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會發生什麼事?不可能吧。老爹的意思該不會是?
「爹,您是說律楓會對築兒出手?」這怎麼可能?律楓躲都來不及了,老爹一定弄錯了。
「就怕是那樣。」錢老爺語重心長的歎道,語調中有著深深的無奈。倒不是律楓不好,只是他太花了點,不是塊當好丈夫的料,比他好的對象還很多,他不希望築兒的下半生浪費在擔憂上頭。憑她的條件,要進入王公貴族之門,並不是什麼難事,怕就怕她自個兒想不開,白白糟蹋掉百年難得一見的美貌。
「不可能會有那種事情發生,我敢用頸上人頭保證。」錢衛然對他的結拜兄弟信心滿滿,大伙都知道他躲築兒躲得比瘟疫還勤,哪可能會對她下手。
「要相信你那一顆腦袋我還不如相信猴子的。」錢老爺冷冷的回話,懶得再跟他兒子講道理。他想不透的事,就算是跟他爭論個一千年也是白搭,蓉兒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到底是像誰呢?錢老爺頭痛的想。為何連律楓逐漸對築兒動心這事他也看不出來?
他早就發覺律楓的態度愈來愈不對勁,盯著築兒看的時間也愈來愈長,一向溫和戲謔的神情也逐漸消失,暴躁渴望的眼神卻逐日增強,這些危險的徵兆,迫使他不得不對他嚴厲。再加上築兒日漸瘋狂大膽的行徑,難保他不會一時克制不住讓情況失控,到時一切都完了。
錯就錯在兩家交情太深,衛然又和他走得太近,當然他自己也要負一點責任,要不是他太縱容,又怎麼會讓事情發展至此呢?如今唯一的法子只有讓衛然火速趕往揚州將築兒帶回,否則一旦事情傳了出去,築兒的名譽必毀無疑。
「爹,孩兒還是覺得——」
「少囉唆,立刻給我起程上揚州去。」錢老爺嚴厲的表情教錢衛然也稍稍感到事態嚴重,也許他爹的顧忌並非全無道理。
「去給我將築兒拎回來,她要是真跟律楓做了什麼好事,我非要尹家負責不可。」
尹家?有這麼嚴重?看來這回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只希望律楓不會一時衝動,栽在築兒日漸難掩的絕容中才好。
錢衛然邊整理行李邊向上蒼祈禱,他一點也不想扮壞人。
初夏的揚州一片蔚然,然而,喧鬧的故事才剛要揭幕。
第四章
號稱天下第一莊的瀟湘莊幅員遼闊,佔地寬廣,全園采復廊式建築。穿插於其中的假山、湖泊、迴廊及涼亭更是不計其數,其中甚至包含了一座馬球場。
馬球堪稱是大唐最盛行的一種休閒活動,由於需要廣大的土地建立球場,因此只有皇親國戚、達官貴人或是藩鎮守將才玩得起。
瀟湘莊雖稱不上達官,但絕對是貴人無疑。貴為大唐第一富豪的身份,使得任老爺在朝中人脈熱絡,來往於莊內的達官顯貴更是絡繹不絕。尤其瀟湘莊又建有江南最大的馬球場,舒適豪華的設施和優秀的馬匹更傳為大唐皇室的熱門話題。據說,就連皇帝老爺也想上瀟湘莊試試身手呢。
唐朝皇室熱愛馬球遊戲人盡皆知。上行下效的結果是人人瘋狂,唯恐自個兒的球技不佳丟了官爵。當然這些都是坊間流轉的謠言,不過其中倒也有幾分正確性,大唐皇室幾乎沒有人不愛打馬球的,據說,其中又以太子最瘋,最熱愛這項運動。
太子不但年輕,而且英俊瀟灑,是許多官員們心中的偶像。最重要的是,他還沒立太子妃,這更教所有官員瘋狂,人人莫不卯足勁、想盡辦法接近太子,盼能有朝一日飛上枝頭當鳳凰。只可惜,幾年下來還不曾見他對誰動心過,反倒成了宮中最槍手的「單身漢」。
錢雅築倒背如流的背誦著昨日聽來的傳聞,對於僕人們的舌多嘴雜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們怎麼連皇宮內院的事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一般人連聽都沒聽過呢,頂多知道現在是誰當家。至於太子?似乎離他們太遙遠了點吧。他們這些個小老百姓連填飽肚子都成問題,哪來的空閒作夢?
不過,她也沒資格發牢騷就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她說穿了也是米蟲一隻,只不過這只米蟲無聊到快發瘋。她到瀟湘莊少說也有三天了,不見律楓哥也就算了,就連帶她來的任意竹也消失得不見人影,只看見一批又一批的馬車和馬匹,外帶幾乎要撐破莊園的人潮。
看來瀟湘莊即將舉行一場盛大的馬球比賽,否則不會突然間湧入這麼一大票人和馬。
她無聊地大打呵欠,撐起手肘來凝視向窗外。瀟湘莊是很美沒錯啦,但她來這兒的目的可不是為了觀賞風景,律楓哥究竟在哪兒?任意竹八成是誆她。
任意竹不愧是任家兄弟最頑皮滑溜的一個,難怪會負責最需要口才的珠寶、陶瓷生意。至於任意首,則是她所見過最不苟言笑的男人,永遠毫無變化的表情和從不揚起的嘴角讓人聯想到市場擺著賣的陶俑,只不過這具陶俑鐵定賣不出去就是。
她再度打了一個大呵欠,無聊到快數窗外低垂的枝葉過日子,同時回想任老爺滑稽的表情。比起任意竹的頑皮,她只能算小意思。
「爹,孩兒給您介紹我的未婚妻。」他拉著錢雅築進門劈頭就來這麼一句,嚇得任老爺剛就口的茶,噗地一聲噴出來。
「未、未婚妻?」任老爺驚魂未定的看著他的么兒,再看看笑得甜美可人的錢雅築。這女孩長得可真標緻,而且日後恐怕會更美。意竹不愧是挑珠寶的好手,連挑女孩子的眼光也是一流。
「這位姑娘是哪一家的千金,咱們可曾照會過?」看她的儀容穿著,應該是大戶人家的掌上明珠吧。
「當然不曾,我剛剛才認識她。」任意竹隨意的回答教任老爺又是噗一聲,照例茶水灑滿地。
「你……」
「孩兒告退了。」
咻一聲,任意竹立即拉著快笑僵的錢雅築離去,留下狀若癡呆的任老爺張大著嘴巴瞪著他們的背影。火速離去的兩人則是笑倒在廂房,差點沒笑岔了氣。
要是有比整人大賽,任意竹鐵定是狀元郎,錢雅築想。只不過整人狀元這會兒不見人影,不知跑到哪兒逍遙去了,而她這個「未婚妻」則無聊到快長蟲子。
就在她準備打第三個呵欠的時候,她的廂房突然被開啟,原來是她的「未婚夫」來了。
「意竹哥!」她高興到快親吻他的額頭,她已經三天沒跟人說過話了。
「有好玩的你玩不玩?」身著紅衣的任意竹揚起一邊的眉毛,笑得像個大男孩,十分開心的望著她。
「好玩的?」她懷疑地打量著他的穿著。他穿得不像是要去玩耍,反倒像是打仗,看起來就像是兩軍對壘時的打扮,但又不那麼嚴重……「你們要比馬球對不對?」她興奮的大叫,她這輩子還沒親眼目睹過馬球賽呢。
「答對了。」他眨貶眼,表情神氣巴拉。「我是紅隊的隊長,你瞧。」他晃晃胸前的紅色領中,上頭掛著一隻黃金打造的巨鷹,看起來耀眼極了。
「哇,好棒哦。」她真希望自個兒是男兒身,也能跟著上場玩個夠。
「尹兄跟我同一隊喲,你有沒有興趣參一腳?」他笑得賊兮兮,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參一腳?他的意思是……「你……你要我上場打球?」她的兩眼閃閃發亮,亮得就跟任意竹胸前的巨鷹一般晶燦。
「又答對了。」他笑得更賊了,對於自個兒的聰明簡直沒轍。有了築兒這顆棋子,他就不信藍隊不會輸。老是輸球的二哥這回不知上哪兒弄來個神秘人物,據說球技好得不得了,為了保持他「不敗將軍」的美譽,他只好卑鄙點,使點小手段以求勝羅。
錢雅築果然不疑有他地猛點頭。她老想玩馬球了,只是苦無機會。更何況能和她最崇拜的律楓哥一同騁馳於球場上,更是像作夢一樣,怎麼能放棄這大好良機。
「那麼你就分配到藍隊。記住,只要球一到你的手裡,就把它傳給尹兄,這樣他才有機會表現。」
她又是一陣猛點頭,搖得跟博浪鼓似的。平時她是沒有這麼笨啦。但只要一關係到尹律楓,她的理智就飛到九霄雲外,剛好給任意竹利用的機會。
二哥,你等著瞧吧。
任意竹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同時想像球場亂成一團的景象,不禁一陣狂笑。
馬球是一種騎在馬上用球杖擊球的遊戲,所用的球狀小如拳,用質輕而堅韌的木材製成,中間掏空,外面再塗上顏色,又稱綵球或七寶球。場上設置球門,兩端對立,互相擊排至自家的球門方可得分,每人一球即得一籌,能首先將球擊入網或擊出門的,使稱為「頭籌」。而能拔得頭籌者往往能得到主辦者的額外禮遇,通常是獎金或賞禮,擊球者莫不視為最高榮譽。