手,拭去她不自覺滑下的淚珠。
「我才沒有,少胡說了。」她用笑聲掩飾,「這裡是沙漠,不過是沙子進了眼中才流下淚。」
「小騙子!」他緩緩地靠近,直到額頭與她相抵,「你以為我會娶箏築,是嗎?」
「拜託,你娶誰都跟我無關,咱們可是仇人。」她恨恨地別過臉,怕極了他對她的影響力,就算數日未見,那股力量似乎絲毫未減,反而還更加強烈,就像他一貫的狂霸……他可不容她在此刻躲開,以唇輕輕地落在她微側的臉頰,沿著頰畔,開始啃嚙細白的頸項。
被碰觸的同時,她的心倏地離了位,滿腔怒火登時熄滅,而當他的唇終於疊上她的,戰慄的感覺突然襲上心頭,令她不自覺地貼向他,反應起這個吻。
呵,小野貓居然轉了性,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吻而已……懷敏的手由她的頸背轉向面頰,輕輕地摩娑著,然後緩緩地加深力道,之後,他撬開她矜持的唇,擷取其中的甜蜜。
慾望登時浮現,緊繃的身子已說明了她的影響力,他幾乎想在星空下要了她,直到身下的馬蹄聲響起……「離我遠一點!」沐心蕾推開他的胸膛,以手臂當成兩人間的距離。若不是突如其來的馬蹄聲,她或許就任由他又輕薄了去。
「你口是心非。」雖然喘著氣,懷敏倒是笑了。
「不用你管。」她恨恨地將眼光調向前方,讓涼風吹散臉上的紅暈,也讓自己燥熱的身體得到解放。
懷敏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次試圖挑起她的熱情。
在靜默中,人各懷心思,緩緩地往回家的路上行進。
第五章
「我要娶你!」
「什麼?!」一早醒來睜著惺忪雙眼,對鏡梳妝的沐心蕾差點拿不住梳子,小口微張,驚訝的問道。
「你已經聽到了。」懷敏表情陰鬱的回答。
沐心蕾頓時睡意全消,杏眼圓瞠,咯咯地笑出聲,「駙馬爺,你忘了自己已有未婚妻嗎?居然說出這麼好笑的話,逗我開心呀!」
「箏築的事情我自會解決,你毋需擔心。」皺著眉,他頓了頓,「再說,我和她之間根本沒有什麼。」
「說得真好笑,不過人家可沒這麼想。再說你要娶,還得看我願不願意嫁哩!」學著他方才冷淡的語氣,她悶哼一聲,隨即便轉過身去,以木梳慢條斯理地撫弄自己柔亮的青絲。
見她不以為意,懷敏不免有些焦急。昨夜鐵兀兒突然起了反悔之心,非要他將沐心蕾送進宮中。
此舉當然引起他大大的不悅,然而傳旨的公公卻暗示地挑明,若是他抗旨,就代表有二心。礙於身份不便拒絕皇帝要求的他,苦思之後才下此決定,欲斷了皇帝的念。於是趁著一早,他立刻奔到此地。
然眼前的小女子卻不領情,居然還拿喬?
他氣狠狠地往桌子一拍,「該死,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我也沒有同意的義務。」她轉過身,趾高氣昂地仰起頭,看著人高馬大的他,一點恐懼之色都沒有。
拚命抑制住內心小鹿亂撞的悸動,沐心蕾隱藏住笑意。真是笑話!說擄就擄,說娶就娶,表面上是文明了點,可骨子裡卻仍鮮明的顯示——蠻子就是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