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嘛!」要怎麼解釋?裴妍雨氣極敗壞地一個跺腳,怎麼他老要拿些沒啥大不了的事情來擺臉色呢?
很好!她肯說話了。瞧她也跟他發起脾氣,向飛翼的口氣、聲調漸高。
「不是什麼?我們的生活為什麼不能單純就是你跟我?你的生日,我為你推掉所有事情,花了時間精神準備這頓晚餐,你卻是跟經理共度生日?請問你把梢放在何處?我是你的誰?」
「呃……」聽他說畢,裴妍雨傻愣愣地張著小嘴。其實,她壓根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可是,誰知道他會這麼有心。
向飛翼緊抿著唇,忿忿瞪著她,她難道不說些什麼?她要這樣傻到什麼時候?
在他滿是不諒解的怪罪注視中,裴妍雨清了清乾澀的喉嚨,很歉意地瞅著他,輕聲吐了句:「對不起……」
他直勾勾瞪著她,只見她不安地低下頭去、緊緊抱著經理送給她的那套韓劇,這讓他看得礙眼、看得好生氣!
「那個—」他指著她手上抱著的那套DVD。「丟了它!」
他吐出無理的要求,裴妍雨失措地望著他。
「為什麼?」她不願意。
向飛翼沉沉自胸腔濟出一團悶氣,不耐地低吼一聲:「不為什麼。」
「翼,這是……」
「我說丟了它!」向飛翼失控一吼。
夠了,她很高興是吧?她收了禮物、吃了生日宴。而他呢?
準備了一頓沒人共用的晚餐,他是個屁!
反正,她身邊的任何一個男人,不論陌生或熟識,都足以取代他,取代他這個親密情人。
裴妍雨被嚇得噤聲,她的胸口也沉沉起伏著,有些激動、也有些不敢置信。
兩人對峙,籠罩在一場前所未有的暴風雨裡,這是相識以來,他們之間的氣氛最為火爆的一次。
兩人都不知道怎麼處理或善後,只是氣頭上,誰也不可能先緩下臉色。
向飛翼轉身,踏往門口,重重甩上門。
砰—那記關門聲,也砰地擊在裴妍雨的心版上。
錯愕許久,她才慢慢回神,然後走出大門,奔至露台往下看,急急地搜尋他的身影。
她從樓上往下望去,見他側影僵冷、神情繃得嚴肅,直直地站在院子裡抽菸,身後的影子拉得又遠又長……
裴妍雨驀然感覺到一股陌生,他最近到底怎麼了?是因為工作壓力太大嗎?怎麼脾氣老是陰晴不定?
她以為,今晚他會如同以往在公司加班,怎麼知道他會細心地記下她的生日?
雖然是無心之過,辜負他的一番心意,讓他生氣,但她不是犯了滔天大錯,他何必發這麼大的火。
裴妍雨躑躅著,最終還是沒有踏下樓梯去。
她踏下樓梯到他身邊,或者他上樓,都只需要一分鐘。但是今天,兩人皆未如此抉擇。向飛翼在樓下傻等,裴妍雨在樓上觀望。
她……不追來嗎?向飛翼在等她實際的抱歉彌補。
最未,複雜的失望情緒,凝結在他眉宇間,他拋了一截菸蒂,惱怒地回到一樓屋內。
向飛翼獨自站在建築物接的騎樓、仰頭看著黑茫茫的天。
第六章
結束新的廣告案,又是華燈初上。吉普生廣告公司的一樓,一個個筋疲力盡的人影踏出大門。
向飛翼獨自站在建築物接連的騎樓、仰頭看著黑茫茫的天空,與這個電虹閃爍的城市。
每次只要完成一件案子,在這樣充實與疲憊的邊緣時刻,他總是驀然地感到一陣空虛。此刻,他像離群索居般,身處沒有同伴的孤獨中。
街上各式車輛穿梭不停,形形色色的人們步履匆匆經過他眼前,各種聲音、噪音傳人他耳膜;這世界映在他眼中,成了斑駁陸離的區塊與色彩,而他的情緒,落寞或空虛,只不過是這世界的一小簇光點或泡沫,誰該過問或關心?
回家?還是上小酒館小酌?他心中正盤算猶豫。不為了裴妍雨回家的日子,竟讓他十分惆悵。
「總監,還不走嗎?」背後傳來余采衣溫柔的聲音
向飛翼回眸,瞥她一眼;沒出聲回應。
適不適合在一起一輩子?余采衣對他說過的一番話,在他腦海浮現。
他跟妍雨,適合嗎?他心中被這樣一道帶刺的問題劃過。第一次,對他與裴妍雨之間,會充滿這樣的懷疑。
向飛翼偏過頭看著余采衣,突然覺得滿心苦悶想跟人分享。
「一起喝酒?」於是他出口提議。
余采衣不敢相信,這是他首度在工作之外邀請她。
「好!」她滿心喜悅答應。「去哪喝?」
「一家不錯的小酒館,離我住的地方不遠。」
兩人於是轉往向飛翼常去的那間小酒館。
夜深,撥放著藍調音樂的小酒館裡,瀰漫著濃濃的頹廢氣息,迷離的燈光下,煙霧飄散、杯觥交錯。
吧檯前,兩人坐在高腳椅上喝酒,廣泛的話題輾轉,從公事到他的愛情。
余采衣輕啜褐色酒液,在向飛翼談完他的愛情之後,以一種慵懶的姿態覷他、並以儼然專家的口吻解析道:「所以我才說,有時候還是要冷靜想想,身邊的人究竟合不合適共度一生。有些戀人在一起的開始,是因為生活枯燥,因為寂寞,希望在沉悶乏味的生活中找到一些刺激感,這樣的感情本來就脆弱。」
她為他綻放魅力。今宵不積極,來日恐怕仍是要永無機會地巴望著。
難得始終在心房之外築起藩籬的他,會敞開內心地對她侃侃而談。她獲得他的青睞,得知他的愛情與煩惱,正好逐步誘他交出更多的喜怒哀樂。
「我跟她的開始不是因為那樣。」向飛翼反駁。「不是因為寂寞。」
「或許不是。」余采衣不置可否地聳聳肩。「但你必須承認,你現在已經無法駕馭你們之間。」
向飛翼默認,無言握著酒杯。的確,他已經開始無法掌握,無法掌握裴妍雨的一切,更無法掌握自己的情緒。
余采衣深深看他一眼。「呵,許多男人以為有力量去駕馭戀愛,但是又害怕進人新的關係。往往有些男人開始想去付出、想去愛的時候,也就開始變得害怕,然後,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愛情不再均衡……」
向飛翼吁了口菸,以冷冷的眸光睨她。
他佯裝得平靜無瀾,但她的話語,卻深深介人他的思維—開始想付出、開始想愛的時候,也就開始變得害怕?
他也是這樣嗎?是吧?!沒有自信能成為裴妍雨的全部,所以他對她的愛變得不均衡。
余采衣狡黯一笑,欲放肆探人他的內心。「你也許以為戀愛是你可以控制的,她也是你所能控制的,你不喜歡人事物不受掌控的感覺。」
「你倒瞭解我。」向飛翼撇唇一笑,舉杯飲盡剩餘的酒。
「我跟在你身邊夠久了。」一語雙關。余采衣一笑,自他手中取下酒杯,對吧檯裡的酒保揚了揚,示意酒保再送上一杯。
向飛翼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毛,沒打算接下她的話。
她的眼眸帶著一絲挑釁,靜靜看著他許久,才幽幽地開口:「有時候,男人以為握在自己手心的愛情無庸置疑,男人喜歡在他懷裡哭泣的女人,以為這樣的女人值得佔有貼近。
其實,那不過是雄性動物自以為是的幻覺,男人當不了女人永遠的英雄,也不一定所有的男人都該當英雄,愛情……有很多種相依的方式,例如……很好的夥伴關係。」
余采衣喝多了,話也多了,只是她的言語也如繚繞在酒吧的尼古丁煙霧般,總有那麼幾分暗示意味,以及向飛翼聽不清的縹緲別意,但他知道,她意圖影響他的愛情。
他開始後悔,後悔讓她知道那麼多關於裴妍雨的事情。
「韓劇真的那麼好看嗎?」別開臉,向飛翼隨口扯了個無關緊要的無聊問題,他突然想知道,他家的妍雨,與別的女人有些什麼不同?
「我不清楚,這樣的問題別拿來問我,我對韓國的產物沒多大興趣,我跟你的女人不同。」余采衣扯唇一笑,刻意強調本身與裴妍雨的差異。
向飛翼方才跟她講了許多,她自然瞭解他對他家女人的興趣有多麼地憎惡。
「是不同,她癡迷得很。」
酒保送上新的酒杯,向飛翼舉杯啜飲,惘悵地笑了。
眼前女子為他綻放最鮮艷的光采、雙眺也為他明亮閃爍,而他家那女人……現在大概依舊是盯著電視,為電視中的人物展現她的喜怒哀樂,她的心裡可以擱下許許多多、除了他以外的陌生人;或者,她的經理?
而他,是否佔了她心房的小小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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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試著交往,可以嗎?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夥伴,也會是知己。」
向飛翼家門前,余采衣面對著他告白。她半睜一雙迷離的眼,吐著幾分醉意的音調。
他沒有回答。余采衣終於還是說出了她的企圖,向飛翼也才肯定,她對他的愛戀從來沒有放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