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事實,像則醜聞,片片斷斷,真相永遠只有當事人知道,她只是在烏煙瘴氣中聽取拼湊的故事而已……
「夫人,先祐少爺是驕傲的,他的心為您開敞,您別把他推遠了——」羅心這句話長了尖鉤般,扎刺她一下,教她心疼了起來。
古怡童看著水面——那墜落的水滴惹出波紋漣漪,不知是否是她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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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羅心同她祖母蘇林一樣,是個「魔女」!古怡童梳洗過後,換上一襲新裝,再喝了羅心的茶,心情變得篤定起來,彷彿被拖了魔咒。她順著曾走過但不算熟悉的路徑,到達書房。
二樓的會議廳外,隱約聽得見祭先祐的聲音。厚重的門板掩得很實,隔音很好一顯然,他在咆哮。
古怡童伸手推門。
「我先說好,我有條件——」陌生的男音竄出。「你欠我一次。」
「廢話少說!」祭先祐低吼。
「你的聲音小得是時候,」男子瞥見進門的古怡童。「沒嚇壞寶貝——」斜挑唇角嘲弄祭先祐。
祭先祐蹙眉,耳畔聽到關門聲,順勢回頭,俊顏=閃,似乎是驚訝。
古怡童穿著鑲銀邊的光焰紅袍裙,沒有鈕扣拉鏈,疊襟式曳地長服,全靠腰間的純絲腰帶系攏。她站在門前,沒再移近;遠遠看著祭先祐。
「她穿得很華麗——」男子優雅地交疊長腿,閒適地如同王公貴族。「而且,正式。」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談事……」古怡章看一眼陌生男子,將視線移回祭先祐臉上。
兩個男人有點相似,只是陌生男子多了玩世不恭的氣質,不知是不是祭先祐的其他手足?來到祭家這段日子,她見過的他的家人裡,只有祭祈兒。
「你就為她?!」男子長指輕輕點在空氣中,狹長的黑眸透進她的裙枚,定在她忽隱忽現的足踝。「我以為你跟我一樣,不信那套。」撇一下唇,他站起身,走往古怡童的方向。
「元祠!」祭先祐叫道。
男子稍頓足。
「別忘了答應我的事。」他冷冷地交代。
「你也是。」男子回應。挑唇一笑,笑意未及眸底。「你好,『堂嫂』。」與古怡童錯身時,他說道,腳步未停地走出會議廳。
古怡童愣了一下,還未回神,祭先祐的大掌已經握住她。
「跟我走。」他說。帶著她離開會議廳。
天色已近昏暗,他換了一套衣服,與她的很相稱,頗慎重其事,說不出的神秘。
繞過大半祭家主宅,在宅邸最幽深處,他牢牢牽住她的手,抓住她的命運般地引領她走上又陡又長的石階。
彎過一道道石柱拱門,她微微喘著。
他回頭看她,問:「要不要停一停?」他身強體健,長腿登高,如仙升天,氣定神閒。
她搖搖頭,雙手緊緊攀附他的手臂,心裡有種莫名的急切。
祭先祐攬著她的肩,將她納入寬闊溫暖的胸懷,快步爬上最高階。
經過長長的廊道,他開啟家譜室大門。香煙裊裊,瑞氣祥光,圍繞他倆。古怡童跟著他跨過門檻,走到正中央,冥冥中,紫檀大門自動關。了似乎真有神靈存在。祭先祐點了禮香,兩人各拿一排,面朝碑牆、香案。
「我們回來至今,還沒上香。」他道。黑得發亮的瞳仁閃動一絲藍紫色澤,瞅著她。
她垂下眼眸,緩緩跪下,學著香的樣子很安詳,祭先祐心口一震,跪在她身側。兩人虔敬地上完香。他拉著他起身,走到碑牆前,掀起蓋住自己名字的紅絲布——
對她說:「羅心給你穿的這襲衣服,是祭家的新娘裝——『立名』時穿的!」語畢,他咬破手指,在名字旁為他妻室所保留的空位寫上「古怡童」三字。
血痕將「古怡童」和「祭先祐」牽連在一起,古怡童掉下淚,心底泛疼,拉過他的指,含在唇裡輕輕吮去血流,然後折下腰間的純絲繫帶,裡著他的指。「如果這輩子,我對你都只有慾望,沒有愛呢——」
「我心裡明白。」祭先祐深深望進她眼底。「無論如何,我會在你身邊——」吻住她的唇,他將手探進她敞開的衣襟裡,抱起她,走進祖祠後的密室。
她閉著雙眸,攬緊他的脖頸,長袍落在家譜室光亮鑒人的地板上——
她真傻,怎會以為自己不愛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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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我愛你……
夜裡的風幽怨呼嘯,迴盪在耳邊,像是女子的垃訴。他們選擇在深夜離開,高原的神話傳說一併拋向身後。坐著祭先祐的堂手足——祭元祠駕駛的吉普車,顛顛簸簸下高原,到了港口已屆拂曉。
祭元祠帥氣地跳下車,擺出右手做個紳土舉動,道:「我親愛的『堂嫂』,請上『祭家戰艦』」邪佞的笑臉,不正經的語氣裡滿是諷刺。
港灣裡停泊著幾艘大船遊艇,只是他們祭家海島普遍的交通工具。轉了航,到他們的海上機場,還有私人噴射機呢!
古怡童現在才知道,她來祭家海島的路程,是如此神秘、遙遠。
她閉閉眼。祭先祐抱著她下車。
「怎麼了,我親愛的『堂嫂』?!祭元祠挑眉,唇角斜揚,瞥視祭先祐懷裡,氣色不佳的古怡童。「堂哥昨晚累壞你了嗎?!」
祭先祐凶狠地瞪眼。「你車開太快!」抱著暈車、虛弱的人兒,逕行上船。
祭元祠一笑。「我以為你想盡早離開,」他跟在祭先祐後面上船。「全島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祭家高原,彥捷徑幫你『偷渡』,還不滿意——」
「事情沒辦完,別急著邀功。」登上甲板,祭先祐放下古怡童,讓她迎著風,順順呼吸,減緩頭暈。
「當然,我會做好我該做的,好讓你在台灣安心當『情夫』。」略帶惡意的玩笑,有他一貫玩世不恭的作風。「等我下次當人『情夫』快活時,你可別忘罩我。」哼地一笑,轉身進船艙。
船開始移動,緩緩駛出港口。太陽還沒出來,天空一片灰蒙,氣溫也低,沉暗中,她的小臉益發蒼白,髮絲在風裡飄揚,視線遙望遠處,有些茫然。
「別在意元祠講的話。」祭先祐捧住地冰冷的臉龐,轉移她的視線,讓她看著他。
古怡童搖搖頭,自他掌中轉開美顏,抓回紛飛的髮絲,柔荑壓在頸側,嗓音飄散在風中。「那邊就是『龍巖』吧——」
遠方的天空懸出一角崖壁,風從那兒吹來,特別刮人,兩顆星子閃閃不滅,成了雙含淚妒恨的眼般對著出海的船。
祭先祐從她背後,緊緊擁著她,大掌交疊在她的腹部。「羅心全告訴你了。」語氣有四不硬。他並不想讓她知道那地昆煙瘴氣的事。
「當時你沒回頭看她嗎?」古怡童低語。祭祈兒幾乎是從天邊往下跳,還活著,肯定也是受了重傷。
祭先祐沉默著。古怡童太敏感了,這趟旅行,他讓她備受困擾。
古怡童淡淡吐了口氣,喟歎似。「她是你的血親妹妹——」
「所以沒什麼好回頭!」祭先祐語氣決絕。
古怡童緩緩轉身,小手摸著他的俊顏,細細撫過他凝著的眉心、挺直的鼻、緊抿的唇,不再講話。
「有些事不應該發生,」祭先祐大掌覆住她移動的纖手,偏著臉龐親吻她的掌心。「如果我不在那晚離開,就遇不上你——」
「當時你很心煩吧!」她微微顫抖,嗓音有些不穩定,像要哭泣般。「我跟她做了同樣的事……」為了挽回自己以為的愛情,不惜賭命。
「你最不應該的,」他沉著眼,首度對她使用指責的語調。「是不告而別!」
她眸光水亮,無法自他臉上轉開,小手無力地滑下,任他握在雙掌裡。
「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找到你,知道嗎——」他的嗓音透著某種深遠感,眼神專注地鎖住她。
「對不起——」她說。她什麼都不能給他,僅僅與他相遇……
「別說傻話。」他對著她冰冷的雙手,呵著氣,輕輕摩挲取暖。
「不是傻話,」她急著搖頭,柔軟的嗓音令人心折。「回到台灣……我依舊是江百川的……」
祭先祐吻上她的唇,將她未完的話封住。「你在埋怨我太晚找到你?」在她唇裡低喃。
她推抵著他的胸膛,蹙眉看他,微啟的唇紅艷無比。「我應該這樣嗎?」是啊,如果……如果相遇更早
「堂哥的倨傲狂霸是接近野獸行為的,就算再晚十年遇到,不管你是否是幾個孩子的媽,他還是會把你搶來身邊!」祭元祠神出鬼沒似的步上甲板,抽著煙,朝兩人走近。
「你上來做啥?」祭先祐看著意態閒適的堂弟,不友善地問。
祭元祠低哼,吐口煙,撇撇唇。「我只是擔心海風大,吹壞我親愛的『堂嫂』——」隨手一場,將一件披肩拋向祭先祐。
祭先祐利落地接住,低咒一句只有他哥倆才懂的祭氏粗話。祭元祠挑眉,狀似好笑又覺不以為意,悠悠哉哉繼續抽煙,盯著祭先祐披肩罩上古怡童纖細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