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兄弟才擔心他,是怕他著了那個女人的道。
然而,依他的能耐,別人不著他的道便成,想要他著別人的道,實在是有些困難。
「多謝。」
看著她的身影愈來愈靠近,鏡如水勾在唇上的笑,更容易讓人看穿他對她的用心和愛意。
「喂,你該不會真的對她動情了吧?」思鏤塵覺得古怪,你……」
他在兩個月前才說冒出一個他命定的女人,怎麼今兒個便一副已愛戀極深的模樣,彷彿與她相戀已久……不,或許該說是他自己一頭熱。
「嗯?」
「不,沒事。」不曾見如水動心,倘若他真的動心,兄弟們也只能盼望他的情路順遂……
「鏡如水、鏡如水……」
遠遠的,傳來花襲人氣喘吁吁且淒厲駭人的喊叫聲,在場的眾人除了鏡如水外,皆無奈地搖了搖頭。
「怎麼著?」鏡如水壓根兒不以為意,彷彿還挺享受她陣陣的呼叫聲。
「我……」要她怎麼說呢?花襲人抬眼睞著他身後的人,不禁又怒斂起眉,「你們這些人很沒有禮貌耶,看見我們在說話,還不知道要自動閃遠一點嗎?」
真是一群混蛋,沒見到她跑得氣喘如牛,定是有要事嗎?
言吹影三人見狀,挑了挑眉,為了兄弟也只能摸摸鼻子,很自動地退到水月塢一隅去。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先不論她方才氣焰高漲的姿態,他想要先瞭解到底是發生什麼事,讓她如此的驚惶失措,「你是不是有哪裡不對勁?」
「嗯……」花襲人重重地點了點頭,卻不知道要打哪裡說起。
「是怎麼了?」
花襲人抬眼見他擔憂的表情,不禁古怪地睞著他,心底也漾起一絲絲難以釐清的溫暖;只是,她到底要怎麼說呢?
「到底是怎麼了?你大可以同我說,我相信我都可以理解。」他以為她是因為用語上的不同而有所顧忌。
「你……你幹嗎一副很擔心我的樣子?」她不自覺地問出口。
她長這麼大,除了她老媽,還沒遇過在相識這麼短的時間內,便待她這麼好的人。他的擔憂表露在臉上,是毫無保留且真切的;如果他是演戲的話,那他的演技也真是精湛得教她甘拜下風,教她甘願受騙。
可他為何要對她這麼好?她對他的態度並不好,他不可能感受不到的;既是如此,他又為何要對她好?
「因為我愛你啊!」鏡如水笑得很柔。
「愛?」花襲人挑高眉,掏了掏耳朵,見他仍是笑著,深邃的黑眸彷彿還隱隱滲了抹笑意,「你愛我?」
他是神經病嗎?
對了,她怎麼會忘了他是一個瘋子?而且還是一個可能可以幫助她回到二十一世紀的瘋子。唉,好無力。
「倘若不是愛你,我又何必千方百計地尋找你,甚至還把你拐回府來?」鏡如水湊近她的眼前大方示愛。「你的氣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哪裡不適?我懂醫、卜方術之技,可以讓我替你把脈。」
「我……」她的氣色真的不好嗎?
然而,氣色不好是應該的,因為她真的很不舒服,可是要她開口對一個男人講這種事情,倒也是挺羞的;雖說她的個性一直是大而化之,但是這麼私密的事情要叫她開口,還是需要那麼一點點勇氣的。
「說啊!」鏡如水憂心地緊盯著她略顯蒼白的粉頰。
「我……」花襲人低低切切地說著。
「什麼?」他豎起耳朵,卻是聽不真切。
「我生理期……」如果她不會游泳的話,她會選擇立即跳進水裡,乾脆把自己淹死算了。
「嗄?」
「你是耳背啊?」混蛋,一定要她說得那麼明白嗎?「我生理期,我要衛生棉!」
隨便給她一點可以應付的東西,並不是非要什麼X自在、X滿意,只要可以用的,厚度不限,薄一點的更為受用,反正別讓她在這一群男人面前出盡洋相就可以了。
「嗄?」鏡如水蹙緊眉頭,完全不瞭解。
他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觀古論今、掐算未來,不管是西域還是大明,幾乎沒有他不解之事, 可她說的他真是不懂;他知道她來自於未來的年 代,但他沒想到未來竟會是如此地複雜深奧。
好極了,她讓他感覺自己像是個平凡的人了, 至少一點也不像他人口中的鬼怪。
「你不懂?」花襲人瞪大了眼。
他不是精得跟個鬼沒兩樣,不管她說什麼他都懂的嗎?怎麼這會兒如此迫切需要他幫助的時候,他卻顯得如此茫然?
「什麼是生理期?什麼是衛生棉?」他虛心請教著。
「那是……」他會不會是在耍她啊?很丟臉耶,「鏡如水,你真的不懂嗎?」
拜託,他不是很聰明的嗎?怎會在這當頭失效?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在一旁遠觀的三人瞧見鏡如水的異態,不禁趨上前來。
「告訴你們也沒用!」倘若鏡如水都不懂了,又有誰會懂呢?
「見月,你聽說過什麼是生理期嗎?」鏡如水側過臉去,一臉正經地詢問花見月,心裡猜想或許領著一班梨園子弟的他會知曉其義。
「沒聽過,你聽過嗎?」」花見月轉問言吹影。
「你呢?」言吹影問向思鏤塵。
花襲人瞇起晶燦的杏眸,瞪視眼前四個大男人一臉蠢樣地討論女人的秘密,心裡有一股衝動想要手刃這四個大男人。
「白癡啊你們!連這種事情都不懂!」只差手上沒刀,要不然她真要嘗嘗殺人的滋味了,「你們男人就是這樣,根本不懂女孩子的生理期,但是卻很清楚如何讓女孩子懷孕!」
真是快要氣死她了,自己怎麼會倒霉地來到這個時代,然後又莫名其妙地被拐到這個地方來,適巧遇上了生理期。
來到古代之後,這是第一次「大姑媽」拜訪,她還以為陶像是不會有生理期的,想不到……
唉!或許是因為心安定下來的關係吧!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廣言吹影蹙眉問道。
雖說他不太懂得她話中的意思,但他可以感覺得到她的粗俗。
「月經啦!夠不夠淺顯易懂?」她豁出去了。
肚子痛到快不行了,冷汗沿著背脊不斷地滑落,再加上她沒有防護措施……老天啊,可憐可憐她,千萬別再折磨她了!
「那是什麼東西?是吃的還是用的?」思鏤塵很努力地表現友善。
花襲人瞪大水眸,大有一頭撞死的快意,「吃的?你要是夠本事的話你就吞吧,吃死你!」
天啊,「大姑媽」的古語到底要怎麼說……她是學歷史的,而且是歷史系的才女,但她現下卻發現自己像極了歷史白癡。好像來到這個時代之後,什麼都記不得了,只隱隱約約記得是癸什麼的,還是什麼癸的……
去他的,為什麼鏡花居裡只有男人?隨便找一個女人給她吧,好讓她可以盡情地和對方溝通。
一直低頭思忖的鏡如水突地走到她的身旁,用她才聽得見的聲音道:「襲人,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天癸?」
「啊?」他懂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天啊!謝天謝地!」
對嘛,就說他聰明得跟鬼沒兩樣,果真是如此。
鏡如水柔柔地笑著,隨即喚了聲:「掠雨,招呼襲人姑娘到鏡紋樓偏院休息。」而後他又對著花襲人道:「你把你的情況告訴掠雨,她會告訴你該怎麼做,我待會兒再上去看你。」
花襲人驀地一愣,感覺到他吹拂出的氣息彷彿充塞在她的耳廓似的,有種難喻的曖昧,自耳朵往身體裡躥,隨即有點尷尬地垂下螓首。
「謝謝你。」她很小聲地說道。
她一直是討厭男人的,或許是因為老媽是個未婚媽媽的關係;但是她發覺他和一般的男人不一樣,至少和她以往遇見的不一樣。
他的溫柔像是蜜,有一種濃稠又透著甜味的氣息,且像風一般的吹進她的心坎,又像是水般流至她的心湖;甩不掉、拂不去,就像是一種毒,沿著血液隨著呼吸,蝕骨銷魂……
咦?這是怎麼一回事?鬼壓床嗎?
花襲人瞪大了眼,原是想要起身的,卻發覺自個兒的身體動不了,像是被綁住了;正確一點的說法是——靈魂被綁住了。
天啊,怎麼會這個樣子呢?
她該不會是和這個地方犯沖吧?先是不來的東西來了,如今又像極了當初她被吸進美女陶像裡的感覺,會不會是鏡如水那個傢伙對她做了什麼事?
畢竟她之前在賈府時,還未曾遇過這種事情,如今踏進鏡花居不過是一天的光景,卻接二連三地發生一堆古怪的事情;他老是說他愛她,說自個兒要想回去二十一世紀便得答應他的條件,要愛他……
他該不會是個偏執狂吧?
或許以往他曾在賈府見過她,而對她一見鍾情,所以千方百計地設計她;可是他的樣子看來很正常,儘管感覺上有點神神秘秘的,卻一點都不像是會耍弄心機的人……不對,就算他真是個壞人,也不可能把壞人兩字刻在自己的臉上,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