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心痛叫一聲。「奶奶!」嬌怒地踱步。
奶奶?!古怡童美眸圓瞳,」臉驚詫。婦女太年輕了,當羅心的母親都嫌不足!莫非這島上連稱呼也與世不同——「奶奶」不是「祖母」之暱稱?!
「快進來吧,」婦女眉眼含笑,順手折了一小截榮冠花的枝幹遞給古怡童;「到中庭圓桌坐,『奶奶』煮茶給你們喝。」彷彿知道古怡童在想什麼,婦女刻意強調。
古怡童接下突來的花兒,腳步停頓,垂眸盯著枝葉間粉紅搖曳的倒壺形小花兒。
婦女回眸瞥她一跟,斜揚唇角,逕自先行。
「夫人,我們進去吧!」羅心收起陌傘,熟門熟路地帶領古怡童。
整間屋於花花草草不曾間斷,鑿壁而雕的龍頭噴泉,嘩嘩湧流泉水。婦女取了清水,剪了幾味花草,在天井下的圓桌,煮了一壺冰藍色的熱飲,很怪異;但味道竟然也挺香醇順口。
「羅心,你不介紹一下美麗的女士嗎嚴婦女壓著透明壺蓋,優雅斟茶,一面瞟著羅心和古怡童。
「咳……對不起,我忘了,茶太好喝……」羅心放下茶杯,哈咳著。順氣後,才道:「我以為哥哥提過了女士是先祐少爺的夫人呀!」看看婦女,又看看古怡童。
婦女挑眉,顯然有些訝異。「嗯!是嗎……羅恆那小子倒是沒提。」
羅心面向古怡童。「夫人;這位島,民是我的祖母,」以正式的稱謂介紹婦女的身份,留意到古怡童的驚訝,羅心轉折語氣壓低聲音,神秘地道:「她是個:魔女』!」
「丫頭!你說什麼!」婦女細白的手指橫越桌面,捏一下羅心的臉龐。「你奶奶我可沒耳背!」
「奶奶!」羅心哇哇叫,小手抹著臉頰的紅暈。「你別老這麼控人家,鬆了怎麼辦?人家還這麼年輕的……」
「放心——捏鬆了,奶奶自有天然的方法維持你年輕緊實的肌膚。」婦人收手,看向古怡童。
雖然她們的言辭明確,古怡童還是有些不相信眼前的兩名女子是祖孫關係。
「您好,夫人。」婦女對她也是恭敬。「我是島上的醫者——蘇林。」
古怡童微微頷首,用另一種方式懷疑。「你真是羅心父親的生母?」
蘇林笑了起來,眼底的確存有長者的睿智。「每一位夫人見到我都是如此反應,我該感到驕傲嗎?蘇家傳承的駐顏術讓我只長年紀不長皺紋。」
蘇林真真確確是羅恆、羅心的祖母。蘇家世世代代負責祭家海島的醫療事務,醫藥知識卓絕,「龍血」正『是由蘇家祖輩煉製出來,消極防禦外來者的藥飲。
「夫人『立名』後,就會學這些了,」羅心插話。「以後,也會青春永駐。」
「您還沒『立名』?!蘇林皺眉。
古怡童斂下眼簾默認。
蘇林若有所思地盯著他。難怪羅恆沒提……原來美人兒還沒成為祭家人。
古怡童不知道「立名」是什麼儀式,可大約能推測兩、三分。「立名」大概是這個家族給予的身份認同吧?!像是結婚一樣……
「先祐少爺該不會為了幾年前那件事,找個女孩兒回來,讓祈兒小姐……蘇林不自覺地喃言出口。
古怡童抬眸注視蘇林,專心聆聽蘇林細微的嗓音。
「奶奶!」羅心用力放下瓷杯,桌面鏘地一聲。
「做啥?!丫頭!嚇唬老人家呀!」蘇林回神輕斥。
羅心使了個眼色,道:「奶奶果然老了!祭家族長不在,怎麼『立名』?老太爺巡視去,好歹一年半載,才會回島的!」
蘇林一愣,彷彿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連忙附和孫女說:「是呀、是呀!你爺爺和爸爸陪著老主人前往,也是半年才會回來……我老了,腦袋不清楚,竟給忘了呵!羅心,奶奶還是進去弄點增強記憶的藥吃吃,你陪夫人聊天嗯!」無意間對上古怡童探尋的眼光,她迅速起身,敏捷地步上拱頂花階,消失在中庭。
「羅心——」古怡童瞳仁沉著,映著蘇林漸漸消失的背影,嗓音冷然如空谷幽鳴。
羅心對著古怡童露出一抹不自然的僵硬笑容,垂首默默飲茶,不再開口說話。
整個下午陽光燦爛和暖,藍空閃耀在天井之上,蘇林的喃語和祖孫倆迴避的態度,卻在古怡童心底堆疊了雲層。
第六章
「我會查清楚的!」
天空發亮,呈詭異的藍紫色。書本的文字受到侵擾,變得模糊。古怡童難以在湖畔繼續閱讀,合上書籍收了筆記本,自躺椅裡站起,優雅嫻熟地轉身面對來人
大家避談的「小姐」出現在「龍鱗湖」邊。
「別以為先祐保護得了你,我會摸清你的底細!」瞪著她,說著莫名其妙的話。
古怡童清楚感受到女子的怨慰與敵意,內心像有什麼從未出現過的頑強分子覺醒了。「你早就弄清我的底細了,不是嗎——」平聲平調,美眸瞥見女子眼中的狐疑時,她接續道:「我只是個『幫先祐暖床的無恥女人』而已。」
女子不敢置信地睜大馭眼,抑著嗓子。「原來你連家教都欠缺。」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間進出。
家教欠缺?!古怡童突然一笑。身為台灣政壇名流——古家的千金,她彳艮樂意聽見如此的評語,為她二十餘年的制式生活做「解放」。
「謝謝你。」勾孤著唇角對女子說,無聲的笑容,絕美如花,漾在她的臉龐。「我的底細』,在幾天前,是你弄清的吧?!」話中有話,勾勒著兩人初見那日的情景。
「你……」女子臉色一陣青紅交雜。這個島外女人在反諷她,誰是真正家教欠缺的人;這個外來客、「第三者」在向她炫耀,誰才是出現在先祐床上得到疼愛的女人!怎能如此……
她和先祐之間明明存在著無法切斷的情感的,任何外人都不能介入!是的,無論如何,她不能輸!
「哼……」女子笑了起來。「你不知道我跟先祐的關係有多親密吧!」微風吹著他散落在頰畔的髮絲,她的神情美麗得意。
「我不想知道。」古怡童轉開臉,莫名不喜歡女子現在的表情,那讓她想起蘇林的喃言。
「看著我!」女子上前扳過古怡童的身軀;
古怡童撥開女子的手,拿起躺椅上的書籍、筆記本,繞過女子,往別墅走。
「我們血肉相融、根紮在一起!」女子吼道。
古怡童加快步伐,幾乎奔跑起來,連筆記本掉了,也不自知。
匆匆進房,砰地關上門,不理會羅心在門外的叫喚,古怡童背抵著門板,滑坐在地毯上,手覆著臉龐;埋在雙膝中。
無聲的腳步沉穩移近,挺拔的身軀向下蹲。「怎麼了?」祭先祐撿起旁邊的書籍,一手撫著她的頭。
古怡童仰起臉蛋兒。「你回來了?」這兩天清晨,他都回祭氏主宅,沒在她身邊——來「龍鱗湖」度假,不過是換個房間睡覺罷了。
「這個『蜜月』什麼時候結束?」她推抵他的胸膛,拉遠距離看他。烏煙瘴氣了,一場「利益婚姻」阻擋不了她的思想和情慾,但限制了她的身份,她和祭先祐的關係不夠名正言順,她甚至搞不清楚良已對他是什麼感覺一也許只有肉慾的誘惑……
「你想回台灣嗎?」他擁住她。強勢的手勁兒,無言命令她不准離開他。
「我不知道。」她茫然地搖頭,「一開始就烏煙瘴氣了,什麼都不對,再留著未必有好結果。」
「不准!?她言行若離,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懼。
「祭先祐——」她啞著聲音,氣息微弱。
「嗯?!」他沒放開手臂,依舊緊緊將她纏繞在胸懷。
「我不舒服……」呼吸一窒,她厥了過去。
★ ★ ★
窗台邊插了榮冠花枝;她何時去了蘇林的房子,昨天或前天……他竟然現在才發覺,而且此刻還任蘇林在房裡為他診治!
「先祐少爺。」說人人到。
祭先祐扯下幾朵小花兒,握拳捏碎在掌中,才轉身要入臥房,就見蘇林出來起居伺。
「你給她喝過什麼對不對?」一開口,就是質問,俊顏上明顯出現怒意。
蘇林挑眉,看一眼露出他指縫;飽受「魔掌」蹂躪的可憐小花兒,微笑道:「她還不是『夫人』;我不可能給她喝什麼特別的東西,沒『立名』是不能懷祭家子嗣的——」
「蘇林!」祭先祐額際一抽,浮現憤怒的青筋。「你讓她流產?!
「您別冤枉人,先祐少爺!」蘇林連忙接口,再不說明,真怕一身「老骨頭」會被年輕力壯的先祐少爺給拆了。「您的美人兒只是不適應高原氣候,並無大礙,也沒懷孕。」
祭先祐斂下怒色,鬆開拳頭;喃喃自語:「不適應……是嗎?!」腦海中浮現她夜裡氣息不平穩的嬌弱模樣,心底極度地感到不捨。
「先祐少爺。」蘇林打斷他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